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混沌亂其中

酉時一刻,罡嵐神尊,既是風神,也是祭月生的執行者。

卿月極少與他見面,此刻他更顯莊嚴,一身白衣攜著淺金紋理,表情柔和。塑魂所需的東西皆交與他手中,風停雲止,就連周圍的樹木都不曾吹下一片落葉,待宵走上前,停于嫦娥的靈柩前。

他施法掀起靈柩的蓋子,嫦娥的身軀重臨世間,一瞬間有肉眼可見的氣體涌出靈柩,散在四面八方的空氣之中。

卿月看了一眼重黎,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待宵用法術使嫦娥的身體懸浮于塑魂燈之下,在場的眾人皆屏息,她一如既往同卿月在眾神之墓看見的一模一樣,縈繞著出塵不染的氣息,她的臉更是驚為天人,美得如同雕刻,清冷又寧靜。

卿月看到天帝陛下眼中泛著淚光,以及乾焯上神,目不轉楮,兩個人皆將深情演繹到了極點。不同的是天後,雖也期盼,卻總讓人不寒而栗,這種期盼並不純潔。

祭月生繼續,待宵從袖口中拿出玉瓶,將里面的窮奇之眼與那顆丹丸拿了出來,接下來需要重黎與乾焯上神配合。

待宵將丹丸遞給重黎,整個過程沒有言語,眼神傳遞信息,重黎擲丹丸于手中,接著掌心緩緩生出真火,真火煉制即可融化成鳩羽千夜。真火不斷的加大溶度,丹丸也慢慢融化,最終成了一灘清澈的液體,盛于一片樹葉之中。

聖水也就緒。

接著目光轉移到乾焯上神,身旁的白華顫了顫,卿月默默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乾焯推動掌心,輕而易舉便凝于胸前一個燃燒的九瓣蓮花,蓮花在火中盛放,光芒耀眼,虔誠又炙熱。

原來,紅蓮業火是要擬作世間最堅韌的容器,方能盛得了窮奇之眼與聖水,兩者皆在魔界是重中之重的存在,瘴氣與煞氣並存,須得紅蓮業火才能包裹。

窮奇之眼與聖水注入盛放著的九瓣蓮花之中,頃刻間與上方的塑魂燈相互吸引,兩物的磁場正在融為一體。

靜待片刻,融合成功,塑魂燈散發著幽幽的燈光,連同嫦娥的軀體都被鍍上了一層光輝。

「人雙生,黑白離,生者往,去者行。」

待宵雙手合十,接著天空忽然電閃雷鳴,與先前的平靜大相徑庭,月華之下,斜風颯颯,緊接著上有七道光齊齊射向塑魂燈,仿佛天階降下一般,停留在嫦娥的軀體之上,照得亮堂。

「這是白虎之天的七宮助力,瓊瑜郡主,時刻已到,請上前來。」

卿月知道,最後一件事,便是需要至親的一滴血,若成功復生,將是空前絕後,前所未有的奇跡。

眾人的眼光齊聚于她,她的視線卻再一次與重黎的視線相撞,他的眼神無形之中為卿月鼓足了勇氣,她的娘親與心愛之人皆在對面等著她。

這一刻,萬水千山都好像伏筆,姍姍來遲,總能等到的你。

卿月有一種快真相大白的感覺。

來到嫦娥面前,卿月伸出手,待宵從袖口之中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塑魂燈降下,卿月注視著它刺向自己的指頭,但沒有疼的感覺,可能是太快了罷。

須臾間,鮮血滴入塑魂燈,待宵示意她再將染血的指頭輕觸于嫦娥的額頭之上。

接著,卿月大氣也不敢出,一直盯著嫦娥的臉,盼著她會睜開眼。

風亦開始流動,卷著周圍零落的樹葉紛飛,夜幕籠罩,月亮被烏雲遮了個半邊,閃電有一下沒一下照著嫦娥的臉,塑魂燈也不安的晃來晃去,發出陣陣聲響。

天帝天後,乾焯與四神、卿月與白華皆緊緊盯著法場,盯著這被祭月生的月神嫦娥。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終于有了變化,卿月眼看著嫦娥合于胸前的指頭間緩緩生出紅色的線。

「這是嫦娥的姻緣線,她快活了!」

天帝喜悅的聲音響起,卿月也瞪大了眼楮,生怕錯過什麼細微的變化。

又過了片刻,嫦娥沒有一絲復生的跡象,而那塑魂燈卻已要燃盡了,窮奇之眼早已看不見,只剩滾燙的紅蓮業火還在燃燒著。

「奇怪,怎麼還沒有反應。」待宵的聲音中夾著疑惑,不止是他疑惑,卿月亦同樣。

她不由分說,接過待宵手中的銀針又是滴上了一滴血。

然而就是她的這一滴血,似乎險些釀成大錯。

背後忽然卷起一陣狂風,逆行在暗潮洶涌的風暴,雲煙喧囂聚散成一場飄渺,黑暗的盡頭似乎巨浪驚濤,回眸一看,再熟悉不過,恍若伊始。

是封印在昆侖墟之下的凶獸混沌。

混沌凶神惡煞,身旁綻開魂花吞噬著邪惡與罪孽,魑魅狂吼過處天地震動,最後一抹月光落下,賦予了混沌的主場。

來不及追問混沌是如何出現,天帝吩咐大家不要動,自己則與乾焯上神挺身而出,禹玄護著白華,重黎則將卿月拉到他身邊,幾人站在嫦娥前面,撐起一道結界。

看守祭月生儀式的星君們早已落荒而逃,天後來到天帝身側不知低語了什麼,回身之際也消失不見了,也是,空有皮囊,她能幫什麼忙。

刀光劍影下的怒與吼,血色黑夜里的痛灼燒,雙龍戰混沌,竟旗鼓相當。

「混沌畢竟是上古凶獸,且最為狡詐陰狠,天帝不曾參與戰爭,恐怕不妥。」待宵冷靜分析道。

一旁很少說話的戰神靈曄神尊難得開口道︰「混沌吸收開天闢地之邪氣,多年前女媧娘娘也只能將其封印,想要徹底擊殺的勝算基本為零,即便是紅蓮業火,也只能傷它分毫。」

不愧為久經戰場的戰神,不過听他這麼一說,更是神傷了,卿月道︰「為何混沌會沖破封印,娘親還未復生,我擔心會有影響。」白華也拼命點頭表示贊同。

「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禹玄的話音剛落,一聲巨響,猝不及防之下,天帝陛下竟被擊落,直接摔倒在幾人面前。

不得不承認,卿月有些慌亂,這可是天帝啊,天帝都如此敗下風,那混沌得有多厲害。幾乎是本能反應,卿月連忙沖過去將他扶起來,他的胸口不斷在流血,大口大口的喘息。

禹玄與待宵在維持結界,重黎蹲下看了看,吐出一口氣道︰「還好只傷到了元氣,陛下已不宜待在昆侖墟,立刻回九重天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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