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之煜看來,這是自己唯一能和組織取得聯系的辦法。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他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
特工之間傳遞情報,肯定會使用暗語。
所以,即便拿到死信箱里的信件,也可能是空歡喜一場。
離開市民公園,周之煜繼續趕路。
既然聲稱去給老師拜年,這件事就要經得起調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重視細節,是一名特工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
在和李雲鵬的相處中,周之煜悉心請教,學到了很多特工方面的知識。
兩人亦師亦友,相處融洽。
而王志明,屬于思想層面的啟蒙老師。
事實上,周之煜加入抗日鋤奸團,多少也和王志明有關。
王志明失蹤後,周之煜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而不是整天的無所事事。
正是在這個階段,偶然的一次機會,認識了同鄉姜斌。
通過姜斌牽線搭橋,加入了抗日鋤奸團。
最開始,他並不知道鋤奸團是軍統的外圍組織,以為只是學生自發成立的抗日團體。
知道了也晚了,只能將錯就錯。
好在,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名義上大家都是自己人。
無論是國黨還是共黨,都是為了抗日。
至于說答應加入軍統,周之煜的想法很簡單,或許可以通過軍統,找機會和組織取得聯系。
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當然了,如果王志明再次出現,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現在是上午九點鐘。
街上的行人車輛漸漸多了起來。
「號外號外,燕子李三,神乎其神,槍口下奇跡逃生!」
「看報了,看報了,燕子李三重現江湖……」
報童四處兜售著報紙。
提到燕子李三,在平津地區絕對稱得上是赫赫有名。
「燕子」是李三給自己起的綽號,寓意身輕如燕。
市井傳言,李三最擅長輕身功夫,高來高去,躥房越脊,如履平地一般。
另外,他還有兩個特點,一是專偷豪門富戶,從不騷擾普通老百姓。
二是仿效古代俠客的做派,做案後必留字號,比如「燕子李三到此一游」之類的題字,頗有些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意思。
正因為如此,李三的「俠盜」之名,就此傳開。
窮人贊美他,富人恨他怕他。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掌握在富人手里,李三自然成了罪大惡極的大盜賊。
周之煜掏出一張銀聯券,對報童說道︰「給我一份報紙。哦,號外也要。」
「得 ,您拿好。」報童收了錢,把報紙遞給周之煜。
周之煜一邊走一邊展開報紙。
報紙頭版是一行醒目的粗體字︰大年三十,燕子李三夜闖警察局!
報道詳細內容洋洋灑灑寫了一千多字。
昨天傍晚,李三潛入北平警察局,撬開了局長潘良桂的辦公室。
不僅將辦公室翻的亂七八糟,而且還在牆上留下一行字︰燕子李三到此一游!
按照警察局的說法,只丟失了少量的銀聯券。
讓一個飛賊如入無人之境進入警察局,無疑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為此,警察局懸賞花紅一千塊,全城通緝燕子李三。
周之煜又展開了那份號外。
號外屬于臨時增刊性質,主要用于報道突發的重要新聞。
昨天晚上,李三從警察局離開後,剛好撞見了日本憲兵巡邏隊。
看到有人從警察局樓後轉出來,池田不禁起了疑心,正準備攔住盤問一番,李三見勢不妙撒腿就跑。
仗著熟悉地形,在十幾名日本兵的圍追堵截中,李三奇跡般的逃過了追捕。
所以,號外用了「神乎其神」這個詞,來形容李三的逃月兌。
周之煜這才知道,那個身材瘦小的短襖男子,竟然就是燕子李三!
早听說過李三的大名,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廬山真面目。
對李三的「事跡」,周之煜也略有耳聞。
昨晚,為了掩護李雲鵬,不得已向日本人告密,總算有了一個好結果。
……
一周後。
煤渣胡同9號。
憲兵隊隊部內,井上少尉大聲念著一份物資清單︰「此次派送物資如下,制式手槍十支,制式步槍二十支,子彈兩千發,夏裝軍服兩百套,制式鋼盔兩百具,無線電偵測車一輛,德制刑訊專用電椅兩部……」
矢川千夜目光一閃︰「刑訊電椅?」
井上少尉恭聲說道︰「報告中佐,這兩部電椅,剛剛從德國運送過來,技術人員正在調試。」
「效果如何?」矢川千夜問道。
井上少尉說道︰「根據德國情報部門提供的案例,效果非常好。」
矢川千夜站起身︰「走,去見識一下。」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隊部。
電椅本就是用來刑訊,安裝調試也自然在審訊室。
此刻,電椅已經調試完畢。
矢川千夜圍著電椅轉了一圈,自言自語的說道︰「看著是不錯,究竟好不好用,應該做一次實驗才行……」
他轉身對井上少尉說道︰「犯人中,哪一個最頑固?」
井上少尉想了想︰「李青武。」
矢川千夜點了點頭︰「從被捕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年多時間了,這個家伙什麼都不肯說,確實是最頑固的一個!來人,帶李青武!」
「是!」
一名憲兵快步走了出去。
井上少尉說道︰「中佐,卑職不太明白,像李青武這種人,活著也是浪費糧食,您為什麼還留著他?」
矢川千夜說道︰「我始終相信,精神層面的東西都有極限。一個人的意志力,或許能扛過酷刑,但是,他很難扛過時間!」
井上少尉眼楮一亮︰「您的意思是說,時間會消磨李青武的意志力?」
「沒錯。不過,想要撬開他的嘴,還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矢川千夜的目光落在了電椅上。
井上少尉猶豫了一下︰「如果這次、李青武還是不招呢?」
這種類似抬杠的話,讓矢川千夜皺起了眉頭,冷冷說道︰「要是還不招,他就沒必要站著出去了!」
走廊里,傳來嘩啦嘩啦的腳鐐聲。
審訊室鐵門一開,在兩名憲兵的看押下,一個蓬頭垢面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