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越王的約會

「去將陳道長請過來。」越王吩咐道。

一名親衛領命而去,沒一會,陳碩真便來到書房。

越王淡淡道︰「陳道長,你今晚想辦法將徐元舉帶入城中,可別讓武承嗣的人給發現了!」

陳碩真鳳眉一跳,詫異道︰「殿下,為何忽然將他帶入城中?關在外面不是更安全嗎?」

越王微笑道︰「武承嗣凌辱了徐元舉的女兒,那女子投井自盡了,本王得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才是!」

陳碩真微微一怔,道︰「還有這等事?」

越王道︰「說實話,本王一開始也有些詫異,不過消息來源很可靠,只能說畢竟是個年輕人,身上總會有些弱點。」

陳碩真點了點頭,道︰「貧道知道了,您若是沒有別的吩咐,那貧道先告退了。」

「去吧,一路小心些。」

第二日中午時分,陳碩真才回到王府,越王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煩,見面後斥問道︰「怎麼去了那麼久?」

陳碩真在書案前站定,猶豫了一下,說道︰「殿下,徐元舉出了點事。」

越王臉色一沉︰「你不要告訴本王,被他給逃了?」

「他確實挖了個通道,試圖逃跑,不過被抓回來了。」

越王繃著臉道︰「竟然還讓他挖了個通道?他的工具哪里來的?那些守衛都是干什麼吃的!」

陳碩真解釋道︰「听說徐元舉是用身上一些小木塊拼接成一只小木鏟。那些木塊很小,之前被他藏在腰帶內,所以守衛們沒有發現。」

越王一怔,搖頭笑道︰「此人倒確實是個人才,算了,人抓回來就好,他現在在哪?」

陳碩真低著頭道︰「殿下,還有件事。」

「什麼事,趕緊說,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陳碩真緩緩道︰「徐元舉逃跑時,因為腳上的鐵鏈連在大牢內的石墩上,所以他用一根鐵絲將自己兩只腳掌給截斷了。」

越王猛的站起身,驚駭道︰「他……他用鐵絲將腳截斷了?」

陳碩真默默點了點頭。

「這……這怎麼可能,他哪里來的鐵絲?而且……他明明是個文弱書生,怎會做出這種事?」

「再說,他若是截斷自己的腳,一定會有動靜才對,看守的守衛都是死人嗎?」越王語氣驚慌,竟有些亂了方寸。

陳碩真一生殺人如麻,但是說起徐元舉,竟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不知用什麼方法堵住自己的嘴,沒有發出聲音。別人也不知他之前將鐵絲藏在何處,而且他還藏了火折,他用火折灼燒傷口,強行止住了血,然後從挖出的通道逃了出去。」

越王額角多了些冷汗,苦笑道︰「本王之前還是有些低估他了,你把他帶來沒?」

陳碩真點了點頭,道︰「因為他的傷勢,我才多廢了些功夫,要我現在帶他過來嗎?」

「不。」越王伸手擋了擋,道︰「本王親自去見他。」

徐元舉是名身材矮瘦的中年男子,容貌看起來也很普通。

越王在一間廂房中看到他時,還是有些難以相信他能做出那種事。

不過當目光移到他腿上,便能看到他雙腳都用白布包住,這道傷口證明了陳碩真說的都是真話。

「李貞!」

瞧見越王後,徐元舉雙眼中爆出一陣怒火。

「你這個背信棄義的混蛋,你明明答應過我,只要交出圖紙,就放了我和我女兒,我問你,我女兒現在怎麼樣了!」

越王嘆道︰「徐長史,本王答應你的話絕不反悔,只是想等那邊傳來消息,確認你的圖紙沒有問題後,本王再放了你們。」

徐元舉惱怒道︰「事關我女兒的安全,我怎麼可能會用假圖紙騙你,你快說,你醫好我女兒的眼楮沒有!」

越王沉聲道︰「我本來是打算立刻幫令愛治療眼楮的,只可惜令愛被武承嗣給搶走了。」

徐元舉瞪大了眼楮,道︰「你說的……是真的?」

越王淡淡道︰「武承嗣趁我不在,強行闖入我府中,帶走了令愛,這事全城人都知道,你可以隨便找個人問問。」

徐元舉忽然仰天大笑︰「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太好了,長平郡王不愧是長平郡王,哈哈!」

越王嘆了口氣道︰「本來我便打算放了令愛,因此也沒有為此事去找他的麻煩,只是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

得知愛女平安,徐元舉似乎恢復了冷靜,淡淡道︰「殿下但說無妨。」

越王模了模鼻子,苦笑道︰「徐長史,希望你等會听了不要太難過。」

徐元舉臉色微變,道︰「是不是和我女兒有關?」

越王點了點頭,用無比沉重的口氣說道︰「我昨天得到消息,你女兒因為被武承嗣凌辱,投井自盡了。」

徐元舉臉色一白,旋即笑道︰「越王殿下,你覺得這種謊話我會相信嗎?」

越王淡淡道︰「你若不信,可以去城中打听。」

徐元舉瞪眼道︰「就算全城人都這樣說,你以為我就會相信了?」

他冷笑一聲,道︰「您散播謠言的本領,徐某人這些年早就領教過了,也吃過夠多的虧了,您還是省省心吧。」

越王並不生氣,平靜道︰「既然你不信我,那你可以去刺史府,找武承嗣當面對峙,看他能不能將女兒還給你。」

徐元舉臉色巨變,道︰「你……你願意放我走?」

「當然。」

越王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說道︰「我既然答應放你,就不會失言。」

徐元舉望了望自己的腿,冷笑道︰「你是瞧準了我現在不能走路,才故意這樣說的吧?」

越王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你以前對本王多有誤解,不過這次本王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我會親自用馬車將你送到刺史府。」

