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太後要謀逆

李弘听得大為有趣,笑道︰「真的嗎?那我可要試試!」

雅若也被勾起了興致,笑道︰「我要先試。」

搶過木盒子,貼在包間右側牆上,听了一會,蹙眉道︰「怎麼什麼都听不到?」

竇文鳴道︰「興許是隔壁沒人,您不如去隔壁,然後貼在牆上,看能不能听到咱們這邊的聲音?」

雅若大喜,說︰「你們在這說話,我去隔壁听听。」當即便拿著‘隔牆有耳’出去了。

李弘模了模鼻子,道︰「老八,咱們這邊要用多大的聲音說話,夫人才能听到?」

李旦笑道︰「倘若聲音很大,無有此物也能听到聲音,還要它做什麼?這東西的妙處便在于,就算隔壁低聲說話,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然怎稱得上‘隔牆有耳’?」

李弘點頭贊道︰「倘若真如你所說,果然是件妙物,這東西是誰做出來的?我倒想見一見?」

李旦笑道︰「是位蜀地名家所作,四哥若是對他有興趣,改日有時間我親自帶他去拜見您。」

李弘笑道︰「好,你可別忘了。」

便在這時,大門刷的被人推開,雅若滿臉興奮的走了進來,嘻嘻笑道︰「八弟,別忘了也帶他給我見見。」

李弘驚喜道︰「夫人,你真的都能听到?」

雅若笑眯眯道︰「那是自然,不僅听到了,而且聲音還大的很哩!」

李弘連連點頭,道︰「果然是好物,我也去試試。」

說完便出了門,幾名太監侍衛跟了出去。

沒一會,李弘忽然快步竄了回來,臉上帶著驚慌之色。

雅若吃驚道︰「夫君,你怎麼啦?」

李弘臉色有些蒼白,道︰「朕剛才出去時,瞧見丘神績在一樓!」驚慌之下,連自稱都忘了改了。

雅若冷哼道︰「瞧見就瞧見了,有什麼好怕的?」

李弘道︰「就怕……他看見朕了,向母後告狀,母後會斥責于朕!」

雅若沉著臉道︰「你是皇帝,想去那里本就沒人管的了,何必怕她?」

李弘低頭不語,話是這樣說,但武媚多年來的積威,豈是朝夕之間能夠消除?

李旦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先不出去就是了,等他們走了咱們再走,如何?」

李弘連連點頭︰「這樣最好。」

李旦向兩名侍衛吩咐道︰「你們出去盯著外面情況,看看丘神績是否離去了。」

兩名侍衛答應一聲,出去了。

沒過一會,其中一人返回,神色有些驚異。

李旦忙問︰「怎麼啦?」

那侍衛道︰「殿下,外面不止丘神績,還來了好幾名官員,他們一起進入二樓一間包間,與咱們只隔了三間屋子。」

李旦問︰「都有哪些人?」

侍衛答道︰「除了丘神績外,還有張光輔、麴崇裕,另有一人好像是黃祿超!」

李弘吃了一驚道︰「他們怎會都來這里?」

竇文鳴沉聲道︰「陛下,這些人都是太後最得力的心月復,只怕在商議什麼陰謀!」

李弘心中一沉。

近段時日,他與太後的爭斗雖然緩和了,但他也明白這是只暫時的,只要太後不放權,兩人就不可能和解。

以太後的手段,若是想施展什麼陰謀,想想都令人遍體生寒。

李弘心中實在放心不下,咬牙道︰「貴妃,老八,母後的手段可厲害的很,朕有些擔心。」

雅若冷哼道︰「既然被咱們撞見了,自然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如派個人躲在他們屋外,偷听一下他們說話!」

竇文鳴突然臉露欣喜之色,道︰「咱們不是有‘隔牆有耳’嗎?正好可以用來偷听他們說話!」

李弘一拍大腿,將木盒子拿在眼前,大喜道︰「對啊,有這東西在,正好听听他們在搞什麼陰謀!」

當即派侍衛出去,找掌櫃的將丘神績等人隔壁的一間房訂下,然後悄悄進入那間房。

李旦又取出兩只‘隔牆有耳’,三人各將一只貼在側牆上,立刻便听到了隔壁的談話聲。

只听一名男子說道︰「丘寺卿,巳時已到,周王殿下怎麼還沒有來?」

李弘大吃一驚,這男子聲音他很熟悉,是尚書右丞張光輔,令他震驚的是武承嗣竟然也會來!

