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吃了一驚。
很明顯,這些官府中人應該是在找人。
他們在找誰?為何會在村民中找?
諸葛南也想到這一點,皺眉道︰「他們是不是在找人?」
李八叔哼道︰「那些官軍干的事,誰能看的懂。」
「後來峰子他們得知此事後,在一個叫張構的人帶領下,將我們救了出來。」
武承嗣心中一動,問道︰「張構是誰?」
李八叔道︰「好像是峰子他們救出來的一個人,那阿郎很有見識,帶著峰子他們打敗了官軍,把我們救了出來。」
武承嗣微微動容,道︰「官軍有多少?」
「好像有個八百上千人吧。」
「那張構手下有多少村民?」
李八叔仰著頭道︰「附近幾十個村子的年輕人加起來,應該也有個七八百人。」
就連諸葛三元的表情也變了,深吸一口氣,道︰「他只用七八百村民,就打敗了人數更多的軍隊?」
李八叔點頭道︰「是這樣,不然我們也不會被救啊!」
「他怎麼做到的?」諸葛南急問。
「這老頭子就不知道了。」
「那後來呢。」諸葛南又問。
李八叔神色一黯,道︰「後來听說官軍又來了援軍,峰子他們還是打不過官軍,死了一批人後,都跑到海上去了。」
「峰子他、他就是在那次戰斗中死的!」
武承嗣心中了然。
海狗子那群海盜想必就是張構那群人,所以李四才在海盜尸體中看到自己同村的人。
目前來看,那張構絕不是普通人,杭州官府出動軍隊,應該就是為了抓捕他。
李四低伏著腦袋,嗚嗚咽咽道︰「是我……害死了峰子哥,是我……害死了他!」
李八叔說了這通話後,被勾起傷心事,目光變得通紅。
「是那些可惡的官兵害死了我的峰子,我要殺了他們,為峰子報仇。」
說完抄起牆邊一個鐵鍬,就要沖出小院。
便在這時,屋中沖出一人,死死抓住八叔的腰,正是八嬸。
「你不要命了,耿秀才好不容易救了咱們一村人的命,怎能再與官府起沖突?」
李八叔倔性上來了,怒道︰「那就不活了,和他們拼了!」
李四呆愣了一下,擦著眼淚問道︰「八叔,後來是不是還發生什麼事了?」
「對呀,你先把情況都告訴我們,等會我們幫你去衙門討回公道!」諸葛南大聲道。
「衙門里哪還有什麼公道!」李八叔呸了一聲,不過一時掰不開自家老婆的手,只得說道︰
「出了那樣的事後,那些官府中人豈肯善罷甘休。」
「年輕人們雖然都去了海上,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又怎麼逃的掉,他們直接派官軍將我們抓了起來,準備送去揚州運河修堤壩!」
「他們……他們也太過分了!」李四跺了跺腳道。
八審急忙道︰「小四,你就別再激你八叔了,還是去後山看看你爹娘吧。」
李四低頭不答,沒有問個清楚明白,他哪肯離去。
而且他還指望著武承嗣他們為村子主持公道呢。
「老人家,你剛才提到的那位耿秀才是誰?」武承嗣忽然問道。
提到耿秀才,李八叔表情緩和了許多,說道︰「耿秀才可是個大好人,他知道我們幾個村子的事後,去縣衙找了縣令,我們幾村的人這才被放了出來。」
武承嗣皺了皺眉,凝思不語。
八審見八叔恢復冷靜,也松開了他的腰,將他手中的鐵鍬奪了過去,拿進屋子里去了。
李四不時偷瞧武承嗣一眼,希望他能為村子主持公道。
武承嗣並沒有多說什麼,只道︰「李兄弟,我們幾人想借宿在村中,不知有地方住沒?」
李四忙道︰「當然有,爹娘都不在了,你們不如就住我家吧。」
李八叔跟著道︰「要是小四家住不下,住我們家也可以,峰子的房間還空著。」
武承嗣拱手笑道︰「多謝八叔,我們先去李四兄弟家中看看,若是住不下,再來叨擾八叔。」
來到李四家,只見小院中盡是灰塵和蛛網,可以看出這間屋子已經許久沒有人住過了。
李四觸景生情,不禁悲從中來,向武承嗣告退一聲,便去了後山,打算在父母的墳前祭拜。
