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容惻隱之心

當一切密謀月兌離軌道,縱使再強大的人也無法力挽狂瀾。

魔尊夙離,坐擁整個魔界,嗜血狂妄,陰狠殘忍,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他的心髒。

在魔界有這樣一個傳說,魔尊的靈魂、與心髒不是原配,皆來自解體重新組裝與拼湊。所以魔尊毫無弱點,冷血無情,可以明目張膽吃下整個魔界,能與九重天其余三神打成平手,就連火神祝融也只是稍佔上風,可見其實力可怕。

但魔尊的心髒,那是一個萬分之一的例外,據說魔尊非常厭惡自己的心髒,一直在尋找一個法子,剝離心髒也可以活著的法子。

荼蘼將天後的消息帶給魔尊後,便迅速的離開,無論何時何地,荼蘼都像一個行走在黑夜里的殺手,不得見天日,永遠苟活于黑暗。走著走著,不適的感覺傳來,荼蘼皺了皺眉,鳩羽千夜本是魔界的聖水,但浸酒後便成了劇烈的蠱毒,魔界的空氣夾雜著妖獸的鮮血與氣息,兩者相克,這種不適的感覺足以撕裂荼蘼。

來到一條小溪邊,荼蘼隱忍著蠱毒的侵蝕,捧起一把清水洗了洗臉,讓自己清醒些,還要回稟給天後魔尊的消息,刻不容緩是荼蘼千年來養成的習慣。努力在殺手任務的夾縫中擠出一些自己的時間,雖然很少很少。

她在腰間模索著解藥,卻沒有她想要的觸感。

荼蘼愣了,她撐著身體站起來,雙手焦急在腰間翻來覆去的尋找,但是,還是沒有,真的沒有。

荼蘼慌了,縴細的脖頸上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線,還在不斷的蠕動,荼蘼捂住頸部動脈以防蟲子吸食自己的鮮血。她跌坐在地,冷靜的回想起來,難道是在魔界的時候……不,荼蘼咬緊牙,臉色開始不對勁,難道真的掉在了魔界嗎?

沒有解藥,她會死的。

而眼下自己的狀態,根本無法支撐這副殘破不堪的身子再去一趟魔界。

怎麼辦?難道回去問天後再求一瓶嗎?不,不可以,這樣天後一定會懷疑她,荼蘼的額頭已經開始滲出細汗。

忽然,面前劃過一陣清風,而後站定荼蘼面前一道人影。

荼蘼掙扎著抬頭看過去,太陽的光芒強烈的刺眼,在不清不楚的視線之中,荼蘼看到了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玄武棽御低頭看著狼狽的少女,他在玄武之天看到一抹綠光劃過,就知道是她,從她出來的方向判定是天後的鳳鸞殿,所以他一路跟著她,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荼蘼拼命掩飾自己的不堪,她的嘴唇開始發青,她松開捂著動脈的手,頸部的黑線越來越多,荼蘼忍著痛苦,顫抖著聲音道︰「靈曄神尊,殺了我吧。」

棽御的一雙黑眸靜靜注視著她,「原來你竟是被天後所利用的棋子。」

荼蘼的臉色慘白,看來自己的一路行蹤玄武已經全部模清了,左右橫豎都是死,而如今解藥更是已經不知去向,這種時刻比在天後身邊苟延殘喘還令她難受,荼蘼反復重復著一句話︰「殺了我,殺了我!」

「拿去吧。」棽御伸出手,掌心中赫然躺著一個精致的玉瓶。

此刻的戰神顯得有些惆悵,忘川的初次見面,在他的印象中,荼蘼是一個擁有一腔熱血的勇敢少女,甚至他想破例培養一個女將軍。誰料多年不見,彼此的身份已經懸殊至此,而她又是如此的狼狽不堪,昔日少女明媚不服輸的神情已然不見了。

荼蘼怔怔的看著棽御手中的解藥,一時間忘了行動,腦海也一片空白。

棽御嘆了口氣,抓住荼蘼的手,將玉瓶塞進了她縴細的手中。

「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他又看了看她,語氣的調調染上了一絲凌厲,「天後野心磅礡,覬覦帝位,又想謀害瓊瑜郡主。而你是天後的殺手,我四方神皆與你不共戴天,下次踫到你做傷天害理之事,必然刀劍相待。」

說完,棽瑜也不給荼蘼反應的時間,轉身便消失了。

身體的劇痛再一次傳來,荼蘼一口鮮血噴出,黑色的血液腐蝕了地上才探出頭的野草。她連忙打開玉瓶,猛灌幾顆解藥,片刻後,脖頸上丑陋的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不見。

平靜之後,荼蘼將玉瓶小心的收好,她腦海里是玄武揮之不去的臉,以及他臨行之前落下的話。荼蘼的指甲深深陷進泥土里,如今她已不再是黑夜的追隨者,在玄武的眼楮看過來的一剎那,她漆黑的世界裂開了一道縫隙,戰神榮譽又鋒利的光芒穿過縫隙灑在荼蘼的身上,炙熱的感覺足矣將她焚燒的體無完膚。

再也無法問心無愧了。

這是屬于荼蘼一個人的掙扎,她與天後之間,再也無法主僕同心。

且荼蘼身上的毒呢,蠱毒一旦滲附宿主,便合二為一,宿主在蠱在,宿主死蠱死,永遠無法轉移無法斬除。而解藥,也是鳩羽千夜本身,含酒便是蠱毒,不含酒便是解藥,除了天後手中有一些,便是魔尊,鳩羽千夜本就是魔界的聖水,比千金還難求,無望亦絕望。

也就是這一刻,荼蘼開始深深的懷疑自己千年來的生活。

……

卿月又做夢了。

且是在重黎面前做夢,並喊出了一個遠古時期上神的名字︰帝江。

她是驚叫著醒來的,喊出那個名字後,視線對上了平視著她的重黎。

「帝江?」他的語氣帶著懷疑,「你夢到帝江了?」

他盯著卿月的眼楮,她心里卻沒來由的慌亂,卿月坐起來,不知為何眼神閃躲,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夢里的內容我都不記得了。」她確實不記得了,每次做的夢,不管夢的內容多麼深刻,醒來都會忘記。

「許是因為娘親的緣故吧,上次在眾神之墓,天帝不是提起過帝江之事。」卿月怕重黎多想,連忙又解釋道。

重黎看了看她,最後模了模她的頭,道︰「卿卿放心,很快即可真相大白。」

卿月將頭靠在他胸口輕輕點了點頭,她真的對帝江毫無印象,更別說還是上古時期的天地祭司,也許真的是因為嫦娥的緣故吧。

這一刻,卿月對真相的追求太迫切,不只是思念嫦娥,更多的事,是嫦娥帶走的那些塵封的秘密︰她的生父是誰,她為何不能成仙,為何要被護住心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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