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見到洛塵很快恢復了鎮定，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眉宇間始終帶著柔和的笑意。
她道︰「洛公子說對了一半，我們卻是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是並未查出，是誰想殺你。」
「懷玉堂可是靈武郡國三大商會之一，林姑娘你又是高高在上的分舵主，手眼通天，居然也無法查出指使者，看來確實有些棘手。」洛塵取來一酌小杯，滿滿的倒入了牡丹茶水，也像林毓一樣小入了一口。
林毓看著洛塵嫻熟的喝茶技巧，心頭更是古怪，但並未過分在意，心緒全放在洛塵說的話上，道︰「是我小看靈武郡國了，這一池子的水並不淺，那個想殺你的人，還想讓墨玉宗的矛頭指向我們懷玉堂，用墨玉宗來對付我們黑市，真可謂是一箭雙雕。」
「但這種伎倆，也只是像用一顆石子打在水面上，只能打出一團小小的波瀾而已，很快就會被識破，何況他們也太小看我林毓和墨玉宗。那時候是臘月寒冬，下過幾場雪。」
「雪融化之後，在城郊外護城河邊的一處老槐樹之下，我手下的人探查到了一絲不同于別處的血腥味道，雖然已經很淡，但是還是被找到了蹤跡。」
洛塵道︰「早就听說黑市擁有這龐大的人才儲備，收納了不少能人異士，果不其然，連靈武郡國的官府都查不出的蛛絲馬跡，被林姑娘手底下的人所發現。」
「不過，林姑娘可曾想過，懷玉堂的實力，可是會讓靈武郡王猜忌？」
洛塵的話鋒一轉，目光犀利的看著林毓，想要看她的反應。
不過，林毓臉色十分平靜，似乎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道︰「若是靈武郡國不棘手，黑市也不會早在三年前，就派我來此處，接管這空缺的分舵主職位。」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洛塵道︰「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為誰會想殺我？」
屋內的氣氛沉浸了下去，許久，林毓才緩緩開口道︰「你真的想听？我也只是猜測，說出來，你信三分，疑七分就好。」
「說出我的人選之前，你可否有猜測過，為什麼他們三番五次，都要至你于死地？」
「因為我觸犯了某些人的既得利益，我曾听說左相與右相不和，右相權傾朝野，絕對不會允許左相有任何觸底反彈的機會。」
「因為我的緣故，左相與墨玉宗的長老們交好，而後又在郡王面前保舉我，收了亓官文渙等一些出色的弟子羽翼逐漸豐厚，在廟堂上左右逢源。」
「權力之下的燻心，右相怎麼可能坐看左相如魚得水，當然會馬上采取行動，在朝廷內，鏟除異己，將左相的黨羽連根拔除。而他需要切斷的最大的聯盟點，當然是武相與墨玉宗之間的聯系。」
「首當其沖，自然是你，洛塵。」洛塵沒有在說了下去，而林毓則接下了他的話。
林毓把玩了會自己的衣衫，取過一只宣紙，在手中來回折著，繼續說道︰「你說的方向對了，人卻錯了。你不知道的是，右相李昭文其實只是一個傀儡。」
洛塵愕然，道︰「傀儡？」
仿佛預料見洛塵的驚愕，林毓道︰「我這麼說吧，李昭文此人生性愚笨，因為他在出生的時候，就有不可挽回的先天性缺陷。而這個事情，是李家的陳年絕密，知曉這個秘密的人，幾乎都在當年死絕。」
一個大家族誕生的子嗣，出生帶有缺陷，這種丑聞，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當年李昭文出生的時候，李家家主曾經將接生婆在內的五十八口知情人全部坑殺，一個都沒有留下。
洛塵狐疑道︰「既然知情人都死光了，你一個外人又是從哪里得知的？」
「這個世上沒有秘密，只有正確的方法。當年知曉這個密辛的，李家還是有不少老輩中人在。」
林毓手上比劃了一個數字，讓洛塵由衷的佩服道︰「林姑娘真是大手筆，為了買這麼一個秘密，值得嗎？」
「當然值得，因為李昭文就是當今六王子殿下的母親，宸妃的胞弟。」林毓道。
洛塵恍然大悟，將一切的異常都聯系了起來，道︰「你告訴我這麼多，需要我付出生命代價？」
「我告訴你什麼了？」林毓道。
「林姑娘，你在揣著明白裝糊涂嗎？我洛塵一貫不喜歡欠人情，還是說個價錢吧。」洛塵道。
林毓吃吃笑了一聲，道︰「我查李家，從來都不是為了你，我只是順手將這個消息轉告給你而已。靈武郡國有項鐵律，女人不得干政，若是李昭文是宸妃傀儡的事情被靈武郡王知曉，宸妃下場可想而知。」