武承嗣也沒有進屋,和諸葛南、諸葛三元一起在村中閑逛。
在村中繞行一圈後,武承嗣發現村子里果然只剩下些老弱病殘,人人臉上的表情都有幾分麻木。
那是大悲之後,才有的一種麻木。
此時已是入秋使節,正該是豐收的時候,然而田野之間一片荒蕪,秋風掃過,只留下幾分蕭瑟、幾分孤寂。
諸葛南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武承嗣為何沒有采取行動,忍不住道︰「殿下,咱們為何不去找那縣令,為村民討回公道?」
武承嗣停在一面廢棄的土牆面前,望著遠處廢棄的田野,徐徐道︰「諸葛,你說杭州官府為何將李四父母關押致死?」
諸葛南皺眉道︰「想來李四等人被關在長夜島,被人看見,官府的人以為他們都當上了海盜,所以才將他們父母關起來抵罪。」
諸葛三元瞪眼道︰「傻小子,你還看不出來嗎?杭州官府那些話都是假的,他們很可能與火鳳社有勾結!」
諸葛南不服氣道︰「您怎麼知道他們有勾結?」
「就憑火鳳社能那麼輕易就拐走三百名杭州百姓。」諸葛三元眯眼道︰「沒有官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根本不可能做到。」
諸葛南雖然有時候很倔,但只要別人能拿出令他信服的理由,他認錯一向很快。
當即點頭道︰「也對,火鳳社與沛王有關系,想勾結地方官府,並不算難事。」
武承嗣沉聲道︰「杭州縣衙的行為,必定受火鳳社指使,他們如此掩蓋那批石匠的行蹤,只有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諸葛南問。
「這些石匠參與的事很機密,他們不希望被人發現!」
諸葛南愣道︰「他們不就修了個石碑嗎?又有什麼重要了?」
武承嗣緩緩道︰「這說明他們修建的那座石碑一定有什麼特別的作用。」
諸葛三元捻須道︰「殿下,如果這事牽扯到沛王,那就絕不會是小事。咱們破了火鳳社總壇的事他們很可能已經知道,他們必然會有所反應。」
武承嗣知道諸葛三元是擔心他的安全問題,點頭道︰「這就是我選擇走海路來杭州的原因。」
諸葛南心中一驚,武承嗣這句話是認為沛王他們可能會對他不利。
轉念一想,以如今的局面,沛王派人刺殺武承嗣並不奇怪。
他終于明白武承嗣為何沒有去為村民討回公道了,如今他們的處境並不安全,絕不能隨意暴露行蹤。
「殿下,那咱們現在怎麼辦?」諸葛南一臉嚴肅的問。
武承嗣遙望著遠方,緩緩道︰「等!」
諸葛南皺眉想了想,忽然心中一動,道︰「咱們是在等王方翼將軍的千牛衛嗎?」
武承嗣搖頭道︰「千牛衛現在可鎮不住那些李氏王爺。」
諸葛三元微笑道︰「千牛衛自然比不上殿下親自帶出來的左武衛。」
諸葛南頓時明白了,武承嗣在等他的左武衛大軍。
武承嗣又道︰「不過咱們也不必干等著,在大軍到來之前,我們可以先暗中調查杭州的情況。」」最好能收集些罪證,到時候拿下這幫貪官就更容易些。」
諸葛南不解道︰「有李八叔這些村民的證詞,難道還不夠嗎?」
武承嗣沉聲道︰「村民的證詞雖有用,卻只能指證杭州縣令。你覺得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會是一個小小的杭州縣令嗎?」
「當然不可能,一個芝麻縣令哪有這能耐。」諸葛南毫不猶豫道。
「所以說這段日子,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出幕後涉及此事的官員,不管他是誰,本王都要辦了他!」武承嗣雙眼閃爍著鋒銳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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