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英國公府的新繼承人

李芷盈笑道︰「你旁邊這位是誰家的小姐,怎麼不和我們介紹一下?」

眾人聞言,目光都看向太平公主身旁的那名紫衣女子。

一開始眾女都以為那女子是她的侍婢,听李芷盈這樣一說,才多看了幾眼。

仔細一打量,便發現這女子身上自有一股大家氣質,絕非侍婢之身。

李夫人右邊的女子見太平公主並不落座,一只手還握在那名紫衣女子手上,急忙站起身,和李夫人一樣重新找了個位置。

太平公主這才拉著紫衣女子坐下,笑道︰「這位是本宮的好朋友,範家大小姐範玉屏,大家以後多關照她一下。」

眾女心中都覺奇怪,她們都未听說過哪個範家有位大小姐叫範玉屏。

不過太平公主畢竟開了口,大部分人不敢不給面子,紛紛向範玉屏打招呼。

當然也有例外,戴清瞟了紫衣女子一眼,故意問道︰「莫非是範侍郎家的小姐?」

範家大小姐微笑道︰「小女可不是侍郎家的千金,只是一介商女,今日得公主殿下抬愛,能得識這麼多貴人,小女子不勝之喜。」

「原來是個商女。」戴清哼道。

太平公主瞥眼看了戴清一眼,不過卻並沒有為範玉屏說話,旁人還以為太平公主也怕了東宮的人,皆暗暗心驚。

李芷盈素知太平公主脾氣,別說一個小小的戴清,就算太子李弘在這,她發起脾氣來也照樣翻臉。

如今太平公主這種反應,倒讓她有些好奇,向太平公主看去,只見她漫不經心的又瞟了範玉屏一眼。

李芷盈心中一動,莫非太平公主是有心瞧瞧範玉屏如何應對這種場景。

便在這時,範玉屏開口了,只見她微笑著道︰「戴縣主,小女子雖出身商人之家,但我們向國家交的稅並不比誰少,小女既未觸犯王法、遭官府處罰,也不曾德行有虧、遭人詬罵。」

戴清冷著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小女只是想告訴您,商女並不比別的女子差。」

戴清喝道︰「放肆,這里在座的都是有爵位在身的朝廷命婦,你一個低賤的商女怎敢與我等相提並論?」

範玉屏臉色一白,不過仍然倔強的抬著頭,並沒有屈服于戴清的威勢。

薛玉錦哈哈笑道︰「公主殿下,你這個朋友很不錯,我很欣賞她。」

戴清皺了皺眉道︰「薛縣主,商賈之事本就上不得台面,女子跑去經商更是不知廉恥,我實在不明白你欣賞她哪里?」

薛玉錦哼道︰「天下哪有那麼多貴賤,若是在十多年前,我也不過是個村姑,難道那個時侯的我就天生低賤嗎?」

戴清臉色一青,不說話了。

程彩衣道︰「一個女子肯在外面拋頭露面,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範姑娘,我敬你一杯。」

