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碩大的犄角在無意義地擺動著。
我也不知道這樣到底有什麼意義……我只知道,除了說話,我最後能做的就是轉動我的腦袋。
雖然除了這個已經無用的嚎哭……我什麼都做不到,但無論怎樣,都只能讓我更加厭惡自身的存在。
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信仰著我的神明,高高在上俯瞰著那群賤民匍匐在我的腳下,我絕不會想到,有一天我會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丑樣,瘋狂地渴望死亡。
「 嚓——」
是房門打開的聲音,匍匐在黑暗中的我知道……我終于能夠迎來解月兌了。
有著翠綠眼楮的女孩將鋒利的匕首刺入我的身體,我瘋狂地大笑著,笑著看著那個女人變成我的模樣。
在生命終結前,我回想起了我的過去。
我出生在一個極度富裕的家庭,權和財對我而言不過是唾手可得,我很小就明白,我不需要付出,只管索取,我的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就能得到滿足。
現實中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沒有了吸引力,因為我知道,只要我想要,我便能獲得。
這座莊園,便是我隨口一說便取得到的無數件物品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也正是因此……我開始追求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信仰。
可我所信仰的東西,怎能讓其他凡夫俗子和我一同瞻仰?!與那群賤民一同呼吸同一片空氣,我已深感蒙羞,怎可讓他們玷污我最為高貴,最為聖潔的信仰!!
我想信仰只有我一人能夠瞻仰的神明!
只為我一人存在的神!我是祂的唯一!祂是我的一切!
就在這時……我遇到了那個人。
他身份同我一樣的高貴,我也嫁給了他,但開始令我改變的,並非是他,而是他的一個男僕……
那個人帶我了解到我從未接觸過的,無邊無際、陰影所籠罩的世界,那世界里有各種我們無法理喻但切實存在的種種生物。
根據冥冥中的指引,我將那些生物稱之為異想體。
我的神靈——從此便是異想體。
在那人向我展示了各種不可思議的現象後,我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我想獨佔我的神靈。
我把那個人在內,知道這一切的所有人,都殺了。
原來殺人和殺死一只雞的感覺並無兩樣……在我的孩子誕生後,我把我的丈夫也殺死了。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心靈的升華,同樣的,我感受到我的神靈也感受到了歡愉。
為了取悅我的神,我將所有的僕從,隸屬于我的農夫、下人,都親手殺死,那一刻,我看到面前最後的一個活物——我的女兒。
本來,我想連她一起殺死……但當我看到那美麗的琥珀色眼楮後,心生一絲不忍,便把她丟在了枯林里。
由于我把一切屬民都殺死了……再也沒人來侍奉我,我的領地也化作了一片焦土。
這時,我才想到了這座莊園。
于是我來到了這里。
單單是簡單的殺人已經不能滿足我了,不,我是說,不能滿足我的神明了。
我需要一點新的樂趣,我的神明也需要一點新的樂趣……
似乎被我的誠意所打動,我的神明再一次的顯靈——
在某一天清晨,我獲得了一本黑色封面的書。
但是看它一眼,我便感到了無盡的敬畏,我根本不敢多看它一眼,更別提把它打開了。
但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神跡在我的面前,而我卻無法盡情瞻仰!
我的神!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為了能夠瞻仰獨屬于我的神跡,我想到了一個新的辦法。
用皮,肉,骨,仿照那本書的模樣,做出一本新的書!
而那些提供血肉的賤民,也能同我一樣來為我的神明做些事情,這是他們一生之中最大的榮幸!
我聆听到了神的旨意。
神說,神想降臨于世。
就以他們的軀殼,作為神誕生的外殼吧!
「請成為我永遠的救主!讓真理去解放所有人!」
我誘殺了很多人,甚至外面開始傳言「伯爵有著可怕的外表,膽敢進入伯爵莊園的人都會消失在稀薄的空氣之中。」
可笑至極。
我親手改造了這座莊園,把它改為了城堡、地牢與民房的結合體,同時,把我的一切秘密都放在了我的酒窖里面。
我曾用人類的骨肉制作過許多的仿造品,但都難以令我滿意。
最後,在用六個小孩的頭顱祭祀我的神明後,我用他們的身體做成了我的神跡最完美的復刻!
我成功了!我的神明,誕生于我手!我是被神的選民!
我將其命名為,「人皮啟示錄」,意欲用來宣告神即將降臨于世的旨意。
當我親手完成這件絕美的藝術品時,莫大的喜悅讓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掀開了神跡的一頁……
我本該成為神的容器,可是我似乎看到了過去被我殺死的那些家伙,听到了他們最惡毒的詛咒。
「你們這些天殺的賤民——怎敢——」
然後無數的成型的怨念纏上了我的身體,把我變成了現如今的樣子。
……
我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我只後悔我不該越界,提前瞻仰神跡……
變成這副模樣後,我開始憎恨自己的存在……
直到,我遇到了那個綠眼楮的漂亮女人。
——
江海呼出一口氣,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作孽的伯爵是如此自作自受……
完全就是翻版的邪教徒自取滅亡的故事,他對其產生不了一絲同情,恰恰相反,他同情那些死在伯爵手下的人們。
「老實說,單憑那個伯爵的自述,她所做到的那些事情,就足夠被稱作異想體了‧‧‧」
一個人開無雙殺了那麼多人還沒死,又親手創造了一個異想體,獨自生活在這樣的莊園里……這已經不屬于人類的行列了,足以被開除人籍了。
「……把異想體當神嗎,那你的神可真夠廉價的。」
看來精神世界里面異想體也並非原生的,有部分也是後天生成的,而一小部分通過黑森林缺口去往了現界,被都市之人所發現。
江海可不覺得自己是神,他只覺得自己是個狼狽的求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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