「所以宸妃這個把柄，你們黑市就可以好好利用，攪亂整個郡國，以此來漁翁得利。」洛塵道。
不過洛塵有些不解，問道︰「這種事情，你不必告訴我，我可是墨玉宗弟子，我可是站在靈武郡國這邊的，若是我去告訴靈武郡王，你的這個棋招就失效了。」
「區區一個小小的棋子，若是換來洛公子這樣的助力，豈非是一個大賺的買賣？」
「實話告訴你，黑市的力量，遠遠大過你的想象，即便靈武郡王知道一切，也阻止不了黑市掌控天下的腳步。」
「我之所以坦誠布公，完全是看中了你的天賦，想要收你為己用。」
洛塵道︰「我憑什麼要站在你這邊，若是被墨玉宗和靈武郡王知道我與你勾結，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林毓譏誚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杰，黑市的勢力，遍布整個紅塵天的各州。你加入黑市，以我的名義擔保，讓你成為中心成員，你會得到更多的資源，境界提升的更快，今後的前途遠遠要比一個三等郡國之內來的廣闊。」
「道不同不相為謀，林姑娘，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也不想摻和進黑市和靈武郡國的爭斗中去，告辭！」
洛塵已經知曉了答案，並不想繼續待在林毓這個妖女身邊，听到越多的秘密，就會陷得越深，到時候，想擺月兌也擺月兌不了。
他站起身來，就欲離去。
「慢著，你還沒有得到我的猜想，你怎麼就走了。」林毓道。
「呼呼。」
不知為何，原本陣法變化下的整個春意柔煦的環境，突然刮起一陣不尋常的冷風來。
吹進廳堂，將檀香吹燼。
「奇怪啊奇怪，怎麼會有雪花飄進來？」
「老頭子！」
林毓走向屋外，在地上寫字的老頭已經不在。
「他已經去修復陣法了。」洛塵目光看向上空，浮現出震撼的神色。
整個凝香暖院上方，浮現出層層漣漪狀的陣紋，一處陣紋出現了一道缺口，閃動著殘缺的光紋，有著冰寒的氣息從外面涌入，一縷縷雪花飄落下來。
一位手持重筆的老頭，長衫飄飄，他的眉心冒出藍色的幽光。
重筆之下，那精妙絕倫的刻畫走勢，簡直如鬼斧神工般。
轉眼間，老頭就畫出一道道銘文字體，化為流光，與廣袤的陣法相連，形成一角，將冷冷的空氣流阻擋在外面。
目睹這一幕的洛塵，再次感受到武道神話級別人物的手筆，感嘆道︰「真厲害！」
林毓一席大紅絲裙不知何時裹得嚴嚴實實，將半抹乍現的春光合上，光滑的玉足沾在屋外的磚沿上，道︰「看你的表情，一點都不驚訝，似乎早就知道了老頭子的實力。」
洛塵十分謹慎，當然不可能去接林毓的話，道︰「言歸正傳，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宸妃不是幕後之人？」
「宸妃確實是想殺你的，但只是之一罷了。」
這時，霜兒拿著一雙繡鞋走過來，低身為林毓穿上，默默地站在一邊，偷偷地打量著洛塵與林毓兩人。
「還有誰想殺我？」洛塵听到林毓的話有些吃驚，一邊眉頭緊鎖，暗自細細揣度著。
「你若想知道，就陪我在湖邊走走吧！」
一道曼妙美麗的身影，與一個穿著略顯樸素的少年，走在湖邊棧道上，默默無言。
直至林毓走到一處亭台上，眺望起靈武王宮的方向。
「我所能掌握的線索，雖然不多，但已經足夠。」
「你可知道，如今的靈武郡國表面風平浪靜，背地里卻暗涌不止？」
洛塵點頭，道︰「略有耳聞。」
林毓道︰「我已經得到可靠的資料，可以完全確定，在靈武郡國的境內，還有一股非常隱秘的組織，而且深不可測。」
「我想靈武郡王也應該知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正有一股勢力正在蠢蠢欲動。」
「就在那個八王子被誤殺後，王城的四大將軍將四座城門封鎖，嚴格限制出入，那股勢力也隱沒了起來。」
「不過，還是有痕跡表明，整座王城內部各個角落，都有安插著他們的眼線。」
「想殺你的另外一個人，與這個神秘組織密切相關。」
洛塵道︰「那個人，為什麼要殺我？」
「不知道，不過，這個人比宸妃代表的李家勢力要可怕的多，讓我底下的索命門殺手叛變的，就是他，而且，那個考核中對你表示出殺意的封行義，也是這個組織里的人。」
「我的人從他的尸體身上，找到了那個組織特有的紋身，鬼面白眼圖案。」
「總之，你加入了黑市，我就可以命歸正傳的庇護你，墨玉宗雖強，但絕不可能與黑市的底蘊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