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換親王身份,再入韋府

武承嗣五指握緊,壽宴上果然出現狀況。

他迅速定住心神,目光在大廳中游移,密切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

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是震驚、詫異、難以置信。

只有三個人例外。

韋家大小姐飛快的看了自己父親一眼。

第二區間有一名俊雅男子,表情失魂落魄,眼神中似乎失去光彩。

許國公是最後一名表現異常的人。

他臉上沒有震驚,只有驚慌和焦急,呵斥道︰

「胡說八道,耀升剛才還好好坐在這里,而且這里是本公府邸,怎麼可能出現死人?」

矮瘦男子叫道︰「是真的,他的尸體就在後宅西北面的杏園,我親眼瞧見了。」

許國公驚怒道︰「你是怎麼去到後宅的?」

「是晏舍人……派人喊我過去的。」矮瘦男子支支吾吾的回答。

「他讓你過去做什麼?」許國公厲聲道,如同在審問犯人。

矮瘦男子遲疑了一下,說道︰「他說有重要事情要告訴我。」

太平公主忽然低聲問︰「知禮,那人是誰?」

知禮毫不猶豫的說道︰「他是監察御史盧有道。」

武承嗣贊賞的看了知禮一眼,他常听太平公主說她身邊的侍女各有一項特長。

今日一見,果非虛言。

許國公還在不停的質問盧有道,城陽公主突然道︰「既然發生命案,還是趕緊派人通知京兆府或者刑部吧。」

許國公急忙道︰「且慢,還是我們先去看一下,瞧清楚了再說吧!」

站在門口的雅若根本不理許國公,吩咐一名手下去京兆府報案了。

她自覺在許國公府過的很不高興,便想讓全府的人也都不高興。

「別廢話了,你們都隨本宮去瞧瞧尸體,誰也別想走,說不定殺人凶手就在你們之中!」她冷冷道。

說完,命東宮侍衛堵住出府大門,然後帶著人向後花園去了,不少賓客也都跟著去了。

太平公主眼中發著光,她和武承嗣的想法一致,覺得這件事,必然和蔡陽那個幕後組織有關。

因此她也快步跟了上去。

武承嗣作為跟班,自然是緊隨其後。

出大廳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許國公和韋家大小姐似乎在爭吵什麼。

韋家大小姐的反應一直都很怪,得知丈夫死了後,第一反應是去看許國公。

莫非她懷疑是許國公殺了晏耀升?

武承嗣很快排除了這種可能,如果真是許國公動的手,絕不可能殺了晏耀升後,將尸體丟著不管。

而且許國公的反應也瞧著不像。

戌時末分,天空早已一片漆黑。

杏園里的風很大,樹葉都已凋零,空氣中的寒風掃過園子,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仿佛在為園中的死尸唱著挽歌。

眾賓客命隨從舉著燈籠、打著火把,圍成了一圈,將杏園照的明光爍亮。

眾人也終于看到了晏耀升。

晏耀升死的很慘。

杏園中有一座假山,假山南面有一根尖銳、細長的石柱。

晏耀升整個人就那樣插在石柱上,如同被一根巨大的石手指,從後背到前胸,整個捅穿了。

死者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痛苦中夾雜著悲傷,嘴邊盡是鮮血,從上至下,一直流到了地上。

眼角卻有一道淚痕,似乎死之前哭過。

武承嗣怔住了,這樣的死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晏耀升為何會在死之前哭泣?

在他印象中,這位中書舍人絕對稱得上是溫文爾雅,公子如玉。

嘴角永遠帶著一絲笑容,他身上發生了何等悲慘之事,竟讓他在死之前留下了眼淚?