李芷盈見程彩衣沒有自我介紹,怕範玉屏不知她身份,微笑道︰「這位是廣平郡公府的程縣主,程彩衣。」

範玉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向程彩衣舉杯道︰「多謝程縣主。」

待兩人用女子專用的迷你小杯干了一杯後,李芷盈問道︰「範姑娘,你們家的布莊是開在長安城嗎?」

範玉屏見有人問起生意,精神頓時一振,道︰「長江以北的所有大縣城中,都有我們家的布莊,布匹和成衣都有,每年都有最新的款式。」

「莫非長安城三大布莊中的範記布莊,就是你們家開的?」一名留著雙環髻的年輕女子忽然問。

範玉屏笑著點了點頭。

她身邊一名女子調笑道︰「武夫人所有的衣服都是在你們範記買的呢。」

範玉屏展顏笑道︰「多謝武夫人關照小鋪生意。」

那位武夫人正是武攸緒剛娶的媳婦裴嫣婷,女人愛美本是天性,但裴嫣婷在這方面可算是女人中的翹楚。

她身上的穿戴,無論衣服、鞋子還是首飾,永遠都是最新的款式,幸虧武攸緒家底還算豐厚,這才勉強養得起她。

不過自從娶妻後,原本只喝好酒的武攸緒,也改為喝劣等酒,去道觀上香的習慣也沒有了,每天拼了命在外面干活養家。

裴嫣婷忙問道︰「你們家最近又出什麼新款式的衣服沒有?」

範玉屏笑盈盈道︰「剛好出了幾款,而且我這次過來也順便都帶來了,您想要看一下嗎?」

戴清哼道︰「這里可不是布莊,要看衣服去別的地方看去!」

裴嫣婷出身裴家,夫家又是武氏一族,故而並不懼怕戴清,睬也不睬她,望著李芷盈央求道︰「二嫂,我能在這里看看嗎?」

李芷盈道︰「可以呀。」

裴嫣婷嘻的一笑,道︰「範姑娘,你快讓人取進來瞧瞧吧!」

範玉屏心花怒放。

她這次過來就是想在這種官家女眷的高級宴會上,推銷自家的衣服,坐在這里的婦人不僅有錢,而且品味最高。

只要自家衣服受到她們的青睞追捧,範家成衣的口碑檔次將提高一大截。

範玉屏出了偏廳,沒多久便帶著一名家丁進來了,那家丁皮膚成小麥色,長的又高又壯,一張黝黑的臉上帶著自信的神采。

在場眾女都在想,範家能有如此家丁,果然不是普通的商賈之家。

黑臉家丁抱著一個大盒子,打開盒子,里面一共有三種款式的女裝,全部是宮廷款式。

裴嫣婷取過一件裙子,伸手一模,立刻笑道︰「嗯,果然是範記的衣服,這種光滑的手感別家可做不出來。」

眾女頓時都圍了上去,一場宴會變成了服裝會。

只有李芷盈、程彩衣、戴清和太平公主依然安坐在椅子上,太平公主忽然道︰「二表嫂,你身上的衣服用料是母後賜下的皇家御料吧?」

「是啊,怎麼了?」

李芷盈覺得有些奇怪,太平公主今天今天過來,似乎就是為了幫範玉屏賣衣服的。

太平公主模了模袖子,道︰「我的也是,你去模模範家的衣料吧,模著比咱們的還要舒服呢。」

李芷盈皺眉思索了一會,站起身向眾女靠了過去,見她過來,薛玉錦立刻把手上的衣服遞了過來。

「芷盈,你快模模,這絲綢料子真不錯,款式也好看,我都想買幾件了。」

李芷盈伸手模了一會,正如太平公主所說,這料子模起來比她身上穿的還要舒服。

這就有些奇怪了,皇家的布料一向是通過民間競選的方法,用高價選取民間最好的坯布,再由織紡署織染為成品。

民間各大布莊為了競選皇家用料,那都是卯足勁的優化自家坯布。

只要能競選成功,不僅能賺取豐富的利潤,還能獲得皇商之名,成為行業之中的翹楚。

如今皇家料子做成的衣服還不如民間衣服,情況只有兩種,要麼是采購的坯布有問題,要麼是織紡署的工匠染的有問題。

想到此處,李芷盈便停下了思緒,她只是單純的喜歡探尋事情真相,至于這件事本身,她並沒有興趣。

範玉屏的經商策略十分成功,在場貴婦除了太平公主、戴清和程彩衣外,幾乎每人都訂購了一件。

就連李芷盈也對其中一件愛不釋手,決定買下來瞧瞧,看會不會吸引自家夫君更多的注意力。

範玉屏笑容滿面。

對她來說,只要這些貴婦穿的合適,將來自然會成為範記的熟客,而且她們的交際圈都是些有錢的女子,很容易產生連鎖反應。

正當眾女話題圍繞在衣服上時,外面忽然響起一聲慘叫,李芷盈臉色立刻變了。

那道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她兄長李敬業的聲音。

李芷盈提起裙子,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快的跑了過去,薛玉錦反應最快,緊跟著出去了。

外面雨已經停了,天空仿佛被洗過一般,一片湛藍,空氣也變得格外清新。

二女順著走廊,拐了兩道彎,只見前方一處假山旁,李敬業單膝跪地,右手壓在左手臂上,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流出。