徐元舉定定望著越王,一時模不清他話中真意,尤其是此事關系到他的寶貝女兒。

自從他妻子因為他的鐵面無私被惡人所殺後,他便一直與女兒相依為命,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他對當年得事就越來越後悔。

對現在的他來說,女兒的安危比一切都要重要。

正當徐元舉遲疑不定時,陳碩真忽然道︰「殿下,貧道以為直接讓徐長史去找武承嗣,有些不妥當。」

「哪里不妥?」越王問。

徐元舉冷笑著望著兩人對答,心道︰「你們故意一唱一和,以為就可以騙過我了?」

陳碩真道︰「徐長史的女兒是因武承嗣而死,如果冒然讓他去找武承嗣要女兒,只怕會被武承嗣關起來。」

越王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讓本王送徐長史過去?」

陳碩真道︰「那也不妥,武承嗣畢竟是揚州大都督,而且徐長史是刺史府官員,他如果要強行扣下,我等也沒有辦法。」

越王沉吟著,說道︰「那你的意思是?」

陳碩真道︰「上次武承嗣邀請您在明德觀見面,還邀請揚州城中的所有勢力,這次您何不效仿于他?」

越王微微一怔,陷入思索。

其實可以的話,他現在並不想和武承嗣正面硬剛。

但如果要拉攏徐元舉,就必須讓徐元舉相信他女兒死于武承嗣之手。

要想讓他相信,就需要讓徐元舉見到武承嗣。

陳碩真說的對,武承嗣很可能扣下徐元舉。

而且就算撇開這一點,越王也覺得就這樣讓徐元舉去找武承嗣,有些不妥當。

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將徐元舉扣在手中,勸說他歸附自己。

但這樣一來,就免不了要與武承嗣沖突一番。

不過轉念一想,上次他輸給武承嗣,是因為他扣下徐元舉女兒,法理上吃了虧,所以才不敢把事情鬧大。

這次不一樣,是武承嗣凌辱了徐元舉女兒在先,法理站在他這一邊,就算事情鬧得再大,上達天听他也不懼。

想到此處,越王頷首道︰「那好,你立刻派人向武承嗣送出請帖,就說本王明日上午辰時四刻,邀請他在明德觀見面。」

「殿下,現在已經沒有明德觀了?」陳碩真道。

越王一愣︰「沒有了?」

「嚴家家主被武承嗣秋後算賬,嚴家子女為了救他,變賣了許多產業,明德觀便是其中之一。如今明德觀被俞家收購,改名為五明觀。」

越王默然片刻,說道︰「那就約在五明觀見面吧。」

說完轉頭看向徐元舉,道︰「徐長史,你覺得如何?」

徐元舉一直冷眼旁觀,然而瞧見兩人竟真的打算讓他和武承嗣見面,而且還打算邀請揚州各方勢力,這讓他有些心驚。

莫非越王說的是真的?他女兒真的死了?

「若是徐長史沒有意見,咱們就這樣定了,你看怎麼樣?」

徐元舉點了點頭,心中的信心微微有些動搖,他听說武承嗣年紀很輕,和自己女兒年齡正好相仿。

他女兒長的和死去的妻子一樣美,搞不好武承嗣真的見女兒美貌,便動了心思。

這念頭剛起,他忽然用力搖了搖頭,將其驅散。

這個晚上,徐元舉幾乎沒怎麼睡。

除了腳上不斷傳來的陣痛,每當想起女兒雙眼失明,心中的疼痛還要遠遠超過上的疼痛。

次日清晨,徐元舉被搬到一輛馬車上,跟隨著越王的豪華馬車,向城外的五明觀徐徐而去。

五明觀的觀主還是田觀主,他因為上次操辦宴會得體,被俞家家主俞榷看中,便讓他繼續留下來做觀主。

俞榷身為主人,自然早早就來到了五明觀。

半山腰上的道觀與上次沒有什麼變化,然而整個揚州的局面,卻在短短時間內,發生翻天巨變。

上次這些參會的人還都是越王的人,這次就都變成了武承嗣的人,包括俞榷自己。

他相信那兩位王爺都很清楚,他們底下這些人只會追隨更強大的人。

而且他們表面雖然會表一個態度,但實際上誰也不會牽涉進兩邊的爭斗中。

上一個牽涉進去的嚴明德,如今已經在吃牢飯了,其他人又怎能不引以為戒?