其余賓客也都對晏耀升的死狀充滿震驚和疑惑。

雅若猶豫了片刻,便打算上前去檢查晏耀升的尸體。

太平公主斥道︰「別亂動,死者尸體是不能隨便動的,你不知道嗎?」

雅若臉頰一紅,哼道︰「我只是走近瞧瞧,又沒說要動。」

太平公主又道︰「那也不行,尸體周圍說不定也有線索,所有人立刻退離尸體三丈以外,以免破壞線索。」

眾人都覺得太平公主說的有理,再加上她尊貴的身份,便全部依言後退了,只有雅若不肯離去。

武熙越冷笑道︰「你站在那里,是不是想故意毀滅證據?」

雅若怒道︰「我干嘛要毀滅證據?」

「也許晏耀升就是你殺的,所以你想毀滅證據!」

雅若咬著牙瞪了武熙越一會,終于還是和眾人一樣,退到了一邊。

武熙越早就發現這位太子側妃對誰都很囂張,唯獨對自己有些忌憚,心中大為得意,大聲道︰

「所有人從現在開始,都不許離開這里,等會配合京兆府的人調查。」

張姓男子皺眉道︰「那沒來的人怎麼辦?」

武熙越臉一黑,凶霸霸道︰「誰沒有來?」

張姓男子道︰「韋家父女都沒有過來。」

有人叫道︰「這不正常,他們家自己人死了,為什麼不來?」

人群頓時竊竊私語。

便在這時,一道充滿怒氣的聲音響起︰「誰說我們沒來?」

轉頭看去,只見許國公和韋家大小姐、二小姐一同走了過來。

雅若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尖聲道︰「薛家兄妹呢,怎麼沒看到他們?」

武熙越道︰「我來的時候看到他們在一處石亭內說話,也許過會就來了。」

雅若冷冷道︰「也可能直接畏罪潛逃了!」

王家小姐淡淡道︰「畏什麼罪,難道太子妃殿下以為是他們殺的人嗎?」

「對啊,那薛訥一直坐在大廳內,根本沒機會去殺人!」人群中有人喊道。

雅若大聲道︰「那也只能排除哥哥,說不定是妹妹殺的人呢,她一來人就死了,這不奇怪嗎?」

太平公主嗤笑道︰「不是她一來人就死了,是她來了後尸體才被發現,我們並不知道晏耀升是何時死的。」

雅若身邊的小胡子微微一笑,道︰「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

許國公有些慌亂的問︰「哪一點?」

「晏舍人是在離開大廳之後死亡,當時他離席時在下恰好注意到了,距離現在不過半個時辰。因此可以推論晏舍人死的時間距離現在很短。」

眾人紛紛點頭,小胡子的分析無可辯駁。

武承嗣卻注意到許國公松了口氣。

而且別人都在關注著晏耀升,這位韋家家主卻怔怔望著尸體後面的假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小胡子的帶動下,眾人皆七嘴八舌的發表自己的意見。

武承嗣則繼續關注著眾人的反應,除了許國公外,韋家大小姐表情沉痛,還算正常。

二小姐則一直望著園門方向,應該是在等薛訥。

城陽公主望著晏耀升的尸體,神情竟有些惋惜。

莫非兩人認識?

忽然間,武承嗣想起這位長公主的風流韻事,心道︰「也許這位風流公主與晏耀升有一腿也說不定。」

最奇怪的還是那名第二區間的俊雅男子。

他目光就沒有從晏耀升身上離開過,表情之悲傷,還要遠勝韋家大小姐。

武承嗣幾乎可以肯定,這名俊雅男子一定知道些什麼,立刻向旁邊的小丫鬟問︰「知禮,那人是誰?」

知禮順著他目光看了一會,小聲道︰「您是說蕭家姑爺嗎?」

「蕭家?哪個蕭家?」

「就是與韋家齊名的那個蕭家呀,這兩家都是南北朝時期延續下來的關隴貴族世家,蕭家還是以前的皇室,雖然如今落寞了一些,但實力卻不比韋家弱。」

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這位蕭家姑爺叫孫浪,和晏舍人一樣,也是贅婿。」

武承嗣皺了皺眉,長的一表人才,沒想到又是一個贅婿。

莫非是因為同為贅婿身份,相互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這才如此悲傷?

沒過多久,薛家兄妹到了。

兩人離得遠遠的,從薛玉錦鐵青的臉色就知道,他們之間的談話並不愉快。

韋家二小姐小鳥歸巢一般跑到薛訥身邊,緊緊抱住他胳膊。

薛玉錦臉色更冷,左右看了一眼後,走到武熙越身邊。

又過了一會,京兆府的人終于到了。

因為案子發生在國公府,京兆府來了一名姓謝的判官。

此時已是下衙的點,這位謝判官一定是從家里被喊過來的。

不過,面對這樣一大群身份尊貴的賓客,他自然不敢有什麼怨言。

武熙越倒很善解人意,說道︰「案情為大,你不必顧忌我們身份,有什麼問題只管問,想調查什麼只管查。」

謝判官拱手道︰「那下官就得罪了。」

京兆府的衙役當即按照流程開始調查,有人檢查尸體,謝判官親自向眾人詢問證詞。

當問到雅若時,小胡子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雅若臉色一喜,向謝判官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謝判官小跑著來到她身邊,恭敬道︰「不知太子妃殿下有何吩咐?」

