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鞭子抽打,獸車行進頗快,路面不平,顛簸異常,但兩位乘客都能適應。
胡迪介紹︰「比翼城的藍衣衛,是南洋境少有的戰修,每套戰陣都能匹敵法力境。超過六成的南洋境宗門,都在城中開設專營店,共同防範暗霧森林的大妖鬧事。」
古玄問︰「適才藍衣衛所說的規矩有哪些?」
胡迪單手一探,取出一節玉簡,遞給古玄︰「這是上次我前來比翼城時,城門的值守藍衣衛提供的,相關規矩里頭都有記載。」
古玄單手接過玉簡,探入念力,規矩無非城內不準鬧事斗毆、不準私自飛行之類。
在文字表述的規矩後面,附帶一份比翼城的詳盡地圖,古玄連忙將其記下。
乘客出聲交流,而車夫專注駕車,始終保持一副充耳不聞的姿態,多年的引路經歷,足以讓他將小修士的生存技能爛熟于胸。
繼續交流片刻,胡迪轉而問車夫︰「城中何處有靈妖和靈妖元核交易?」
他們早有計較,若能在比翼城買到,就不用前往暗霧森林探險,免得發生意外。
車夫聞言,連忙降下車速,回道︰「十分抱歉,在下對此不大清楚。」
胡迪並不意外,面無表情道︰「那就前往四藝堂。」
「好。」
車夫暗松一口氣,鞭子一抽,獸車連忙提速。
胡迪望向古玄︰「四藝堂就是福緣宗開設的店面。」
古玄眉梢一挑︰「璇璣道人所在的福緣宗?」
「正是。」胡迪點下頭,轉而神色黯然,「當年表妹前來四藝堂游玩,只有我陪同,刻骨銘心,抹之不去。」
胡迪的表妹柳芸,當年一同參與落沙島探險,最終因璇璣道人寄舍而隕落。
古玄輕聲問︰「胡兄乃烈國散修出身,為何柳道友能成福緣宗修士?」
胡迪深吸一口氣,神色回復常態︰「表妹的情況與祭寒兄有所不同,其母為烈國人,遠嫁到南洋境。正因如此,我當年才會到此游歷。」
盞茶工夫後,獸車在一棟五層高的豪華閣樓前停下,車夫回頭道︰「兩位客官,四藝堂到了。」
胡迪問︰「多少車資?」
車夫道︰「六靈石。」
待胡迪付過靈石,車夫就興高采烈地揚長而去。
兩人打量一眼門楣上的招牌,一同進入店內。
里頭是間大廳,琳瑯滿目的寶物或掛或擺,幾名散客正在游目四顧,兩名真力境侍**亦步亦趨,不時加以繪聲繪色地介紹,將每件寶物都夸得天花亂墜,舉世少有。
見到顧客進門,一名正在整理幾沓符的侍女,當即停下手中活計,上前幾步,笑吟吟招呼︰「歡迎客官光臨,本堂所出售的寶物,件件都是精品,物美價廉,老少無欺,深得廣大修士信任……」
侍女口若懸河,但尚未講完,就被胡迪打斷︰「請問貴堂堂主是否陳穎道友?」
白衣侍女聞言,神色立馬變得警惕,仔細打量胡迪一眼︰「客官何出此問?」
「我等找陳堂主,自然有事相商,姑娘若肯告知,我等感激不盡。」
古玄說話間,側過半邊身子,單手探入大袖,抓出一把下品靈石,悄悄遞出。
白衣侍女才弱冠之齡,真力境後期修為,賊溜溜的眸光左右一掃,見其他侍女都在忙活,無暇關注這里,就迅速接過靈石,藏入袖中。
接下來,白衣侍女望向古玄,笑眯眯道︰「陳堂主已然卸任,現任堂主姓肖。」
「姓肖?」胡迪神色微動,「莫非是肖嵐道友?」
白衣侍女瞟了胡迪一眼,點下頭︰「正是。」
胡迪道︰「肖堂主也是本人舊識,可有在店中?」
白衣侍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肖堂主……」
古玄連忙傳音︰「想來肖堂主就在店中,勞煩姑娘帶路,若能與她達成交易,本人將重重有賞。」
眉清目秀的白衣侍女確實有搪塞之意,可听到古玄傳音,連忙改口︰「客官來得正巧,肖堂主在四樓待客,請隨在下前往。」
兩人互視一眼,沒有說什麼,當即隨白衣侍女上樓。
胡迪邊走邊道︰「肖堂主是璇璣道人的關門弟子,罡力境後期修為,因性情如男修,平日都以男裝打扮,待會以‘嵐哥’相稱即可。」
古玄尚未回應,白衣侍女先詫異出聲︰「咦?客官竟然對肖堂主如此了解,看來確實是故人。」
胡迪對白衣侍女的反應很滿意,輕笑道︰「以肖堂主的身份,本人豈敢謊言相欺?」
王莽忽然傳來神念︰「可還記得雀翎城外,被法相分神寄舍的黃衣女修?」