俞榷就站在道觀門口,穿著一身寬大的袍袖,每到一個人,他就會上前熱情的招呼,再送上一只精致的錦囊。

每個錦囊中都有一個平安符,符紙雖然是道士畫的,但錦囊卻是金絲瓖邊,還嵌有幾顆小小的翡翠玉珠。

就這一只錦囊,就價值好幾百錢,充分彰顯著俞家的財力。

辰時一刻,但听馬蹄聲得得響起,山道上上來一人。

旁人都是坐馬車而來,這人卻是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而來,俞榷抬頭看去,發現來的是兵曹參軍龔令術。

這位兵曹參軍臉色陰沉,似乎情緒很差。

俞榷上前過去打了聲招呼,送上錦囊,龔令術干巴巴謝了一句,便要進去。

就在這時,山道上又駛來一輛馬車,龔令術似乎認識這輛馬車,臉色瞬間變得更差了。

他用力一甩衣袖,快步向後山去了。

俞榷有些奇怪,緊緊盯著馬車。

車簾晃動,一人從馬車後走了出來,卻是戶曹參軍許恢。

俞榷微笑著上前道︰「許戶曹,您來的可真早。」

許恢盯著龔令術的背影看了一會,這才回過頭來,微笑道︰「越王殿下的邀請,自然要來早一些。」

俞榷自覺與許恢交情還不錯,便問道︰「許戶曹,你與龔兵曹發生什麼過節嗎?他為何看見你後走的這麼快?」

許恢淡淡道︰「最近大都督在徹查刺史府中所有官員的貪污受賄情況,龔兵曹和陳家的關系,你也應該知道。」

「大都督讓我負責此事,龔令術自然看我不順眼了。」

真實情況是武承嗣在調查所有與袁書同走的近的官員,這是保密事項,許恢自然不會說漏嘴。

俞榷皺眉道︰「不錯,听說龔兵曹確實收過陳家的錢,因為他軍事能力很強,所以袁刺史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許恢拱手道︰「那本官就先進去了。」說完飄然離去。

俞榷心道︰「長平王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許恢處理,看來對他頗為信任了。」

在他心中,立刻將許恢的地位抬高了幾分,將龔令術的地位降低了幾分。

一柱香時間後,道觀門口的馬車排成一排。

就在這時,只听一陣鈴聲響起,山道上緩緩駛來一輛紫紅色的馬車,馬車四角各掛著一串紫金鈴。

俞榷正了正衣冠,微微躬了躬身,上前道︰「俞榷拜見韓王殿下。」

李元嘉抬起車簾,對他微微點了點頭,就這樣坐著馬車直接向後山駛去了。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韓王李貞終于也到了。

他沒有李元嘉那麼大派頭,在觀門便下了車,微笑道︰「俞家主,長平王可曾到了?」

俞榷恭敬答道︰「這次還是越王殿下先到了。」

越王微微一笑,說道︰「不管是什麼身份,做人總還是應該守時一些為好,俞家主覺得本王這話對嗎?」

俞榷婉轉答道︰「殿下守時的美名,揚州城上下無人不傾佩。」

越王一揮手,吩咐道︰「將徐長史扶下來吧。」

在俞榷驚詫的目光下,徐元舉被抬上一只擔架。

「這……徐長史,您怎麼……您的腿怎麼了?」俞榷吃驚的咽了口唾沫。

徐元舉淡淡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頓了一下,道︰「對了,俞家主,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俞榷瞥了越王一眼,見他微笑不語,說道︰「徐長史請問。」

「你……你知道我女兒在哪嗎?」

俞榷微微吃了一驚,又向越王看了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徐元舉在擔架上坐了起來,問道︰「她之前的經歷我也不問了,我只想知道,她現在在哪里?」

俞榷支支吾吾道︰「應該……應該在……刺史府吧。」

徐元舉點了點頭,又躺了回去。

越王帶著人離去後,俞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道︰「城中都在傳武承嗣奸殺了徐元舉女兒,只怕越王帶徐元舉過來,就是為了此事吧。」

他預感到今天必有一場爭端,很可能比上次更加激烈、尖銳,他必須小心應付才是。

接下來的時間里,俞榷一直都在盤算著如何在接下來的爭端中明哲保身,越王或者長平王要他表態時,他又該如何推拒。

直到又過了兩盞茶時間,只見一群人從山道中走了過來。

他急忙將腦海中思緒清空,向前方迎了過去,拱手道︰「俞榷拜見長平王殿下!」

武承嗣的馬匹都留在山下了,和上次一樣,他徒步帶著人上來。

身後跟著諸葛父子、韓成和黑齒常之,另外還有幾十名軍士。

每次瞧見武承嗣身後跟著的軍士,俞榷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連說話都變得拘謹、動作變得僵硬。

武承嗣微笑著一抬手,道︰「俞家主無需多禮。」他並沒有停步,直接帶著人向後山去了。

俞榷等到武承嗣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後,整了整袖子,這才向他慢慢跟了過去。

人都到齊了,武承嗣是最後一個到的。

武承嗣帶著人來到後山時,發現這次的錦台布置幾乎和上次一模一樣,也是兩個首座並排。

越王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正朝著他這個方向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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