雅若冷冷道︰「本宮要向你舉報一個人。」

謝判官忙問︰「不知殿下想舉報誰?」

雅若目光轉向薛玉錦,伸手指著她,道︰「就是這位薛家小姐!」

薛玉錦本來心情就惱怒,見雅若沒完沒了,大怒道︰「你到底要怎樣?」

雅若笑道︰「本宮只是向京兆府舉報一些本宮知道的內情而已,你又何必如此激動?」

謝判官遲疑了一下,向著薛玉錦問道︰「薛縣主,不知案發之時,你在哪里?」

薛玉錦還沒說話,武熙越已經勃然大怒。

「混賬,就因為別人隨隨便便一句話,你就敢盤問薛縣主,你當本伯是個死人嗎?」

謝判官心中大吼︰「不是你之前說讓我不用顧忌身份嗎?這差事真是沒法干了!」

抱怨歸抱怨,為了保住飯碗,他也只有硬著頭皮撐下去,將目光又轉向了雅若。

「不知殿下舉報薛縣主,可有證據?」

雅若怒斥道︰「你以為本宮沒有證據就會隨便指認別人嗎?」

謝判官心中罵了幾句娘,嘴里說道︰「下官不敢……不敢。」

身子躬的低低的。

雅若哼了一聲,道︰「本宮既然開口了,自然是有十足的證據,我來問你,凶殺案最講究什麼?」

謝判官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是死因嗎?」

雅若叱道︰「蠢貨,最重要一點,自然是要找到凶手殺人的原因了,真不知你這官怎麼做上來的!」

武承嗣有些無語,殺人原因固然重要,死因同樣關鍵,只可惜謝判官官小人微,只能唯唯稱是。

雅若哼了一聲,道︰

「殺人原因中最多就是仇殺,我要舉報的那人與晏耀升有著深仇大恨,你說這算不算證據?」

謝判官瞥了薛玉錦一眼,連連點頭道︰「當然算。」

雅若見眾人目光都看了過來,十分得意,指著薛玉錦道︰

「大家都應該知道吧,薛家小姐反對她哥哥與韋家二小姐來往。」

一名穿著綠袍的男子笑道︰「這件事恐怕長安城的人無人不知。」

雅若哼了一聲,道︰「那你們知道是誰給薛訥與韋家二小姐牽橋搭線的嗎?」

綠袍男子驚道︰「莫非就是晏舍人?」

雅若冷笑道︰「就是晏耀升,所以說,薛玉錦一定十分憎恨晏耀升,她這就有了殺死晏耀升的理由!」

不少人大聲附和,就連韋玄貞和韋大小姐都看向薛玉錦。

韋二小姐拉了拉薛訥,道︰「該不會真是你妹妹殺了我姐夫吧?」

薛訥怒道︰「別听她胡說,玉錦怎麼可能殺人?」

與別人不同,武承嗣考慮的是另一件事。

雅若竟然知道薛訥與韋二小姐是由晏耀升撮合的,這說明她確實在盯著薛府。

武承嗣更擔心的是她之前提到的能讓薛家打回原形的話。

這時,太平公主低聲道︰「二表兄,大家似乎都開始懷疑玉錦了,咱們該怎麼辦?」

武承嗣附耳向她說了幾句,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大聲道︰「謝判官!」

謝判官循聲望來,瞧見是太平公主喊他,立刻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太平公主道︰「都這麼久了,你們還沒有檢查出死因嗎?」