古玄連忙回應︰「當然記得,若非雀翎城金城主及時出現,使得對方土遁逃走,我等性命堪憂,前輩何出此言?」
王莽緩緩解惑︰「老夫探出暗念力,本想瞧瞧女扮男張的肖嵐,卻見到她與黃衣女修相談甚歡。」
「兩人背後都有女道人,多半早已相識。」古玄若有所思,「黃衣女修無法見到被寄舍後的情形,可就怕法相分神事後告知。」
王莽分析︰「老夫雖不清楚法相分神當時為何逃走,但想來此事並不光彩,多半不會透露,而黃衣女修當初並不知你的存在,想來不會再次攜帶法相分神。」
「前輩所言有理。」古玄轉而將此事傳音告知胡迪。
胡迪早已知道古玄等人當初遭遇法相分神一事,當下聞言,著實吃驚不小,略一思量後,鄭重傳音︰「縱然如此,咱們也不可大意,待會小心應付,見機行事。」
古玄拍拍白衣侍女的肩膀,輕聲問︰「正與肖堂主交談的黃衣女修是何來路?」
白衣侍女不禁停下腳步,隨即回頭瞟了古玄一眼,小聲嘟囔︰「上人方才只給了在下六塊靈石。」
古玄連忙取出一柄閑置的銀色短劍︰「一件下品紋器,不成敬意,還望姑娘笑納。」
「多謝上人。」白衣侍女喜滋滋地接過短劍,「在下只知那人姓余,是肖堂主的至交好友,曾一同探索暗霧森林的中心區。在下也曾听聞,余上人還在暗霧森林救過肖堂主性命,不知真假。」
四藝堂四層盡是一間間石室,唯一敞開的石室內,肖嵐果然和黃衣女修在交談。
肖嵐五官端正,體型高挑,頜下的喉結表明了女修身份,卻身著藍袍,頭結發髻,一副典型的男修裝扮。
听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肖嵐探出念力,不禁輕哼一聲︰「胡迪這廝來此作甚,我還沒找他算賬!」
黃衣女修同樣探出念力,美目卻略微一眯︰「听這口氣,那兩人不像與你有仇。」
帶兩位顧客走到石室門口,白衣侍女微垂腦袋,恭敬出聲︰「啟稟……」
可才起個頭,肖嵐就不耐煩地揮揮手︰「本堂主知道了,你先下去,好生待客。」
「是。」
白衣侍女哪敢計較,恭敬應一聲,連忙快步離開。
古玄長身而立,正有些疑惑胡迪為何不見禮,就听肖嵐沒好氣道︰「胡迪,柳師妹當年與你一同出行,為何會隕落,今日若不說清楚,本人言出必行,定要你好看。」
胡迪滿臉苦笑︰「表妹當年不幸隕落,相信沒有人比在下更傷心,嵐哥若想得知緣由,在下言無不盡。」
肖嵐冷哼道︰「那就進來說,站在外頭作甚,還要本人抓你進來不成?!」
當古玄和胡迪走進石室,肖嵐又輕喝一聲︰「站著說,暫時沒有座位,若敢有絲毫隱瞞,本人就扒了你的皮。」
胡迪當即簡要講述當年落沙島探險的經過。
在此過程中,古玄眼瞼微垂,目不斜視,黃衣女修悠然品茶,肖嵐默默傾听。
當胡迪講完,肖嵐才嘆道︰「沒想到當年的事情這般曲折,你這廝雖然月兌不了干系,卻怪不到你頭上。」
胡迪正色道︰「嵐哥如此在意表妹,在下倍感欣慰。」
「少說廢話!」肖嵐瞪了胡迪一眼,伸手虛引,「兩位道友請坐。」
古玄和胡迪這才落座,且都是正襟端坐,規規矩矩。
肖嵐自個飲了口靈茶,卻沒有給來客斟茶,隨即放下茶盞︰「胡迪,本人還有一事不明,當年落沙島探險,師尊曾送出一枚身份玉佩,對方來自蒼生境,究竟是誰?」
胡迪略一猶豫,才指向身邊的古玄︰「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孤熵兄。」
古玄連忙見禮︰「在下道號孤熵,見過嵐哥。」
肖嵐打量古玄一眼,一本正經道︰「孤熵道友年紀輕輕,卻能被師尊看中,必有過人之處,還請免禮。」
黃衣女修面露淺笑,忽然出聲︰「說來也巧,本人與孤熵道友有過一面之緣。」
「哦?」古玄心知肚明,卻裝得一頭霧水,「道友何出此言,還請賜教。」
黃衣女修娓娓道︰「孤熵道友曾參與雀翎城本意軒的拍賣會,本人也在現場,只因戴面具,道友才沒有印象。」
「原來如此。」古玄恍然大悟,面露微笑,「彼此兩次相遇,也算有緣,在下還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黃衣女修道︰「本人姓余名姬,尚未取道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