第1章 所嫁非人

安听剛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里一片混沌,耳鳴的聲音仿佛千百只蒼蠅在腦中打轉。她使勁揉了揉眼楮才看清,眼前還是大紅的一片,洞房里裝飾得喜氣洋洋。

看來自己剛才只是暈過去了,這條命還在。

她按了按太陽穴,耳鳴的吵鬧剛消退了些,面上就又挨了一拳,額頭順勢磕在床沿上,綻開了一朵血花。

嘶!臉上火辣辣的痛。都說打人不打臉,顯然眼前這人沒听說過這句話。

「還給老子裝暈,快說,庫房鑰匙在哪里?」

安听抬起頭,穿著新郎喜袍的孫賢凶神惡煞的,一心只惦記著安家的家產,對剛拜過堂的妻子拳腳相加,沒有半分憐惜。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小時候竟然和這種人定了女圭女圭親。

安听咬著牙往後退︰「孫賢,綿河之上,游船之中,殺害我爹娘的那些水賊,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沒想到你不僅丑,還蠢,竟然過了這麼久才想明白。」孫賢得意的一拍手,「要不是我那些兄弟們把你全家都殺了個干淨,你們安家的財產怎麼能落到我手上呢?」

安听想起慘死的爹娘和兄長,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溢,拳頭握得發抖︰「所以你娶我根本不是因為一早定下的親事?」

「別痴心妄想了,要不是你們安家這些年經商有道,成了熙城有名的富戶,我會屈尊來娶你這麼個丑八怪?」孫賢嫌惡的瞧了她一眼,「趕緊把你家庫房的鑰匙交出來,我還能高抬貴手給你個痛快。」

安听下意識的撫上自己臉上那塊猙獰的傷疤,這副半邊修羅半邊仙的臉,著實讓人喜歡不起來。但這孫賢這些年也長殘了,吃得肥頭大耳的,遠沒有小時候那般可愛,怎麼還能有臉嫌棄她的容貌!

安听腦子里渾渾噩噩的,一邊是慘死的家人,一邊是威逼的孫賢,一邊是自己的處境,惶然不知先考慮哪件事。

「你們安家那對天殺的死鬼老貨,臨死都不說出庫房鑰匙在哪。」孫賢捏起安听的臉,「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是一直不說,老子就讓人把你拖出去,五馬分尸。」

安听的眼淚落在孫賢的手指上,打了個轉便滴落在地。她下意識的抓住孫賢的手使勁掰著,無奈力氣不夠,反而讓他捏的更緊了。

她突然就有些後悔,從前兄長習武時她常在旁邊看著,當時只知玩鬧,怎麼就沒偷師學上個一招兩招?不然此時就算不敵孫賢,也能讓他吃些苦頭了,真是失策!

沒有武力傍身,她只能咬著牙威脅道︰「外邊還有那麼多賓客在,我若是死了,你定然逃不過左鄰右舍的閑言碎語。」

孫賢卻絲毫不畏懼她的警告,竟是大聲的笑了起來︰「我們已經拜過堂了,你就是孫府的媳婦,該怎麼處置全憑老子心情。還閑言碎語?老子會怕這個?孫家的閑言碎語什麼時候消停過?」

他見安听使勁瞪著他,反而笑得更加瘋狂︰「怎麼著?你還想找娘家告狀去?可惜了,你娘家人可都死光了,一個也不剩。哈哈哈哈哈」

安听的拳頭越拽越緊,指甲都嵌進了肉里,疼痛鋪天蓋地的襲來,她卻只顧惡狠狠的盯著孫賢。

面對這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正面對抗定然是沒有半分勝算的,她得想個法子出其不意,但瞅了瞅四周,身邊什麼能當做武器來用的都沒有。

「瞅什麼瞅!鑰匙呢?」

孫賢又是一巴掌,把安听打得撲倒在床上,整個人都懵懵的。

她恍神之際,肩上卻落了一片冰涼,狐疑的扭頭看去,身邊竟多了一支白玉簪子。她下意識的抬頭往上望,那屋頂上有個細小的夾縫,正好和簪子差不多大小。上面還隱約有腳步聲略過,約莫是有人自屋頂上行走,或許這簪子就是從那人身上掉下來的。

此時也沒空細想,安听看著簪子心中一動,這正是個好機會,她便不動聲色的往大紅喜帳里邊挪了挪。

「你休想拿到我們安家的財產!」

安听借著喜帳的半分遮掩,飛快的舉起手里的簪子,趁著孫賢再次撲過來抓她的時機,朝他的眼楮狠狠扎了過去。

這一瞬間她有一種復仇的快意,心跳加快到極限,幾乎所有的力氣都聚集到了手上。

可惜這孫賢警惕心極強,往旁側一讓便輕易躲開了,順勢抓住了安听的手腕。

安听心中一凜,這下完了。

孫賢沒想到安听竟有膽子偷襲他,頓時惱羞成怒,抓住她的頭發就往床沿上磕。這一下砸到了手里的簪子,玉簪應聲而碎,里邊隱藏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這是鑰匙?」孫賢看著碎掉的簪子大喜,找了這麼久,竟然藏在簪子里面。

安听眉頭一顫,這簪子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不知何人掉下來的,里面怎麼會藏著鑰匙?

