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可怖的人心

箐靨只好應下來,帶著嫦娥來到了簡單搭建的茅屋里,嫦娥曾跟著箐靨許久,對藥材也有分辨,倒真是一個不錯的幫手。

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箐靨反復叮囑了嫦娥,不要去隔離區,一切听她的指揮。

嫦娥答應的倒是痛快,她細數了所剩的青黛,說︰「恐怕我們要去山上走一趟,這青黛定是不夠用的。」

是的,感染者不盡其數,嚴重的根本不等人,這三天內就死了不少人。

箐靨早就思慮過了,她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藥方倒是有,但病情無法得到盡快醫治,煉制丹丸恐怕來不及,如今之計只有熬成湯藥。」

「當然了,湯藥的效果不抵丹丸,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此次瘟疫爆發的突然,還尚不知源頭,人們皆惶恐,足不出戶,互相猜忌,險些引發暴、亂。而大家的第一反應不是團結,而是急著撇清關系,最開始感染的青年來自風部遺族,人們將原罪扣在了風部頭上,並避而遠之。

嫦娥點頭說道︰「我可以拜托後羿幫忙,這樣會節省一些時間。」

後羿不屬于風部也不屬于東夷,他居住在深山,出入自由,確實會容易一些,但箐靨不想因此給後羿帶來麻煩,于是說︰「不太好吧,長老那邊不好應付。」

私下往來授受是長老最厭惡之事,何況如今已經沒有了神農氏,後羿作為唯一的後嗣,本就容易招惹輿論。

「他為人謹慎小心,不會被發現的,到時我與他會面,再將青黛帶回來就好了。」嫦娥一通解釋,提起後羿,她總是眸載星光,即便看不見臉,也知道面紗下一定宛若紅霞。

盡管箐靨還是覺得不妥,但听見外頭人們撕心裂肺的叫喊,她也不得不听取嫦娥的法子冒險一試了。

臨近黃昏,兩人商議好對策後,嫦娥便出去了,她是風部的人,元長老也沒有過多詢問。

而箐靨則面對僅剩的青黛,抓緊熬藥,且時不時觀察著感染者的情況。

濃煙不斷冒出,箐靨加大柴火,盡量使草藥沸騰,這樣藥效也會更好的融入湯里,第一鍋馬上好了,她抬眼一看,夕陽西下,夜幕很快便降臨。

箐靨擦了擦額頭的汗,濃煙嗆得她睜不開眼,濃郁的草藥味刺鼻。片刻後,箐靨湊近看了看,草藥全部浮在表面,湯的顏色也愈加深,看樣子差不多了.

于是她盛起第一碗,試藥後,急忙端了出去。

外面人聲鼎沸,元長老並不在此,到處是面色慘白的病人,夜露霜重,竟連薄被也沒有,任由其著涼發熱,家人也不管不顧,恨不得離得遠遠的。

箐靨感到心寒,看著病人們充滿了悲憫,她只得加快腳步,來到就近的一位病人身邊,是一位婦女。

她昏昏沉沉著,身體不斷冒著虛汗,箐靨小聲將她叫醒,說道︰「來,先把藥喝了再睡。」

婦女神志有些不清醒,大約是燒糊涂了,她被箐靨扶起來,將湯藥遞到嘴邊。

響聲驚動了一旁的感染者,有些眼尖的一眼便看見了箐靨手中的藥,兩個男人二話不說,似猛獸般忽然撲上前,迅速奪走了箐靨手中的湯碗。

湯藥瞬間灑了一地,兩個男人竟捧起被湯藥浸濕的泥土,放進嘴里吃了起來。

這一幕令箐靨險些有了陰影,人性一夕之間竟演變自此,不堪入目。

鬧聲過大,其余的病人也蜂擁而至,男女老少皆在內,看那架勢像是要把箐靨吃了。

「為什麼不先給我們!」

「區區婦女又不能干活!死了就死了!」

「快給我們藥!你不是大夫嗎?」

「救救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眾人絲毫不顧箐靨尚只是個剛及笄的女孩,只看重了她身上的能力,她是唯一一個能救命的人。

人群擁擠,箐靨被嚇到後退,這些內心被罪惡放大的人,口無遮攔,像洶涌的野獸,絲毫沒有為人原本的脾性,在外的是淋灕盡致的自私自利。

箐靨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我知道!我也不想任何一個人面臨死亡!瘟疫來得突然,我們不應該團結嗎?湯藥每個人都有,現在能走動的自行排好隊,病重不能行走的由家人代替領藥!」

一嗓子吼下來,場面比剛才確實要安靜了許多,人們也都有序排成了一條隊伍,雖然也有爭搶的,但對比之前的混亂,已經算好了。

看來今夜注定無眠,箐靨也想過了,救人救到底,這是她身為一名醫者的責任。于是她轉身重新盛了一碗湯藥,一碗又一碗,箐靨也親眼見著病人喝下去,並一遍遍囑咐說︰「夜晚容易著涼,這藥喝下去會出汗,最好蓋上草席棉被,盡量不要走動,好好睡上一覺。」

懸月高掛,繁星如綴,忙活了半天,箐靨終于將湯藥分配完畢,不多不少剛剛好,不過明日的份就要等嫦娥回來才能重新熬制了。

箐靨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湯藥可以起到效果。

她也不敢休息,回到茅屋內,拖著下巴透過窗口觀察著歇息的病人,看看有無不良反應。

這一幕都被遠處的元長老與溪澗盡收眼底,他們其實從未離開,趁著夜色躲在暗處,觀察著,這位巫氏第九代傳人的能力。

「想不到,她還真有兩把刷子。」溪澗用他那一雙充滿了陰郁的眼楮,注視著箐靨的位置,漸漸射出貪婪。

元長老模了模胡子,「如此一來,想必仙丹經她之手,必有成果。」

「父親大人英明。」

相對比縉雲,溪澗非常懂得察言觀色,懂得什麼場合說什麼話。虎父無犬子,元長老野心不小,而溪澗也從沒有想過,未來東夷部落長老的位置會不是他的。

只要有了仙丹,就算要吞噬風部,也不在話下。

溪澗很清楚,從他被認祖歸宗的那一刻,他就贏了,縉雲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是成不了大事的,不過是有原配夫人嫡出的身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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