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半路的父女

憐挲知道,父帝是不會吃那盒點心的,在她的記憶中,父帝從未給過她父愛。

一路小跑著回到住所,她關上房門,屏蔽侍女,一個人窩在塌上,委屈與難過涌上心頭,再也控制不住的淚水,一滴一滴落下來。

母神背叛父帝,父帝不喜自己。歷代九重天的公主,都沒有比自己更慘的了吧,憐挲的眼楮都哭腫了,可還是停不下來,好像要把這麼多年的心酸都發泄出來。

父帝不愛母神,這是她很小便知道的事,兩個人是政治聯姻,日久也沒能生出感情,母神卻還要背叛了父帝。這之間的事憐挲不敢猜測不敢問,她怕失去最後的體面,起碼現在的她表面上,還是風光無限。

……

魔界的清晨,天空灰蒙蒙的,一處房間內卻早早亮起了燈光。

「你做的很好,他們幾人還就信以為真了。」簾內,夙離靠著長窗而立,他的臉隱埋在了黑暗中,身體修長,夕陽升起的光只能照到他的華服,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還望魔尊能遵守承諾。」簾外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乾焯。

夙離的表情看不清,只有一雙紅色的雙眸隱含血光,他戲謔道︰「九重天真是多出情種吶。」

「你是孤這魔界的元老,只要你配合孤,孤自然會助你復活嫦娥。」

乾焯不停的摩擦著自己的手指,他也身處魔界多年,關于魔尊的傳聞自然也听得。他只知魔尊有一位逝世已久的白月光,卻不知,魔尊為何要他稱謊。

卿月不是他的骨肉,當年闖入嫦娥的寢宮,確實想與嫦娥生米煮成熟飯,但嫦娥誓死不從,他也不忍心強迫,便離開了。

乾焯自知自己根本沒有玷污嫦娥,孩子又是如何來的呢?

「我自然是听魔尊您的。」乾焯繼續陪笑。

魔尊辣手無情,合作雖冒風險,但為了自己愛的人,乾焯是願意赴湯蹈火的。

而且,乾焯更想當面問問嫦娥,她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如今,誤會且就誤會吧,乾焯是最擅長演戲的了,且以此斷了天帝愛慕嫦娥的那心思,也是不錯的。

良久的沉默後,夙離從簾內走出,臉上掛著令人捉模不透的笑意,他伸出手,一陣煙霧過後,掌心內躺著一枚金黃色的珠子,正不斷往外散發著靈氣。

見此物,乾焯心中一驚,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夙離的妖眸散發著涼薄,幽幽開口︰「怎麼,窮奇之眼,不認得了?」

「這……不知魔尊是何意?」

「此物,就由你交給他們。」說罷,夙離將窮奇之眼塞進了乾焯手中,後又道︰「另外,火神祝融的精明凌駕于一切,你可要小心了。」

一陣不明所以的注視過後,乾焯連忙鞠躬道謝,夙離笑意更甚,伸手將他扶起,血眸卻含著精銳的鋒芒,語氣凌厲︰「孤可是將寶貝給你了,這場戲不要有一絲破綻,明白了嗎?」

乾焯心一顫,急忙點頭。

他將窮奇之眼放入衣袖中,思量了頃刻,深邃的眸子轉了轉,抬頭問道︰「不知聖水……」

夙離冷笑一聲,漫不經心道︰「乾焯上神真心可鑒吶。別急,聖水在關鍵時刻自會有人交出。」

乾焯不明其話意,正想繼續問下去,不料被夙離的一個眼神震懾。

乾焯倒也不是怕他,只是目前寄人籬下,有求于他,還是不要多出是非。

天外夕陽已出,夜晚的殺戮徹底結束,新的一天開啟倒計時,乾焯要盡快彌補遺落世間的寶貝女兒了。

……

廂房內,卿月正在整理床榻,經過昨晚的夢境,醒來後發現才是後半夜,因著夢中目睹的一切,便怎麼也睡不著,獨自一人坐到天亮。

這時,門被推開,白華端著一盤早點走來。

自從白華與水神情投意合後,她便很少有以往的魯莽與沖動,整個人也平添了一分柔和,這便是愛情的力量吧。

早點是一些稀粥與爽口小菜,卿月松了口氣,好在不是什麼鮮血之類的惡心液體。

她與白華坐在桌子前,她一直低頭小口小口吃著菜,也不發言。

卿月道︰「白華,你有心事嗎?」

她停下筷,嘴唇動了動,「我沒想到,乾焯竟會是你爹爹。」

這下,卿月明白了白華所在意的,她是那樣的恨乾焯,恨到骨子里,恨不得殺了他為嫦娥報仇,血洗恥辱。可乾焯的身份又是那樣的懸殊,天帝的兄長,九重天的乾焯上神,更重要的是,血濃于水,他是卿月的親爹。

所以一時間,白華也大概不知該如何面對卿月,面對這份仇恨。

卿月見狀放下碗筷,輕聲說道︰「我知道,因著他對娘親行過的事,我也恨透了他。但我們又能做什麼呢,殺了他也好,不共戴天也好,也無法挽回娘親逝世的事實。」隨著卿月的一字一句,她發現白華眼眶發紅,卿月握住她冰涼白女敕的手,繼續安慰道︰「況且,乾焯可助我們復活娘親,不如我們就暫時放下仇恨,等待娘親重新睜開眼,讓他們兩個親自去化解一切。畢竟娘親曾受過的苦與難,我們都沒有權力為她做決定。」說這些話,並不是因為乾焯是她爹,她就要袒護他,平白冒出一個爹,誰也無法立馬接受,但身陷囹圄,總是要理性,冷靜對待。

待一切都水落石出,大家都會各歸各位的。

白華的眼淚掉到卿月的手背上,她睜著紅紅的眼看著她,半晌,猛地抱住她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卿月惆悵地嘆了口氣,也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白華對嫦娥的感情,比卿月多太多了,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卿卿,你說得對,我如果能有你一半的成長就好了。」她抹了一把眼淚,面相有些滑稽。

卿月笑了笑,分散開她的注意力,揶揄道︰「你呀,跟著廉縴神尊,也不會給你虧吃。」

果然,小丫頭不經調侃,面龐瞬間通紅。

「哼,你越發會取笑我了。」

「好了好了,快吃吧,我們還有正事呢。」

魔界沒有胡蘿卜,可是難為白華了,白飯稀粥小青菜,也不知吃不吃的慣。

就在他們三兩下宮碗快見底之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

「是我,乾焯。」

卿月與白華對視了一眼,道︰「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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