她滿心疑惑,只能確定的是,這鑰匙絕不是她家庫房的。但能小心藏在簪子之中,定然是極其重要的東西,落在孫賢手里總是不好。

「還給我!」

安听頭還暈著,就不管不顧的沖上去搶奪。孫賢稍稍一讓,她便整個人栽在了地上。

身上的疼痛不如心中的憤恨來的猛烈,她為了成親憋在家里繡了好幾個月嫁衣,身體不比從前跟著哥哥瘋跑時有勁。沒想到為了親事做的準備,竟然會變成她如今的催命符。

「你已經沒用了,我馬上送你去和你爹娘團聚。」孫賢往旁邊模了把匕首,抬手就要往安听身上扎過去。

她現在頭昏眼花,渾身無力,根本躲不過這一擊。難道這血海深仇擺在面前,自己不僅無法報仇,還要同樣死在仇人的刀下嗎?她實在不甘心。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到身上,反而是孫賢被一把摔了出去,將大紅的桌椅砸的七零八落。

這什麼情況?

安听抬眼一看,一個黑巾蒙面的人就站在床前,什麼話也沒說,只向她伸出手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住那人的手,被他抱著沖出了房門。他躍上屋頂行至附近客棧中的一處客房,便飛快的鑽了進去。

一進門,安听便被輕放到床上躺下。她眯著眼看清,眼前的人雖身著夜行衣,但容貌上佳,氣質非凡,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百姓。隨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人,恭敬的樣子看起來是他的手下。

「殿下,今日孫府辦喜事,賓客眾多。咱們跟蹤太子的人到孫府,本就擔心被人瞧見,您怎的還把人家的新娘子帶回來了?您說您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偏偏搶回來這麼個丑不拉嘰的,還是人家孫府的人。您常教訓咱們要低調,您自個兒也一貫是悶聲不響干大事的,今兒個怎麼」

「宇承。」容洛輕聲喚了一句,打斷了他的話。

他是當朝六皇子,但並不受寵,平時收斂鋒芒保平安,一向只在暗地里行動,從不引人注目。這一回救下安听,屬實不是他平日里事不關己的作風。

宇承立即應下︰「殿下有什麼吩咐?」

「閉嘴。」容洛用最溫柔的語氣吐出兩個字,「七皇叔留下來的寶庫鑰匙,就在她的身上。」

宇承一頭霧水,看了看安听,又看了看容洛。

據說當年的七王爺在臨死前留下了一座寶庫,其中多的是金銀財寶,不少人想收入囊中卻苦于找不到鑰匙。前些日子他們剛得到消息,那寶庫鑰匙落到了太子手中,今晚太子差人帶了鑰匙去打開寶庫,他們便跟了上去。

宇承狐疑著,這人是追丟了,但六皇子說鑰匙在這女子身上是什麼意思?

「我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人傳回來的消息,寶庫鑰匙藏在一枚白玉簪里面。先前那人越過屋頂時,不慎將其掉進了孫府夫婦新房之中。我隨後查看,簪子掉落的地方,便是這女子所在之處。」

容洛說完便盯著安听,審視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舒服。

安听的頭皮一陣發麻,她在腦子里飛快的思索著,他們所說的那簪子,大約就是莫名其妙掉到她肩上的那支。

這倆人都是皇家的,看起來慈眉善目,說話也挺溫柔。若是告知他們簪子的下落,不求得人感激,至少能謀條生路吧!

安听這樣盤算著,便趕緊開口道︰「你們要找的簪子不在我這里,應該是留在房間里了。不過剛才被磕了一下,鑰匙已然露了出來,你們要尋的話得盡快。」

「什麼?!」宇承吃了一驚。

安听頓時心里一咯 ,這主僕倆剛才還溫潤如玉的,一听這話瞬間變了臉。她心跳到了嗓子眼,莫非自己判斷有誤?

容洛看著她嘆了口氣︰「既然不在她身上,那便殺了吧!」

宇承毫不遲疑,抽出刀就向她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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