謝判官道︰「回公主殿下,致死的傷口應該就是刺穿晏舍人的石柱。」

雅若嘲笑道︰「這麼明顯的事情還要問嗎?」

太平公主並不睬她,繼續道︰「難道死者身上沒有別的傷口嗎?」

謝判官愣了一下,道︰「您稍等。」

將檢查尸體的吏卒喊了過來,詢問道︰「尸體身上還有其它傷口沒有?」

吏卒答道︰「胸口上有一道淤青,肋骨也斷了幾根,初步判斷,死者應該是被人踢了一腳。」

那名綠袍男子大叫道︰「我明白了,晏舍人一定是被人踢中後,後退時撞在假山上凸起的石柱!」

武熙越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這麼明顯的事情,還用你來大驚小怪?」

雅若道︰「就算如此,薛玉錦依然是嫌疑最大的一人!」

此時很多人注意著太平公主,武承嗣不好和她說話,便附耳向知禮交代了幾句。

知禮來到太平公主身邊,將話轉達過去。

太平公主立即問道︰「胸口上的傷在哪個位置?」

吏卒十分精干,立即答道︰「距離地面三尺二寸。」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來到一棵樹旁,吩咐道︰「將死者胸口上的傷距離地面的位置畫出來!」

那吏卒立刻照辦,取出尺量工具,用鋒利的錐子在樹干上畫了一道傷口。

眾人皆圍了過來,想瞧瞧太平公主想做什麼。

雅若更是直接問道︰「你將傷口標出來,又能證明什麼?」

張姓男子忽然道︰「這處傷口好矮!」

此時太平公主不用武承嗣再說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不同身高的人踢腿時高度不同,玉錦,你對著樹干踢一腳。」

薛玉錦也明白過來,她身材高挑,抬腳踢了一腳,腳落點比傷口高了兩寸多距離。

雅若道︰「也有可能她故意將腿放低了一些呀!」

王家小姐道︰「如果出腳向下傾斜,力量就會集中在下半身,晏舍人下半身被踢飛後,只會趴在地上,不會撞向假山上的石柱。」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

武熙越大聲道︰「凶手身高必定很矮,很有可能是女子!」

雅若轉頭看向小胡子,發現他低著頭不語,自覺再留在此處十分無趣,冷哼一聲,轉身便帶著人走了。

太平公主和武熙都沒有攔她,旁人就算想攔也不敢。

許國公見她離開後,大聲說道︰

「諸位同僚,今日天色已晚,諸位不少人明日還要上衙,不如就都散了吧,辦案的事還是交給京兆府的人來做吧。」

大部分人都點頭應是,不少人早就想離開,只是迫于太子側妃壓力,才留在此處。

如今太子側妃都走了,他們哪還願意多留?

太平公主向武承嗣看了一眼,見他沒有任何表示,便沒有阻攔眾人離去。

轉眼之間,杏園中只剩下太平公主、薛家兄妹、武熙越和城陽公主了。

武承嗣一直以為武熙越有些驕縱。

然而此時此刻,他竟然在薛玉錦身邊好言安慰她,這讓武承嗣十分欣慰。

薛玉錦最終和武熙越、王家小姐離開了,離去時沒有再看薛訥,這讓薛訥內心非常刺痛。

韋家二小姐捏了捏他手,柔聲道︰「她畢竟是你親妹,只是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以後會好起來的。」

薛訥嘆了口氣道︰「但願如此吧。」

韋二小姐輕輕道︰「我姐夫出了這樣的事,我有些害怕,你今晚能不能留下來陪著我?」

薛訥遲疑了一下,點頭答應了,韋二小姐大喜,拉著他離開了杏園。

城陽公主也終于從晏耀升身上收回了目光,幽幽嘆了口氣,道︰「太平,你要不要與我一同回?」

太平公主微笑著拒絕了。

城陽公主點了點頭,帶著人離去了。

就在這時,武承嗣注意到韋家大小姐用怨毒的目光,望著城陽公主的背影。

這一絲表情轉瞬即逝,韋家大小姐目光又恢復了溫柔。

武承嗣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腦海中飛速運轉著,也許正如他猜想,城陽公主與晏耀升的關系並沒有那麼簡單。

同樣的,這位韋家大小姐也不像看起來這麼溫柔可人。

許國公望著太平公主,微笑道︰「公主殿下,時侯不早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太平公主早得了武承嗣交代,點頭笑道︰「也好。」

武承嗣與太平公主離開許國公府的大門,太平公主立即問道︰「二表兄,咱們就這樣走了嗎?」

武承嗣笑道︰「剛才是第一場,接下來是第二場,這座國公府應該還有不少秘密,咱們接下來就來揭破它。」

太平公主聞弦歌而知雅意,展顏笑道︰「接下來你是要用親王的身份了吧?」

「那是自然,說實話,這侍衛我已經做的有些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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