另一道聲音道︰「我也不知,興許是什麼事耽擱了吧?」正是丘神績的聲音。

一道冷峻的聲音道︰「我听說周王殿下前幾日遇刺,只怕今日要商議的事,與此事有些關系。」

這聲音李弘也熟的很,是吏部侍郎黃祿超。

丘神績道︰「此事太後殿下也很關心,曾讓我秘密調查了一番,只可惜實在查不到半點線索。」

張光輔道︰「連周王殿下那麼大能耐都查不出來,你丘兄雖然精明強干,也沒那麼容易查出來吧?」語氣中頗有嘲諷之意。

原來他雖與丘神績同屬太後陣營,但因丘神績曾在太後面前說過他壞話,兩人自此結下梁子。

丘神績哼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便在這時,吱呀一聲,大門似乎被人推開,緊接著一道年輕的聲音響起。

「實在抱歉,讓諸位久等了。」

李弘暗暗皺眉,這聲音十分陌生,絕不是武承嗣的聲音。

果然,只听張光輔質問道︰「李公子,怎麼只有你一人,周王殿下呢?」

那位李公子道︰「周王殿下今日不能過來,他交代由我代他主持今日的集議。」

「李世佷,這與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吧,你明明以周王殿下名義召集我等,現在卻不見殿下蹤影,該不會是你在戲耍我們吧?」丘神績言辭中充滿怒氣。

