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的時候,李建成看著落日的余暉。
黃金般的余暉灑在城外的黃巾軍士兵的臉上,那些略微有些怪異的攻城器械在這昏沉的黃昏映襯下,反倒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落寞和震撼。
腦海里回想著與楊默的對話,讓他更加有一種不真實感。
楊默安全的回來了,黃巾軍要和談?
什麼他媽的和談,不就是投降麼?
嘴上說著和談,面上卻依舊掛著自己的謀臣,攻城的器械也一直往里面運著。
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按在更加粗糙的城牆上,李建成心中涌出一股氣憤。
這股氣憤順著丹田往上頂,頂到了咽喉處,卻化作了委屈。
老子當初就不該來太原。
現在的太原壓根就是一個事窩,應該讓老二來的。
但一想到老二,又想起了玄武門事變,如鯁在喉,喉頭的委屈愈發的難受。
想要大嚎一聲,但周圍全都是自己的手下,讓他嚎叫不得,愈發的不自在。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媳婦,鄭觀音。
就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她在干什麼呢?
有沒有想自己?
李建成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心思,他此刻想要回洛陽見自己媳婦的念頭無比的強烈。
「馮立」
許久,許久,將自己無數思緒收回來的李建成張開嘴。
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幾年都沒有說過話般。
馮立意識到了自家世子狀態不對勁,他是一個穩重謹慎的人。
「世子,屬下在。」
馮立的穩重謹慎,讓他的聲音和語氣給了李建成些許安全感。
「你覺得楊默不,張角是想要做什麼?」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是自己最信任的人,非身邊的馮立莫屬。
「此間沒有外人,你有什麼話盡管說,也不需叫我什麼世子」
李建成沖著他笑了笑,不管如何,自己總是要面對,好在身邊還有一大批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將領。
馮立看著城外的黃巾軍,面色如常。
「世子,屬下認為,這些日子您過于謹慎了。」
雖然李建成對他和顏悅色,雖然自己和李建成自小關系就很好。
但如今他貴為世子,又有了爭雄天下的心思。
該有的規矩,馮立是絕對不會破壞的。
這也是李建成將他視作武將第一心月復最主要的原因。
「打仗哪里沒有不死人的」
馮立觀察著他的臉色︰「只要能擊退黃巾軍,即便有些犧牲,也是無可厚非。若是想要大獲全勝,終究會錯過戰機。」
「是啊猶豫就會白給。」
李建成回想著剛剛楊默說的這句話,認為很有道理。
「是我想的太好了,想要等到黃巾軍油盡燈枯的時候,給他們致命一擊。」
嘴上這麼說,心里卻有些難受。
自己不知道兵事麼?
自然是知道的。
可為何在黃巾軍攻打平城時,卻下達防守的命令。
無非就是因為嚴世藩無意中對李世民的評價。
在嚴世藩的認知里,李世民的軍事才能不只是舉世無雙,更是亙古未有的存在。
那時候,李建成就心中不快。
一個聲音在心里不斷的回想︰「我一定要向所有人證明,我比李世民要強!」
這也是他為什麼拒絕了王珪全軍突襲的建議。
他想要完美的勝利,甚至想要在不費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將黃巾軍徹底擊潰︰那就是在他們冰涼寸斷,逃亡撤退的時候,將其擊殺。
但這個心思,他不能告訴馮立。
玄武門的事,也不能告訴馮立。
在嚴世藩告訴自己的事實里,馮立最後還是臣服了李世民。
雖然在此之前,他得知自己在玄武門被殺後,帶兵攻打玄武門,更是殺了李世民的一員將領。
但最終的結果卻還是投降了。
「現在,你覺得接受他們的投降,可不可以呢?」
馮立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這個問題,而是李建成的狀態。
在他的印象里,世子是一個無論何時都意氣風發的人。
跟著他,自己總有一股子勇往直前的沖進。
但現在的世子,情緒有些低落。
雖然隱藏的很好,卻如何能夠躲得過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自己呢?
可馮立卻不知道該如何勸他,略微思考了一番︰「世子,屬下認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若是能讓這些黃巾軍投降,也算得上大功一件。」
同樣的,李建成從小和他一起長大,馮立的潛台詞豈能瞞得過他?
「你的意思是」
馮立眼神犀利起來,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若是決定除掉楊默,也不應該猶猶豫豫。」
嚴世藩的存在,馮立是知曉的。
畢竟保護嚴世藩的安全,李建成交給了他。
因此李建成與嚴世藩所達成的合作,馮立也都知曉。
在他看來,世子若想在洛陽和太原建立獨立于國公的勢力,就必須要和嚴嵩父子合作。
而楊默原本就是他們李家與長安博弈的籌碼。
既然是籌碼,此時能夠利益最大化,又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但秀寧那里」
李建成又有些猶豫,不管怎麼說,楊默出使黃巾軍,換來了一個和談的契機。
在誰看來,都算是大功一件。
自己剛剛也當著眾人的面大大的夸贊了他一番。
如果再算計他,總是感覺理虧。
見李建成猶豫,馮立並沒有失望,他能夠理解李建成此時為何猶豫。
換做是自己,這個決定也不好做。
更何況,誰能想到楊默能夠從黃巾軍安全的回來呢?
「世子,屬下是個粗人,沒有王大人想的那麼周全。但不管如何,楊默如今在太原城內頗有氣候,而且他雖然表面上對世子恭敬,但私下里卻是很不服氣。」
馮立以李建成的利益為核心,所思所想全都站在李建成的角度。
因此引得李建成連連點頭。
「即便殺不得他,也不能放任不管。」
「你說的沒錯,就算殺不得他,也不能讓他倒向老二。」
李建成喃喃自語,心中依然有了決定。
馮立見狀,很是不解︰世子為何突然對二公子如此敵視,之前兄弟二人的感情不是挺好的麼?
怎麼從長安回來之後,卻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有了方向,李建成不再迷茫,看向黃巾軍深邃的眸子里閃著精光。
「既然張角想要和談,那就讓他拿出誠意來,你去告訴楊默,讓他派人去告訴張角。要麼張角親自來太原與我談,要麼讓項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