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托身白刃里(求推薦收藏)

回太原,水路是不能走了。

如今慶王已經恢復了王爵,而且極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周邊城池的軍隊和官員們多半都在想著怎麼才能討好這位準皇帝。

如果那個魏將軍讓他們幫忙尋找,他們絕對不會推辭,甚至十分配合。

楊默能夠想象的到,自己當著那個姓魏的殺了常亮,又當著他的士卒殺了來俊臣,等待他的將是慶王什麼樣的懲罰。

也許會要了他的命,最不濟也是罷官。

不管是要他的命,還是罷官,姓魏的都會瘋了一樣尋找自己。

事實也是如此,整條汾河將近上百里突然多了許多士卒。

楊默不敢大意,遠離汾河,走陸路向著太原而去。

走了兩天,周邊巡查的士卒和差役幾乎看不到了,楊默放下心來。

但又發現了一個問題︰迷路了。

只知道太原在東北方向,他便一直向著東北方向走,結果到了一個城池,吃飯時問了下,方才知道方向偏了。

自己一直在往東邊走,再走幾天,就到洛陽了。

身上本就沒什麼錢,而且因為口音,還引起了差役的注意。

好在及時躲進青樓里,方才沒有被追上盤問。

盤問他是不怕的,就算姓魏的通知了方圓百里的府衙追捕自己。

但他們誰也沒看清他的長相,沒有畫像也沒有體貌特征,想要在這個時代,只靠著一個身高來捉人,和大海撈針沒有任何區別。

可這些差役若是搜查自己的包裹,一準發現里面來俊臣的首級。

即便他們沒接到魏將軍搜捕自己的命令,自己也走不月兌。

看來得想辦法弄匹馬了

搶的話,動靜太大,再說自己騎馬的技術也不到家,只是跟著馬三寶學了幾天。

但凡被搶的人追上來,絕對一追一個準。

偷馬?

也有風險,萬一偷的是匹老馬,老馬識途,偷了之後,馬再馱著自己回去,可就麻煩了。

那就只能買。

可錢呢?

靠著編草鞋賺錢?

這和前世里擺夜市賣小首飾玩具攢錢買瑪莎拉蒂沒有任何區別。

只怕編十年也湊不夠買馬的錢。

躲在青樓的空房間里,楊默思來想去,只想到了一條快速賺錢的路子。

偷或者搶嫖客的錢。

嗯,這個主意很好,偷百姓的錢,自己心里過意不去。

偷豪門大戶的錢,他們的高牆自己翻不過去。

偷嫖客的錢,不管是從可行性上,還是從道義上,都是無懈可擊的。

打定主意,楊默在房間里換了身不知道誰的衣服,大小正合適。

此時正是青樓最火熱的時間段,人來人往,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推開窗戶,通過縫隙觀察了下大堂的狀況。

心里有了目標,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酒菜,極其自然的吃喝。

此樓在本地乃是最大的失足婦女就業中心,因此有很多南來北往的客商。

大堂內吆五喝六,說什麼方言的都有,這也是為什麼剛剛能躲開差役的原因。

旁邊桌的幾個漢子喝的大醉,摟著姑娘吹噓著自己一路來的見聞。

楊默在一旁听了半天,知道是揚州來的客商。

在揚州城里有一定的勢力,其中一位從事的也是煙花柳巷的活計。

大肆宣揚著揚州本地煙柳行業的獨到之處,十句話里有八句話都在談及「瘦馬」二字。

這個時代就有干這行的了麼?

