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輕聲說道︰「我本以為這是結束。」
「可實際上‧‧‧伴隨著卡門的死，一切才剛剛開始。」
「在卡門的假說中，在世界的底部有一條永不停歇的河流，這是所有精神的具象化，為了把這條河流里面的水提取出來，我們需要一個能夠承載井水的‘水桶’。」
「我沒有安葬卡門‧‧‧因為當初生物檢測的結果，卡門她自己就是最適合做‘水桶’的人。」
「成為水桶只需要這個人的大腦和神經系統‧‧‧她本人是死是活並不重要，只要她的神經系統仍在正常運作就可以。」
「湊巧的是，卡門她是最完美符合成為水桶的條件的人。」
江海聞言吞了一口吐沫，他已經想到後續的發展了。
「是的‧‧‧我犯下了不會比那更離譜的錯誤。」
「我玷污了她的尸體，將卡門的大腦、神經系統和身體剝離，制成了‘水桶’。」
「‧‧‧」
「多虧了卡門的犧牲和‘水桶’的完成，我們得以一窺那條河流里面的東西，我們將提取出來的‘井水’命名為‘cogito’。」
「‧‧‧」
說到這里，x沉默了，他差不多已經將所有關于卡門的事情想起來了。
「為了卡門的理想，我甚至沒能好好安葬她‧‧‧」
「她曾經跟我說過，為了實驗‧‧‧哪怕是我的身體她也會毫不留情地拿來研究，可造化弄人的是‧‧‧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卻做了這樣的事情。」
「我在想，假如‧‧‧如果當初死去的是我，換作她站在我的位置，那麼她會和我作出一樣的選擇嗎？」
「‧‧‧」
說到這里，x痛苦地埋下了頭，也松開了手，那個血肉模糊的軀體重新墜入浴缸之中，不過這次‧‧‧那只蒼白的手也沉了下去。
江海走上前拍打著x的肩膀，安慰著說道。
「為了實現她的理想，你也只能這樣做。」
為了憧憬的遺願，而踏上拯救世界的道路。
為此喚醒早已安息的同事，把他們的靈魂鎖在鐵盒子里。
把員工轉變為異想體，沒轉變成功扔給異想體用于產能。
將幾乎和人類無異的助理秘書，觀感調慢一百倍置于千萬年的輪回里。
甚至還將包括自己在內的千萬條生命封鎖在時間的洪流里，一起承受生與死的洗禮。
做最喪盡天良的事情。
卻是為了拯救人類的靈魂‧‧‧江海覺得x當得起「狼滅」二字。
這樣的一個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老實說，x最後已經成功了，但卻被覺醒了的安吉拉所竊取了勝利果實‧‧‧
可安吉拉也有她的苦衷，在x、部長乃至員工一行人看來，她只是一個ai，只是一個機械‧‧‧可在這段漫長的時光里，讓她產生了蛻變，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智能化的ai，而是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類。
安吉拉獨自一人度過了近百萬年的時光，每天都只是看著公司里發生的事情，因為a的計劃，她又不得同任何一個人建立友好的關系，始終一人承擔著‧‧‧
x就是她的全部，但在x即將成功的前夕，他的身邊卻沒有安吉拉的位置。
在最後一刻，安吉拉都沒能得到她應該得到的關心，而下定決心破壞x所希冀的一切，竊取了光之種。
這苦果或許都是因為艾因只執著于卡門的遺願，漠視了他人甚至漠視了自己而導致的。
‧‧‧
江海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假如x多關心一下安吉拉的話，說不定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不過眼下一切都沒有發生，江海覺得還能來得及改變一切。
他來到月計的世界是無可奈何的，就算對過去的生活再怎麼不舍，他也只能被迫融入到都市。
他之所以這樣竭盡心力地配合x的計劃，第一是因為他逃不出公司，第二是因為在那個世界里看到了x失敗後，亞當出現將很多人類都轉變成了異想體那樣的生物，都市化作廢墟‧‧‧
江海可不想生活在廢墟里面，和一群模不透的不講道理的怪物一起生活。
x閉上眼楮，沒再去看那一缸血水，當他再度張開眼楮時，眼神里沒有痛苦、沒有懊悔，有的只是堅毅。
「請您放心，您未竟的道路，由我來替您完成。」
說著，那個浴缸逐漸淡化消失，仿佛從沒有出現過一樣，與此同時，四周的場景變化‧‧‧江海和x很快就發現他們又出現在了最開始的那片草坪上。
「‧‧‧」
這時，江海回想剛才見到的血浴缸，那里面的內容物和當初江海把x拉進來的血水幾乎一模一樣。
難不成……血浴缸會是黑森林缺口的另一種形式，或者類似黑森林缺口就是它的特性之一麼？不過現在隨著血浴缸的淡去，這也無從得知了。
「江海。」
「嗯？」
江海聞言一愣，詫異地看向了x。
隨後，x竟然向他伸出了手。
「謝謝。」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要過很久才能想起來這些記憶，雖然這和失憶前的我所制定的計劃有出入，但我反倒是覺得現在的結果會好一點。」
「‧‧‧」
話說回來，這些事情……似乎要在腦葉公司的最後時刻，當x開啟構築部抑制的時候才會回想起來。
誰知道因為他的介入，給了卡門一個機會把x拐了進來，然後誤打誤撞幫x提前想起這些事情……
不過，江海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不然他也不會給x異想體的核心碎片幫他在現實里回憶了。
江海也回應了x，隨後，他問出了一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對了，x‧‧‧你為什麼不怕我？我可是異想體那般的存在啊，和那些殺人如麻的異想體們沒有差別。」
x突然笑了起來。
「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你才問我這個嗎？」
「我只是突然想不明白了。」
「你是什麼存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會做什麼，會對人們造成怎樣的影響。」
「而且，我們相處還算融洽，不是嗎？」
「……」
江海啞言，他感覺自己**灌了一口毒雞湯。
但這種感覺……並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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