李公子沉聲道︰「當初確實是殿下吩咐我以他的名義召集諸位。諸位稍安,等我將今日商談之事告知你等,你們便明白為何殿下不便前來了。」

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道︰「殿下到底要與我等商談何事?」

李弘听出這是右衛將軍麴崇裕的聲音。

那位李公子並未立即回答,而是說︰「此事干系極大,雖然諸位都是周王殿下和太後最信任的人,但請諸位在听之前先做個選擇。」

「哼!什麼選擇,說來听听?」丘神績的聲音越發的不滿。

李公子道︰「這件事說出後,諸位將和太後殿下、周王殿下牢牢綁在一起,再沒有退路。而且前路艱險,以兩位殿下之尊,也可能面臨災禍。諸位得知這些後,還要再听嗎?」

他這番話說出,不僅丘神績等人個個震驚,就連李弘也心弦大顫,心道︰「誰能讓母後面臨災禍?莫非母後真要行大逆之事?」

隔了好一會,對面屋子都沒有傳出聲音,顯然諸人都在回味李公子剛才的話。

良久後,麴崇裕沙啞的聲音最先響起。

「你說給我們選擇,莫非我們還能選擇不听嗎?」

李公子道︰「是的。周王殿下說了,有誰不願意听,可以說出來,太後殿下會將他貶到京外,或可保周全。」

屋內九人皆想︰「以太後的脾氣,怎麼可能真放過背叛她的人,而且就算太後大發慈悲,等到將來皇帝獲勝,還是會清算他們。」

丘神績忽然道︰「李世佷,目前這些話都是你一面之詞,到底周王殿下和太後殿下是否有這意思,我們誰也不能確定。還是等我們入宮向太後殿下請示後,再商議不遲。」

李公子沉聲道︰「丘寺卿,您還不明白嗎?這種話無論是周王殿下還是太後殿下,都絕不會宣之于口,您過去請示也沒用!」

丘神績暗暗心驚︰「這話不錯,我雖早察覺太後有那個心思,但向她旁敲側擊時,她卻從未給予回應。」

這種皇權之爭,凶險無比,稍有不慎便會身死族滅,確實需要手底下人自行領悟了。

屋子對面的李弘心中大怒︰「是了,絕不會錯了,母後和表弟果然想謀奪朕的帝位!豈有此理,他們莫非忘了父皇的囑托嗎?」

怒氣中帶著幾分恐懼。

麴崇裕獨特的聲音再次響起。

「李公子,雖然以你和周王殿下的關系,我們沒什麼可懷疑的,但事關重大,我們不得不小心一些。」

其余幾人也皆出聲附和,他們都浸婬官場多年,深知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

雖然周王妃是李敬武堂妹,李敬武也沒有理由故意戲弄他們。

但缺乏信物,僅憑李敬武一個人的說辭,依然不足以取信他們。

李敬武道︰「那是自然,如此大事,周王殿下自然不會疏忽,諸位請看這個。」從袖中取出一塊金牌。

丘神績心中一定,道︰「嗯,這是太後殿下賜給周王殿下的金牌。」

沒有哪件信物能比這塊金牌更有說服力。

眾人當即摒棄懷疑,好幾人齊聲道︰「我等誓死效忠太後殿下,請說吧。」

麴崇裕忽然道︰「且慢。」站起身,推開屋門,門外皆是幾人帶來的侍衛,吩咐道︰「不可讓任何人靠近屋外。」

眾侍衛齊聲道︰「是!」

麴崇裕還不放心,又推開窗戶,伸頭在外面仔細檢查。

張光輔笑道︰「麴兄,你也小心過頭了吧,周王殿下何等精明,自然早已安排妥當,這里是太原王氏的產業,不會有人偷听的。」

李弘暗暗冷笑︰「這就叫天意如此,一定是先皇保佑,才讓我能听到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的陰謀!」

麴崇裕將窗戶又關上,低聲道︰「李公子,可以說了,聲音最好不要太大。」

李敬武點了點頭,低沉著聲音道︰「周王殿下傳下命令,讓我等協助太後謀奪九五至尊之位!」

眾人心中都是一凜。

李弘心中怒吼︰「果然如此!母後,你明明是個女人,竟然……竟然也想做皇帝嗎?」

就在這時,忽听一陣暴喝聲︰「什麼人!站住!」

緊接著是幾聲慘叫,丘神績等人臉色皆變,李弘也吃了一驚,心道︰「出什麼事了?」

只听 當一聲巨響,大門被人踢開了,丘神績失聲道︰「周王殿下,李中書,你們怎麼來了?」

李弘怔了怔,心道︰「來的是表弟嗎?他不是說不能來嗎?還有李勣,他也參與謀逆嗎?」

一時心亂如麻,將耳朵貼的更緊,生怕听漏了什麼。

「祖……祖父?」

最驚慌的要數李敬武了,看到李勣後,直接跪倒在地上。

李勣語氣冰冷道︰「你個孽障,竟然盜取周王殿下的金牌做這種事情,我們李家的忠良之名都讓你給污了!」

上前兩步,啪啪兩聲,便是兩巴掌。

丘神績等人都驚呆了,李敬武竟然盜取了周王府金牌,這麼說來,剛才那些話都是假的了?

可問題是他為何要這樣做?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嗎?

李弘則驚疑不定,雖說李敬武是擅自盜取金牌,但並不能說明太後和武承嗣沒有造反之心。

「你們都各自回府吧,今日之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李弘熟的不能再熟,正是武承嗣的聲音。