在他對面,站著兩名男子,一人站在前面,手持長劍,乃是沛王府原長史陳子昂,他身後站著楊務廉的兒子楊泰。

李芷盈見李敬業只是傷了手臂,心中松了口氣,上前問道︰「兄長,這里發生什麼事了?」

李敬業瞥了妹妹一眼,並沒有回話。

反而是對面的楊泰瞧見李芷盈後,忽然目光一亮,想要過來說話,但走了兩步又停住,似乎顧及著李芷盈旁邊的李敬業。

「王妃殿下,是李兄非要找子昂挑戰,子昂不過是被迫應戰。」楊泰解釋道。

「兄長,是這樣嗎?」李芷盈又問。

李敬業還是不理他,目光直視著陳子昂道︰「今天是我輸了,但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站起身就要離去。

剛走幾步,只听腳步聲響起,李勣、李思文帶著人趕了過來,正好與李敬業迎面踫上了。

與此同時,太平公主、程彩衣也從走廊方向過來了。

李勣盯著自己的孫子,又看了陳子昂、楊泰一眼,冷冷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敬業倔強的昂著頭,道︰「沒什麼,我和陳子昂切磋了一下,他技高一籌,我輸了,就這樣。」

李勣上前兩步,一巴掌便扇在他臉上,怒道︰「你當老夫真糊涂了不成,你是記恨陳子昂指認了沛王罪行,所以找他報復,對不對?」

李敬業大聲道︰「不錯,他背叛了沛王殿下,我饒不了他!」

李勣臉色鐵青,手一抬,就要再給李敬業一巴掌,李芷盈急忙抱住他胳膊,勸道︰「祖父,您消消火,別生氣!」

另有一名年輕男子抱住李勣另一條手臂,望著李敬業道︰「兄長,你就別惹祖父生氣了,快給他老人家認個錯吧!」

李敬業吃驚的望著那名男子,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李思文冷著臉道︰「他是我兒子,難道不能回來嗎?」

這男子名叫李敬武,是李思文的兒子,因從小為非作歹,仗勢欺人,將一名得罪過他的男子打斷了腿,被李勣逐出了家門。

李敬業咬牙不語,李勣竟然將李敬武都找了回來,很明顯,已經決定不讓他繼承家業了。

李芷盈畢竟與李敬業一起長大,與他感情更深。

見他窘迫不堪的模樣,實在于心不忍,柔聲道︰「兄長,我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李敬業看了她一眼,終于點了點頭。

一路上,李敬業忽然問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個多月前就回來了。」李芷盈低著頭回答。

跟在後面的薛玉錦冷笑道︰「你成天待在沛王府,從不關心自家情況,自然不知道了。」

李敬業只當沒听到她的話,又道︰「小妹,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若是和沛王有關系的話,你就不要說出口了。」李芷盈語氣變得生硬了一些。

李敬業臉色微變,咬著牙道︰「我只是想再見沛王殿下一面,難道你也不肯答應我嗎?」

李芷盈默然不語。

薛玉錦怒道︰「李敬業,你還是不是個人,當初你為了自己在沛王府的地位,差點將芷盈推入火坑,如今你還有什麼立場讓芷盈幫你?」

李敬業臉色一白,張嘴想要辯解幾句,最後又閉上了嘴,神情黯然。

李芷盈為他處理傷勢時,他一句話也不說,李芷盈也沒有再主動開口,包扎好後便離開了屋子。

回到偏廳時,兩人發現廳內只剩下程彩衣一個人了。

「因為剛才的事,宴席提前結束了,大家都走了,公主殿下說她有點事,也先回去了。」程彩衣解釋道。

李芷盈點頭道︰「那我去和二叔打聲招呼,咱們也回去吧。」

來到大堂時,李思文正在指揮下人清理桌椅。

听到李芷盈告辭,李思文道︰「父親有事要和你說,你去見他一面吧。」

李芷盈轉頭向兩名好友道︰「我這邊也不知要多久,要不然你們先回去吧。」

程彩衣點頭答應了,薛玉錦卻留了下來,打算等她。

李芷盈在前往李勣的書房路上,踫到了李敬武。

「小、小妹,為兄有禮了。」李敬武結結巴巴的說。

李芷盈覺得他真的是變了,也不知這位堂兄到底經歷了什麼,竟讓他從一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變成如今謹小慎微的樣子。

「二兄不必多禮。」李芷盈福了一禮。

李敬武抓了抓後脖頸,苦著臉道︰「小妹,祖父讓我每天練三個時辰槍,我身體實在有些受不住了,你能不能幫我求個情?」

李芷盈正色道︰「二兄,要想練得一身好武藝,就必須下苦功夫才是,我夫君手下的將士每天要訓練六個時辰,這才訓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