楊默對瘦馬相對比較了解的,不光是歷史上「揚州瘦馬」。

前世自己帶著船隊縱橫亞丁灣時,見過國際上很多犯罪行為。

其中最痛恨的便是人口販賣,尤其是未成年女子的買賣。

但凡是遇到這種船,楊默向來遇到一群滅一群。

听著揚州客商的高談闊論,楊默動了殺意,思慮再三也只能暗自嘆口氣將匕首收回。

前世里,他是改變不了大格局的。

今世里,更是對此無能為力。

之前在太原城,楊默倒沒有感覺到什麼。

只覺得古代生活,雖然沒有了手機電器,難免有些枯燥,但習慣之後,也別有趣味。

太原城內有窮人,乞丐,他親眼所見。

雖然心有憐憫卻也沒有多少感慨。

前世在亞丁灣,類似的場景也是常見。

但這次回太原,獨自走了兩日,路上的見聞,讓他心情有些沉重。

昨日經過的城鎮,算得上是風調雨順,沒有大災大難,卻處處可見有人衣衫襤褸,抱著孩子插標賣首。

有窮人的,自然也有富人。

而且區別很明顯,瘦弱面枯的,必然是窮人。

大月復便便的絕對是有錢人。

這些鄉紳富豪們出門前呼後擁,僕從們扇著扇子開著道,來到那些賣兒賣女的人面前。

便有早就等候多時的人牙子上來。

哪個牙口好,哪個身板直,哪個可以出大力,哪個機靈些。

如數家珍般介紹一遍,說不得還要抱起一孩子掰開嘴露出牙來,向老爺們證明自己所言不虛,眼光毒辣。

這些牙子並沒有受賣主所托,純屬自己主動前來幫忙。

但凡是來這兒賣身的,皆是窮的揭不開鍋,或者家里有病患的。

窮則氣短,在鄉紳富人面前連張嘴說話的膽子都沒有。

這些人牙子又在當地頗有勢力,幫著賣出去後,自然是要抽成。

往往一筆買賣,人牙子從頭說到尾,即便簽了賣身契,賣主也沒說過幾句話,更不會有什麼主意。

封建王朝窮人的可悲大抵如此︰即便是要賣身,也全然不能自己說了算。

又听揚州的那個客商說著如何挑選良家女子,如何勾結官府讓他們家破人亡,從而趁人之危將其買下。

她們不听話又如何教鞭打,如何教授琴棋書畫,又是如何高價賣給那些富商才子們。

楊默心里愈發的不舒服,這些喪盡天良的事,在他們嘴里,卻成了炫耀的資本。

周圍的人更是露出好奇,甚至恍然大悟的表情,全然沒有人認為這種事不應該。

卻又能如何呢?自己只能喝著悶酒。

酒過三巡,借著客商搖搖晃晃要去茅房的端口,楊默起身與他擦肩而過,拍走了錢袋。

這一手是前世跟著一個被仇家追殺,投靠自己的老千學的。

那老千號稱國際賭王,十根手指還剩四個,但只是這四根手指,卻依舊把千術玩的出神入化,也算是個人才。

付了錢出了青樓,外面的空氣格外的清新,楊默卻感覺心情愈發沉悶。

知道自己想這些都沒有用,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自己是個嫉惡如仇的人麼?

必然是的,如果不是,前世里也不會接受國際官方的安排,冒死去亞丁灣那種地方潛伏。

就算現在換了副軀體,但楊默也知道,軀體的血依舊是熱的。

但還是那句話,那又如何?

戰爭、黑暗與不公,前世他見得多了,以至于有時候都有些麻木。

最開始的那幾年,還想過要靠著一己之力解決。

但事實呢?

黑的白的,是不能一刀切對待的。

當自己有實力消滅眼前的黑時,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白便會成為被自己推向死亡的巨手。

黑白之間的利益,早就糾纏在一起,壓根就不是一個人四五年的努力可以改變的。

買了馬,想著這些,楊默郁郁寡歡。

出了城三五里,駐馬轉頭,看著怪獸一般的城鎮。

他只覺得一股難以言說的憋屈順著肺管子頂上來。

穿越前,被各種勢力的平衡、世俗的規矩律法、所謂的人文主義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捆綁著,讓自己動彈不得。

穿越後,在這樣一個人命賤如草,律法都不健全,皇帝都沒有了的時代,依舊捆綁著自己,豈不是白穿越了?

「要入鄉隨俗啊。」

楊默長嘆一聲,心神寧靜下來,打定主意,拔出匕首,而後拍馬向著城鎮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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