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原一往情深

一通脾氣發下來,卿月已經認命,靜靜等待他將自己轟出師門。

重黎先是震驚,而後所有的威嚴全部消散,眼神也變得黯淡下來,「你說的對,和我在一起,你總是受傷。」

他這回答完全在卿月的意料之外。頃刻間,一道閃電劈下來,隨即迎來驚雷,櫻花在雨中殘影敗盡,數不盡的淒涼,雨水逼的卿月真不開眼,卻也同時給足了她最後的勇氣。

她閉上眼楮,沖過去,一頭撞碎了他的火光罩,一瞬間冰火兩重天,碎片墜成刀雨,幾乎同時,她的額頭上有溫熱的鮮血流出來,但又馬上被雨水沖走。重黎伸出手接過她,呵道︰「卿月!你在做什麼傻事!」

眼前一片昏花,大雨滂沱聲不斷飄來,距離卿月最近的聲響,卻只有他的呼吸聲。重黎很快用法術替她治好了傷口,但她卻還是痛的落下淚來,此刻他同卿月一般狼狽,威名遠揚的祝融神尊,卻與低微的精靈廝混在雷雨交加的午後,真是可笑。

想起不久前的夢,卿月如同著了迷一般,她抓住他的領口,把他拽得低下頭,然後做了一件此生難忘的事,她將冰冷的雙唇貼在了他的唇上,至此再無後路可言。

重黎霎時身體僵直,神情錯愕。

卿月松開他,淚水被雨水埋沒,亦無人察覺。

她喘息道︰「師尊,徒兒對不起您,上次您在椒書殿所听,其實句句屬實。師尊,徒兒不孝,從今往後,請您照顧好自己,徒兒不會再回來了……」

此刻卿月已違背天理,也沒有為自己鋪後路,她用濕透了的袖子擦了擦眼楮,轉身走掉。

步子不穩,剛走兩步,手腕就被人拽住,整個人被猛推在草地上。

卿月正吃痛悶哼,嘴已被一雙唇堵住。

重黎垂下頭來,瘋了一般吻著她,雙臂強勢的將她禁錮不得動彈。他的吻狂躁如同這場大雨,也如同卿月的這場撒野,沒有絲毫退路,且越吻越深。她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甚至呼吸都變得很困難,只能摟住他的脖頸,艱難的回應……

這一刻的祝融神尊,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他同卿月一樣狼狽不堪,被大雨淋得一團亂,發絲不規則的貼在臉上,渾身上下皆已濕透。重黎捧起卿月的臉,細細的吻落在她眉間,臉頰,耳垂,在我耳邊低沉的說道︰「對不起,卿卿,我愛你。」

卿月的身體輕顫了一下,抓著他衣衫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重黎的吻再一次落在她的唇上。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落下,又迅速被冷雨吞沒,本最害怕在他面前顯露脆弱,但卿月還是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從未像這一刻一般貪婪,徹底哭出聲來︰「徒兒也是……師尊,我,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己經對師尊……」雨水灌入口中,卿月干咳了幾聲道︰「我真的好喜歡師尊,從未……從未這樣喜歡過一個人……我……」後面的話她不知怎樣形容,亦說不出口,被滿腔熱淚逼成悲涼的哭聲。

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卿月似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到最後,整個人都哭虛月兌了,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也硬是將時辰哭到了天黑,重黎抱著她回到朱雀殿,直接扔到床上,他一邊吻她,一邊解開她濕透的衣裳,狂野的親吻著每一寸暴露的肌膚……

二人的呼吸彼此糾纏,輾轉反側,怎麼也停不下。

心髒瘋狂的跳動,並伴隨著隱隱的紅光,卿月感受著朱雀印記帶給她的炙熱,這一刻,不論是他的呼吸,還是與她說話的方式,都與之前有著天囊之別,然而,不管是哪一種,都令她無法再回頭。

大概,不光是這一生,幾生幾世,卿月都不會再如此喜歡著一個人。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春秋馳年,屢變星霜,而總有那麼一段南柯之夢,會銘記于垂垂老矣的記憶中。而卿月的夢境,便是在這時光中,最美的畫面,美的不真實,美的不屬于她,似鏡中花,水中月,海中樓,從此為她戴上枷鎖,為她判刑,困在這牢籠之中,被愛判處,耗盡永生永世的幸運良緣。

青龍之天暴躁風雨,轟雷破山,蕩漾出千道搖擺的水光。

禹玄站在長窗邊,眉頭緊鎖,雨絲相互糾纏沖撞著,在每一個午夜卷起無數次高潮,這預示著什麼,禹玄清楚的知曉,那道禁忌,終究是沖破了。

這也代表,他必須做出決定。

待宵匆忙趕來,道︰「你知道棽御對這些事從來不上心的。禹玄,你有何事要說?」

「我想,將秘密與重黎全盤托出。」

待宵愣住,不解道︰「你在說什麼傻話?」

「我是認真的。這麼多年,我的內心實在過于煎熬,不忍重黎活在欺騙中。」和曾幾時,禹玄經常會在譴責的夢魘中驚醒,負罪感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已經這麼多年了,說與不說又能改變什麼?」

「待宵,你難道看不出來重黎已經愛上了卿月嗎?」禹玄指著青龍之天,這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不曾停下,他嘆了口氣又道︰「重黎不壓抑自己,他掌管著晴空烈陽,若不是他放肆了自己,這場暴雨怎會不停歇。」

他們四神,各個身系著一方之天。

待宵這才明白,他的語氣帶著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卿月有可能是重黎歷劫時的那位……」後面的話沒敢說下去,這種信息對于待宵來說還是過于復雜,一時之間無法徹底消化。

「沒錯。」禹玄道,「但我也只是猜測,所以才想將秘密告知重黎,看他會不會想起來。」

「那不可能的禹玄,女媧娘娘的印記豈是兒戲?即便是如你所說,要將秘密全盤托出,也是萬萬不可。」待宵認真分析起來,「你忘了我們三人曾在女媧娘娘座下發的誓嗎?」

豈敢忘記,凡泄露者,灰飛煙滅。

但是,禹玄總覺得這誓言不會成真,他反駁道︰「女媧娘娘慈悲憐憫,我不相信她真的舍得我們灰飛煙滅。」

「我不願冒這個險。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們只要守住秘密,重黎他也不會有事,總之,我不同意你的做法。」

听了這話,禹玄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十幾萬年的手足情意,只有他一個人將它放在心里,飽受良心的煎熬。

「重黎不過是歷個劫而已,禹玄你太小題大做了。」

這句話說出,徹底激怒了禹玄。

他沖上去,一拳打在待宵的臉上,吼道︰「你有沒有感情?那可是重黎唯一愛過的人!」

因為真正愛上一個人,才知道那種感覺。

從前的禹玄不理解,直到現在自己也動了心,才明白曾經的重黎為何會那麼堅持,甚至不惜放棄火神之位甘願做一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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