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將請柬全部送完之後，回到府衙已經快到中午了。
整個府衙里很是熱鬧，張燈結彩裝扮起來。
李秀寧在洛陽的僕從和李世民與李建成的手下對楊默不同。
態度說可以是截然相反。
李建成的手下對楊默是有敵意的。
李世民雖然和楊默沒有什麼瓜葛，但表面上的關系也不是很好。
唯獨李秀寧的僕從，全都把楊默當做是自己的主人——自己主人的夫君，可不就是自己的主人麼？
而嬴政這個楊默唯一的弟子，在他們眼里便是少爺的存在。
因此一到府衙，便有人前來牽馬引路，對他極其尊重。
嬴政有些受寵若驚，平生頭一次受到這種待遇。
前世里在趙國，寄人籬下，作為人質，去哪里不是處處看人眼色？
這一世在太原，因為楊默的權力並不大，因此國公府內的僕從對他也不怎麼待見，很多時候甚至迎面踫上也不打招呼。
這等被人當做人上人的感覺，讓嬴政有些惶恐的同時，卻又讓他心中升起別樣的滋味。
有的人注定是要往上爬的，比如嬴政。
從楊默在師家小院門外給他說完那番話之後，嬴政的心里就種下了要成為天下第一人的種子。
只是這顆種子十分弱小，小到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而僕從這種發自內心的敬畏與恭順，則像是春雨一樣，潤物無聲的滋養著嬴政內心里那顆幼小卻生命力極其頑強的種子。
跟著僕從進了院子，就見院子里多了幾頭肥豬和肥羊。
自己的母親站在一旁，和李秀寧輕聲笑語的說著話。
嬴政趕忙快步上前，恭敬的給二人行禮。
「見過娘親，見過師娘。」
趙姬對李秀寧表現的很是親近，而且終究是人婦與人母，再加上在趙國多年的小心翼翼與察言觀色，讓趙姬練就了一手高超的交際技巧。
只是不到小半個時辰的交流，李秀寧便對這位比自己大上幾歲，容貌身段卻絲毫不輸給自己的姐姐好感十足。
她從小在李家便是長姐和長女，母親早逝，擔負著養育一窩弟弟妹妹的責任。
雖然上面還有李建成這個哥哥，但因為年歲相差太大，再加上李建成老早就跟著父親從政。
因此並沒有得到太多來自兄長的關懷。
很多時候，這個年長將近十歲的兄長，給她的感覺反倒像是一個嚴厲的二爹。
趙姬也是察覺到了李秀寧在父母這塊，尤其是母親關懷的缺失，因此說話做事處處為她著想。
李秀寧聰明絕頂，也知道這位年長自己的趙姬是想要和自己打好關系，但人總是有弱點，李秀寧的弱點便在此。
明知趙姬的動機，卻依舊吃這一套。
如今嬴政一聲師娘，讓她滿臉通紅。
自己和楊默還沒有成親，按理來說這師娘之名是不能叫的。
趙姬見了，假裝訓斥道︰「政兒，在外面這是吹了什麼風了，怎麼是吹迷糊？李娘子還未與你師父成親，這師娘便是晚些年叫也不遲。」
嬴政又趕忙改嘴︰「見過李娘子。」
被趙姬這麼一拆開了說，氣氛反倒是不怎麼尷尬，李秀寧也大方的笑道︰「政兒還小，趙姐姐莫要這麼嚴苛。」
「那可不成，楊公子對他便是比親生兒子還要寵溺，又是給他請了荀先生做授業老師，又是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若是再不給他立點規矩，只怕日後到了長安，沒人約束，不知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趙姬沒讓李秀寧的話落地，反倒是主動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一听嬴政也要去長安，李秀寧一愣，馬上想起之前楊默在太原作為使者面見張角時，身邊帶著的便是嬴政。
「政兒也要跟著去長安麼？」
早晨和楊默簡短的聊天時，李秀寧問過他去長安的時，楊默表示自己不會帶太多人去。
原本以為嬴政會留在洛陽。
趙姬點了點頭︰「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政兒既然是楊公子的弟子，自當要去長安服侍師父。」
「只是」
李秀寧听到長安兩字，原本還算舒暢的心情瞬間有些堵得慌。
雖然沒人給她分析帝後之爭，她也認為楊默去長安最大的危險來自嚴嵩。
但多年征戰的經驗，讓李秀寧心里一直提心吊膽。
「妹妹放心好了，吉人自有天相。」
趙姬很自然的將李秀寧的手握住，一雙眸子柔情無限，語氣十分的平緩︰「楊公子當日救了我們母子倆，自從那日起，姐姐便讓這孩子立下了誓言，今生今世，不管楊公子去哪里，都要跟隨一同前去。」
目光看向了嬴政，稍微有些傷感︰「若是他有什麼差池，那也是他命不好，怪不得別人。」
李秀寧感受來自趙姬手掌的溫度，她可以確信，趙姬這番話是發自肺腑的。
心中很是感動。
作為母親，能夠下這等決心著實不易。
她也跟著看了看嬴政︰「政兒，你師父也教授過你武藝？」
嬴政趕忙回答︰「回，回娘子的話，師父未曾教授過我武藝，只是二師父和蓋聶先生曾指點過一些劍術。」
「劍術不是殺敵之術。」
李秀寧听到這話，抽手而出，眸子里瞬間充滿堅毅，氣質為之一變。
旁邊的侍從春秀已然與李秀寧有了默契，見她這副模樣，不等李秀寧吩咐，主動從一旁的武器架上拿出一桿長槍來。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剛剛你叫我為師，今日里我便教你真正的殺敵之術。」
趙姬眼中充滿了欣喜，連忙上前一把拍在了有些呆愣的嬴政腦門上︰「傻小子，還愣著干什麼，還不趕緊跪下！」
嬴政听了，猛然回過神，撩起衣襟便拜︰「嬴政拜見師父。」
趙國的十幾年相依為命，早就讓嬴政和趙姬達到了真正的母子心連。
母親的一個舉動，嬴政本能的便知曉什麼意思。
趙姬眉目含笑，這師娘和師父可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如今李秀寧也收了自己兒子做弟子，日後嬴政便是真正的李家門生。
只要楊默去長安這一劫不死，嬴政這宗室門生和李家門生雙料門生，便是他們娘倆在此間最大的安身立命之本。
李秀寧耍了一套最基礎的槍法，看的嬴政目瞪口呆。
不等他回神叫好，就听門口一聲清脆的少年音︰「好槍法！好槍法！」
院子里的人尋聲望去，就見一個壯實的少年背著包袱，滿面風塵僕僕，站在門口不住的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