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一家茶館內。
周之煜和李雲鵬相對而坐。
李雲鵬微笑道︰「之煜,你這一趟臨澧之行,可真是大出風頭啊,前不久,總部來電說,查獲日諜大案,你是首功。」
周之煜說道︰「其實只是運氣好而已。」
「站長說,在這件事上,你是運氣加實力,兩者缺一不可。」
「站長過獎了。」
「另外、謝謝了。」
「謝什麼?」
「多虧你向戴老板舉薦,我這個千年中尉,終于成了上尉。」
「鵬哥,這是你應得的……」
簡單寒暄了幾句,周之煜把過往的經歷簡明扼要做了匯報。
當然,關于哥哥的身份,他只字未提。
李雲鵬吃驚不小。
這些事情還沒有傳到北平站。
就連馬瀚山也毫不知情。
周之煜說道︰「我打听過了,橫田夫人的丈夫橫田元信,是華北駐屯軍少將參謀長,此人追隨多田駿多年,深得器重。」
李雲鵬點點頭︰「我听說過這個人,他是日本陸軍的少數派。哦,少數派指的是主和派,這部分人在軍內一直受排擠。若不是多田駿力保,橫田元信怕是早被調回國內……那個、張悅又是什麼人?」
周之煜說道︰「她父親是張鳳山。」
李雲鵬目光一閃︰「哪個張鳳山?」
周之煜回答︰「雲鳳升的張鳳山。」
李雲鵬嘖嘖贊道︰「之煜,你這一趟南京之行,收獲可著實不小啊。」
周之煜問道︰「你指的是橫田夫人?」
「也包括張鳳山的千金。」
「怎麼講?」
「橫田夫人自不必說,若是能和她攀上關系,日後肯定用得上。咱只說張鳳山的千金。張鳳山是什麼人?平津一帶的煤油大王!要是能把他拉過來,等于是拉過來一座金山。」
「是啊,張鳳山在北平商界的地位舉足輕重,他的站隊確實很重要……」
「不是很重要,是相當重要!」
李雲鵬一時激動,聲音稍微大了點,話一出口,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好在茶客們都在高談闊論,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李雲鵬喜形于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毛站長主事的時候,就有計劃把張鳳山爭取過來,只可惜,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中間人。馬站長初來乍到,對北平的情況還不是很熟悉,這件事也就一再擱置。這下好了,你和張鳳山閨女扯上了,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周之煜皺了皺眉︰「鵬哥,你這都是啥詞兒,听著這麼別扭呢。」
李雲鵬嘿嘿一笑︰「先說正事,剛回來就約我見面,啥事這麼急?」
「在張鳳山家里,我見到潘良桂了。」
「詳細說說。」
「我只听了個只言片語,具體情況不是十分了解……」
周之煜講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李雲鵬沉吟著說道︰「你是說,潘良桂是從後門走的?」
周之煜說道︰「所以,他即便去了金皇後夜總會,應該也不會從正門進出!」
李雲鵬點了點頭︰「難怪我們盯了半個月,也沒看見人影……」
……
燈市口。
磚塔胡同86號。
書房內,張鳳山愁眉不展,背著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門外傳來敲門聲。
房門一開,二太太端著水果盤走了進來︰「王媽剛買回來的平谷仙桃,可甜著呢。」
水靈靈的桃子看著就有食欲。
張鳳山卻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嘆息著坐在太師椅上。
二太太關切的問道︰「鳳山,出啥事了嗎?」
張鳳山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知道潘良桂來的目的嗎?」
二太太搖頭,慢慢坐咯下來。
張鳳山說道︰「讓我出任北平商會會長。」
二太太不解︰「商會會長?這不是很好嘛,以前,你不是也說過,商會會長有很多便利,對自家生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張鳳山煩躁的揮了揮手︰「女人見識!以前和現在能一樣嗎?如果同意當這個會長,我就是漢奸無疑了!」
二太太恍然大悟,轉而憤憤不平的說道︰「我就說嘛,姓潘的怎麼忽然登門拜訪,鬧了半天,他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張鳳山面帶慍色︰「潘良桂是黃鼠狼,我是雞?」
二太太陪著笑臉︰「你看看你,跟我還挑小字眼,我就是打個比方嘛。鳳山,要是不想當商會會長,就推掉唄。」
張鳳山嘆了口氣︰「推掉……談何容易。姓潘的背後是日本人,我要是不答應當這個會長,日本人能善罷甘休嗎?」
「那咋辦?」
「能拖就拖,走一步看一步吧。」
「………」
「悅兒呢?」
「雅雯來了,兩人在房里說話呢。」
「那個周之煜,查過了嗎?」
「我讓克良查過了,周之煜確是協合醫院的實習生,家世背景沒問題。」
「那就好……」
張鳳山松了一口氣。
家大業大的富豪,總是經常擔心有人覬覦自己的財產。
從男女關系入手,更不是什麼新鮮事。
張鳳山問道︰「淑芬回來沒有?」
二太太說道︰「回來了。」
「人呢?」
「去佛堂了……」
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人在門外說道︰「老爺,外面來了幾個日本兵,開著摩托車,說是給小姐送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