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眾目睽睽下

夙離擋下了微虛的攻擊,她想破壞嫦娥的復生儀式,夙離心中跟明鏡兒似的,這份人情,就由他來賣好了。

「不知魔尊這是何意?」微虛輕輕蹙眉。

夙離姿態慵懶,也懶得看她,目光觸及遠方,若有深意道︰「天後娘娘自會心想事成,莫要多此一舉,引人懷疑。」也算是給這只鳳凰一個提醒,老謀深算?甚是愚蠢,夙離很欣賞微虛的野心,確是比不得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罷了。

「哦?」微虛眨了眨精銳的鳳眸,心中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她不緊不慢道︰「那便如魔尊所說,本座靜觀其變就是。」

兩人各自懷著一份私心,互相利用罷了。

不過,魔尊賣微虛的人情可是不少,微虛不知他為何對卿月如此上心,也懶得管,只要在帝位這條路上不妨礙她便是,還是預祝合作愉快的。

「另外,不知本座向魔尊打听的事,如何?」微虛下一步需要三善念來鋪路,既然山鬼夫人不肯,那便只能親自求于魔尊了。

她雖心高氣傲,但在利益方面,低人一等,她忍得起。

夙離覺得微虛有些可笑,明明一身污濁,卻還自得其樂,他詭異地笑了,話語卻雲淡風輕︰「八方將軍雖是孤的手下,但孤向來不願牽制,天後娘娘若有說服力,但憑自便即可。」

睿智如夙離,才是真的足智多謀,因為他沒有七情六欲,機關算盡也只埋在了一件事上,不會被多余的感情干擾,不像微虛,她有太多私欲。有的時候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常常讓人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微虛被夙離的一番話噎住,他此話說得實在精湛,令微虛沒有漏洞可尋,她的鳳眸久久凝視著夙離,閃過一抹戾氣。

「天後娘娘,您實在用不上它。」

夙離自然是感受到了微虛的目光,他饒有趣味裝作無可察覺,此話雖眼下看起來不重要,但日後若天後想起來了,也算是他沒看走眼。夙離的妖眸平靜如水,他的合作伙伴,也不能過于愚蠢才是啊。

……

混沌已被收服,時辰來到了亥時,月明高掛,星光瑩瑩。

天帝與戰神也返回昆侖墟,此時卻不見天後,幾個星君探出縮著的腦袋,他們貪生怕死,這個時候卻又唏噓不已,這令天帝很是憤怒,便也一並差遣了回去,眼不見心不煩。

而重黎收服混沌有大功,天帝又甚是歡喜,喜形于色,忙里忙外說著趕快為卿月與重黎賜婚,在這個節骨眼上,水神也來湊熱鬧,為自己與白華求了一段佳緣。所以天帝干脆金口玉言,待復活嫦娥後便由其主持,成就一番風風光光的天界嫁娶。

祭月生繼續,禍亂已無,此次更不可馬虎,戰神依舊撐著結界,時刻警惕四周。

塑魂燈的光已經非常微弱,待宵又施了法,乾焯再一次凝聚了紅蓮業火,重黎沖卿月點了點頭,有了先例她便知道如何去做,再一次滴入了自己的血。

幾人聚精會神看著,不出片刻,嫦娥的身子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得透明,塑魂燈則在他們猝不及防之下炸成了碎片,卿月瞪大了眼楮,本能伸出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靈柩內空空如也,嫦娥消失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嫦娥去哪兒了?!」

天帝同卿月一樣,眼楮里寫滿了不可置信,乾焯連忙走上前來,將靈柩里里外外翻了個遍,沒有,什麼都沒有,就連嫦娥存在過的痕跡也沒有了。

「不可能,她怎麼會不見了,不會的不會的!」白華湊過來囔囔著,語氣顯然有些激動。

眾人都不明白為何會如此,卿月更是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嫦娥消失之地獨留一根蜿蜒的紅線,紋理清晰,與廣寒宮的紅線相比下來別具一格。

「是誰從中作亂了?她去哪兒了?她是要活的,我不相信……」白華一邊拼命翻找,一邊流出了豆大的眼淚,靈柩下的土地快被她刨出了個坑。

當期望太過于盛大,便會失望。

「是你對不對,你對她做了手腳對不對!」她撲向乾焯,雙手不停地捶打。

禹玄于心不忍,上前將她拉過來,緊緊摟在懷里,「小白,別哭了。」白華哪里忍得住,嚎啕大哭。

卿月靜靜注視著嫦娥的靈柩,她對嫦娥的情感並沒有白華那麼豐富,卻也忍不住潸然淚下,一路上的鋌而走險,最終還是功虧一簣了。

「陛下,嫦娥已無復生的可能,請節哀。」重黎的聲音最冷靜,卿月抬起充滿霧氣的眸子抬頭看他,他的眼神也有一絲悲傷。

堂堂天帝,本是不能輕易流淚,此刻卻也熱淚盈眶,他顫聲道︰「復生儀式絕不會出錯,是不是聖水或其余的東西有問題,即便不能復生也就罷了,為何連肉身也……」

那窮奇之眼與聖水都是經重黎鑒定過,也許卿月能理解天帝的心情,一個人默默滋養了心上人的肉身千年,不想一朝天意弄人,竟連個念想也沒有留下了。

這時,戰神請命離開,「陛下,玄武之天還有事,恕不奉陪。」

天帝擺了擺手,示意同意,靈曄神尊看起來冷若冰霜的,他若想離去大家誰也不好說什麼。

「陛下,死人復生本就有違自然道法,月神已經存在過,貿然逆天改命根本無法在預料之中。我夜觀天象不曾有變,顯然這件事已經超乎自然法則,三界之外。輪回生死,本就不在神的管轄範圍內,乃屬道法,人各有命,望陛下節哀。」

待宵的一番分析著實在理。

自然道法,那是怎麼樣的存在呢?竟然超乎神的管轄範圍。奇怪,卿月控制不住眼中有淚,但內心卻異常清醒,仿佛肉身的悲哀與心靈並不相通。

乾焯長嘆一口氣,聲調也感染了悲愴,道︰「你說得對,我們只一心想要故人復活,卻忘了她早已不屬于這里,是我對不起她。」

夜風輾轉在卿月耳畔掠過,白華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也在耳邊。卿月仿佛做了一場夢,須臾之間娘親就已不復存在,浮生若夢,百折千回,情究竟是什麼,情也不能超越的自然法則,其實每個生命體都深陷其中。

卿月明明是嫦娥的至親,真正的悲傷,也有親人離去之痛,眼下卻似乎無法深刻體會得到,大概是得益于從未相處過吧。

而此刻的卿月不知道的是,屬于她的匍匐一生,也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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