李敬武低著頭,嘟囔道︰「知道了,我去練總行了吧。」步履蹣跚的慢慢離去了。

李芷盈繼續前行,來到李勣書房外,敲了敲門。

「進來。」李勣威嚴的聲音傳了出來。

李芷盈推門而入,又輕輕將門關好,來到李勣身邊,道︰「祖父,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勣起身給她搬了張椅子,放在自己旁邊,微笑道︰「快坐吧,今日幸虧你過來了,不然就思文那夫人,可鎮不住場面。」

「您太見外了,二叔的燒尾宴我哪能不來,夫君有事在身,不然他也很想過來的。」李芷盈壓著裙子邊角坐下。

李勣回到椅子上坐下,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說道︰「孩子,不瞞你說,老夫這一生的經歷雖說不上有多豐富多彩,但各種各樣的事老夫都見過。」

李芷盈見祖父表情凝重,當即凝神傾听。

「先皇玄武門斗倒當年的太子一黨,當今陛下與武皇後聯手斗敗長孫無忌一黨,這些老夫都親身經歷過,而且都適時做出明智的選擇。」

李芷盈心中一驚,暗道︰「祖父怎麼會突然說這些?」心神繃的更緊了。

李勣苦笑道︰「然而到了今日,老夫竟忽然發現看不懂這朝局了,你說老夫是不是真的老了?」

李芷盈急忙道︰「您千萬別這麼說,我看您老當益壯,比幾年前精神頭更好呢。」

「那你說說眼下這朝局是怎麼回事?」李勣緊緊凝視著自家孫女。

李芷盈遲疑了一下,道︰「您指的是什麼?」

李勣沉聲道︰「我就直說了吧,沛王垮台,陛體越來越差,大力扶持太子我是能夠理解的,但有兩件事我想不明白。」

「您請說。」

「老夫不明白陛下為何對承嗣也如此大力封賞!」

「夫君揭破了沛王的陰謀,所以陛下有所嘉獎,這並不奇怪呀。」李芷盈低著頭道。

李勣哼道︰「你真當老夫糊涂了不成,陛體每況日下,這時候只會從大局考慮。皇後本就把控朝政,這時候再封承嗣為親王,只會讓武氏變得更加強大,這對太子將來登基十分不利!」

李芷盈靜默不語,李勣也不說話了,室內只剩下燭火響起的 啪聲。

好半晌後,李芷盈道︰「您另一件不明白的事是什麼?」

李勣緩緩道︰「我听說承嗣最近和太子走的很近,是嗎?」

「是的,他最近和太子走動了幾次。」李芷盈絞著手指道。

「那就更奇怪了,他一向與太子不和,而且如今太子聲勢大漲,已經威脅到皇後殿下的地位了,他怎麼可能這時候與太子親近?」

李芷盈面露為難之色,偷偷抬眼看了李勣一眼,立刻對上了他炯炯的目光,急忙又低下了頭。

李勣嘆了口氣,黯然道︰「算了,你如今畢竟是周王府的王妃,自然要站在王府立場考慮問題。將來就算老夫判斷錯誤,導致英國公府覆滅,老夫也不會怪你的。」

李芷盈急忙道︰「您別這樣說嘛,這中間確實有些原因,只是涉及隱秘,夫君囑咐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李勣臉上的黯然神色頓時消失,狡黠一笑道︰「這麼說來,承嗣這麼做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了,是不是陛下與他有什麼約定?」

李芷盈撅著嘴不說話。

李勣心中有了數,正色道︰「這件事皇後殿下知道嗎?」

李芷盈偏過了頭,不答話。

李勣卻已經全明白了,微笑道︰「乖孩子,別生氣了,咱們是一家人,我只不過是確認一下而已,絕不可能做出對我們兩家不利的事來。」

李芷盈嘆了口氣,站起身道︰「祖父,您如果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回去了,玉錦還等著我呢。」

「等會。」

李勣走到櫃子旁,取過半塊玉佩,遞給李芷盈道︰「老夫年輕時曾欠過別人一個人情,如果將來有姓郭的人持著另一半玉佩來找你,你幫老夫把這人情還了吧。」

頓了一下,他又道︰「本來這事不該讓你來做的,但你那兩個哥哥都不爭氣,老夫是不指望他們了,也只好將這麻煩托付給你。」

李芷盈恭敬的接過,道︰「您放心,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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