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匹諾曹(六)木偶

在他的心目中,卡門一直都是至善的存在,是一切美好品質的結合體,在這個沉寂已久的世界之中率先發聲,想拯救這一切。

可現在這個異想體卻告訴江海,這樣一個至善的人,被束縛在自己的謊言里?

「謊言‧‧‧嗎?」

「雖然很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但我暫時沒有確鑿地證據推翻這個世界,不‧‧‧或者說,這個世界就是一個謊言?老實說這個結論比那個更容易讓人接受。」

可卡門真的那麼完美無缺嗎‧‧‧?

也不見得,不然‧‧‧她手臂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傷疤了。

因為人們的偶像濾鏡,往往會夸大偶像的優點,忽視其缺點。

「卡門想拯救所有人的靈魂,可這不代表,她的靈魂是沒有病的,說不定她也患有都市病。」

「假使真的如此‧‧‧她自己欺騙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就是系統說得真相嗎‧‧‧雖然很質疑那個東西的靠譜性,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種可能。」

「那麼,究竟是怎樣的謊言呢?」

事情的真假,和江海要做的事情是沒有關系的。舉例的話,就是一個人別有所圖地創立了一個基金會,不管那個人的真實目的是什麼,那個基金會都是真的在運作,而江海要做的只是幫助基金會本身,而那個人真正目的是什麼並不重要。

江海呼出一口氣。

「我到底在糾結什麼,卡門不還是存在于精神世界里面嗎?等下次見到卡門,我親口去問好了——」

「至于出去的方法‧‧‧唔,我似乎變遲鈍了啊‧‧‧」

說著,江海拿出了自己的木偶。

這也是整個公司里,所有木偶之中唯一一個沒有引線束縛的木偶。

也是唯一的變數。

江海明白了當初為什麼他一拽住那名員工的引線,對方就一動不動了,因為那是劇本之外的設定,同時也在暗示他,如果只是一直坐視不管,劇本的結局不會有絲毫改變。

這是這個世界給他的啟示,或者說‧‧‧這是他給自己的心理暗示。

這里並非是純粹的匹諾曹的世界,而是混雜著他的認知、其余人的認知,在系統介入下,所融合的匹諾曹的世界。想通這一點,江海對精神世界的認識又深入了幾分。

就在他舉起木偶的那一刻,這個世界之中的一切都破碎了——隨後,他才真真正正出現在了匹諾曹的世界里面。

那是一片廢墟,林立著廢棄的樓宇,沒有被限制的植株在這片廢土上瘋狂的生長,一個巨型的舊的木偶靜靜地坐在地上。

江海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復原的左臂,稍微放松了一點,隨後他收回了手中的木偶,然後緩步走向了地上的木偶。

「嘎吱——嘎吱——」

察覺到有人靠近的木偶突然站了起來,江海這才發現它們身上的引線源自兩塊釘在一起交叉的木板,不像剛才那個世界里在半空中憑空消失的引線。

‘這才是木偶真正的形態啊。’

這時,站起來的匹諾曹四肢突然胡亂擺動起來,擺正身體朝向江海,渾身上下散發出了危險的氣息。

面對如此異變,江海並沒有拿出武器事先防備‧‧‧先前的經歷已經告訴了他,這只異想體會模仿他的一切攻擊,做出防備動作並非明智之舉。

「我沒有敵意。」

「這估計對人類而言是最沒用敵意的動作了——雖然我也算不上人類。」

然而這時,匹諾曹突然說話了︰「你不要過來!」

他的聲音听上去是一個小孩子,雖然他那堪比slender的身體和小孩子完全不搭邊就是了‧‧‧

「好。」說著,江海甚至後退了兩步,他誠摯地看向匹諾曹,「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

到現在為止,江海總結出了一點規律,如果非人型的異想體能夠說話,那麼他的聲音恰恰能反應對方的心智水準。

如果對方听上去像一個小孩子,那麼對方的心智水平大概就同小孩子無異。

如果是小孩子的話……江海頓時有些頭大。

他仍記得自己被三鳥整得有多慘。

必須要謹慎一點,針對異想體匹諾曹的執念來循循善誘,可是……對方的執念是什麼?

江海回想之前的見到的木偶,雖然那只是系統借用他的意識和匹諾曹世界構造出的世界,但也在一定方面反應了匹諾曹的心理。

‘那里所有的木偶都在扮演著他人,還有對人類行為等模仿,也就是說……它也想成為人類嗎?’

江海退步過後,匹諾曹已經明顯減少了敵意……看來對方也沒有主動出手的意思,江海就放下心來,開始同對方交流。

「匹諾曹,你覺得人類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

聞言,匹諾曹的木身一顫,像是被戳穿心思的小孩子一樣。

‘是我說得太露骨了嗎?話說匹諾曹的反應也太大了吧‧‧‧’

「你……」

「你想成為人類不是嗎?那麼,你覺得自己和人類有什麼不同呢?」

「你怎麼知道?!」

江海聞言,在心中月復誹道:‘我之前還有點不確定,但我現在確定了。’

「模仿人類的行為,學習人類的語言,你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像人類靠攏。我是這樣知道的。」

「……」匹諾曹沉默了,過了一會它又開口說道:

「模仿人類並不難……只要模仿他們,那我也能變成人類吧?」

‘誰知道呢……這可說不準,我自己都沒有明確的答案。’

是順著對方的想法說下去,還是讓異想體認清現實,沒有什麼是絕對正確的選擇。

江海想到了木偶的長鼻子。

對匹諾曹撒謊絕對是不可以的,在之前那個世界里面他刻意試探,去撒謊,自己都差點變成木偶……他可不想從這里試探撒謊的下場。

那麼眼下只有一種選擇了。

干脆坦誠一點,把他內心的真實所想告訴對方。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動手而已,他連炎雀的羽毛都干剃,還怕這種木偶?

江海坦然地道:「一味地模仿,是永遠成不了人類的。」

話音剛落,匹諾曹就抬起手臂,渾身上下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一副要動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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