丘神績等人都知道武承嗣和李勣要處理家事,不便讓他們看到。

心中雖充滿疑惑,還是告退離去了。

過了好一會,屋門關閉的聲音響起,李弘心道︰「莫非他們都走了?這事到底怎麼回事?母後到底是不是有篡逆之心?」

便在這時,只听李勣的聲音響起︰「你這孽障,還不從實招來,到底為何要做這種事?」

李弘暗喜︰「太好了,他們沒走,正好可以听個清楚明白。」

突然,他覺得手臂被人拉了一下,轉頭看去,發現是李旦在拉他。

「皇兄,武承嗣在隔壁,咱們別听了,趕緊回宮吧,以免被他發現!」

李旦臉色有些蒼白。

李弘奇怪道︰「咱們用這東西听,他怎麼可能發現?眼下正是關鍵時刻,怎能離去?」

雅若也跟著道︰「說的對啊,武承嗣又怎麼了?咱們何必怕他?」

李旦見兩人繼續偷听,心中大急,但一時找不到好的理由勸說,若是再堅持,反可能引起李弘懷疑。

這時,隔壁屋子里再次響起武承嗣的聲音。

「李敬武,你不說我也知道,指使你的人是沛王李賢,是不是?」

李敬武依然不吭聲。

李弘則猛吃一驚︰「怎麼會是沛王?他不是關在大牢中嗎?」

李旦忽然咬牙切齒道︰「一派胡言,五哥都關在大牢中了,武承嗣竟然還要污蔑他!」

這一句話聲音極大。

李弘急道︰「老八,你怎麼回事?干嘛這麼大聲,不怕被對面听到嗎?」

急忙細听對面動靜,並未听到異常或者開門聲,才算放心。

李旦本就想讓武承嗣听到,從而打斷對方的問話,只可惜這屋子隔音效果似乎太好,對面竟沒有听到。

「四哥,我、我只是為五哥有些抱不平。」李旦低聲辯解道。

李弘哼了一聲,道︰「他是罪有應得,你為何要替他抱不平,再說了,武承嗣又不知我們在偷听,怎會誣陷李賢?」

李旦感覺李弘對他態度有變,恐怕已生了懷疑,唯唯稱是,不敢再多說。

隔壁屋子里,李敬武還是不發一言。

李勣的聲音忽然響起︰「承嗣,你說這畜牲是受沛王指使,可沛王不是在大牢中嗎?」

武承嗣慢慢道︰「據我調查所知,沛王還有一個很有勢力的盟友,一直在外面幫他!」

「是誰?」李勣問。

武承嗣道︰「我目前也不知他身份,只知他手中有支不良人,幾天前策劃刺殺我的人便是他。」

李弘心中涌起驚濤駭浪,猛的轉頭看向李旦。

他從李崇義那里听說過,有一支不良人就在李旦手中。

李旦急道︰「皇兄,你別听他胡說,我與五哥……與李賢不是那種關系?」

竇文鳴忽然道︰「陛下,周王是咱們的敵人,咱們可不能隨便相信他的話呀。」

雅若跟著道︰「對啊,別隨隨便便就懷疑老八,咱們再听听那邊怎麼說!」

李弘耳根子軟,見兩人都這樣說,放下懷疑,繼續傾听。

李勣沉默了一會,冷冷道︰「承嗣,這畜牲險些將我們大家都害死。從現在起,他不再是我們李家的人了。你想怎麼處置他,都由得你。」

李敬武嘶聲道︰「祖父,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吶!」

李勣怒道︰「放屁!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李敬武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似乎說不出口,武承嗣替他說道︰「你是因為欠下巨額賭債,所以才被他們抓住把柄的吧?」

李敬武猛的一驚,道︰「你……你怎麼……怎麼……」

李勣見他表情,便知武承嗣說的不錯,情緒更加憤怒。

「孽畜,你竟仍不知悔改,又在賭博!還因此與沛王狼狽為奸,我打死你這孽障!承嗣,你別拉我,讓我打死他!」

武承嗣勸道︰「祖父,您先別生氣。」

「老夫怎能不氣,這孽障就算欠下賭債,難道我們英國公府就還不起嗎?竟因一點錢就被人拿住。有這樣的不肖子孫,老夫以後還有何臉面見人!」

武承嗣道︰「祖父,他若是告訴了您,恐怕就坐不穩英國公府繼承人的位置了。」

李勣听完後沉默了良久,方低聲說道︰「承嗣,這里全交給你處置吧,無論你怎麼處置,老夫都無異議。」

李弘只听一陣開門聲和關門聲,看來李勣已經離去了。

不久,武承嗣的聲音再次響起︰「李敬武,到底是誰指使你盜取金牌的,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嗎?」

李敬武冷冷道︰「你不必白費唇舌,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要殺要剮,皆由得你。」

武承嗣哼了一聲,道︰「來人,將他押入大理寺,讓大理寺的官員審問!」

開門聲再次響起,隨後一段時間里,對面屋子便再無任何聲響傳來。

李弘長吁一口氣,知道他們都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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