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涂新月幾番猶豫。
在她漫長的生命里,見識過了太多的事物。
但是鳳凰涅槃,還真是第一次見。
這個由她的師父傳下來的秘密一直掛在她的心頭,從未曾忘記。
隨著時間流逝,她甚至以為這只是一個不存在的傳說。
只是,存在于禁地之中的那團火焰……
而到了今天,這個師父預言中的鳳凰轉世,終于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只要將自己所謹守的秘密告知于她,自己的任務似乎就可以結束了。
可是……
在這最後一刻,她突然心生懼意。
因為,這其後代表了一個未知的走向。
閉上眼,清除雜念後,涂新月終究決定如實相告。
「你是鳳凰。」
朱砂皺了皺眉,白季心有所感。
自從尋回了之前的記憶,白季就大概能夠猜到這位少女的身份了。
就算不是鳳凰,也拖不了太大的干系。
不然無法解釋自己的鳳式和一點凰凰意。
一直縈繞于他心頭的問題,終于于此刻得到了解答。
涂新月接著說道。
「我知道你為什麼而來,那是你曾經的身體。
我也知道你渴望拿回自己的力量,但是……
我也需要很遺憾地告訴你,曾經的你告訴過我們——
如果現在的你不能夠壓制住融回曾經血脈的渴望,那麼我不會將本屬于你的東西交給你。」
朱砂盯著眼前的女人,她本能地能夠察覺到對方沒有騙她。
緊跟著,她的目光又看向了某個方向——那是明玉島禁地的所在。
眼神中波光閃閃,猶豫不決。
她渴望那屬于她的東西,可如今竟然被告知需要先放得下,才能夠真正的拿回。
這對她來說顯然難以接受。
「原因呢?」
白季在一邊,頭腦清明地問道。
明玉堂的大宗師當然不會騙人。
所以由她轉述的話語中,必有曾經鳳凰的深意,找到原因,才可以對癥下藥。
涂新月目光凝視著仿佛新生不久的朱砂,輕聲說道。
「這是永生種需要面對的一道難關,時間就是毒素。」
頃刻間,白季回憶起來。
似乎,還有一個人,也和他說過了類似的話……
不會,這麼巧吧?
但是,好像又對的上。
不然不能解釋那虛無的神秘,究竟從何而來。
而此刻,朱砂單純的面孔看著對方,臉上滿是純粹的疑惑。
看著這樣子的少女,涂新月溫柔一笑,不自覺地伸出手模了模少女的耳鬢。
如今這份溫馨的模樣,很難想象不久前兩方差點就要死戰。
「你看,現在的你就是新生的你。鳳凰涅槃,化掉的就是過往的毒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涂新月心中一怔。
她也忽然意識到了,為什麼師父說︰一定需要大宗師級別的境界,才能夠傳承這個秘密。
不僅僅是因為到達大宗師的境界後,她們才有這個心境和底氣來摒棄鳳凰血脈對她們的吸引力。
也可能是因為,這句話某種程度上來說,對他們也是同樣的有效。
鳳凰可以涅槃。
凡人呢?
涂新月心中沒有細想,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之後,便又拿出剛才她所持的玉釵,對著眼前的少女說道。
「這支玉釵,也是過去的你親手交付于我師父的。說若是沒辦法敵得過你,這就是唯一可以制服你的東西。」
朱砂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對方所說,她沒有半分記憶。
偏偏她的本能告訴她,對方所說,皆是真實。
「以你之前的狀態,我絕不會讓你過去半步。可現在……」
涂新月看了白季一眼,眼神中閃過幾分復雜的思緒。
一只鳳凰,一個人類。
彼此之間建立了這等羈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師父沒有和她說過這種的可能,而這種神話般的事情她也難以憑借自己過去幾十年的經驗來判斷。
于是只能問心。
「現在,你覺得你能夠拒絕它的誘惑麼?」
「我……」
朱砂猶豫。
看著白季,眼神又忽然間堅定了起來。
「可以!」
斬釘截鐵。
白季在一邊,忽然問道。
「她可以放棄過去的身體麼?」
涂新月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只要她能夠控制得住這種日益加強的,她就可以放棄這本屬于她的身體。只要不和過去作出一個了結,那麼她就只是一個有些特殊的人類,可以以人類的身份,過完這短短的一生,將這份渴望,傳遞給下一個靈魂。」
說著,涂新月抿了抿嘴。
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
听師父的意思,似乎之前已經有兩位鳳凰的轉世,因為控制不住日益升騰的,從而被師父以玉釵制服,消失在這個天地之間。
朱砂,並不是第一個。
對于鳳凰這個概念來說,永恆不滅,終有歸來的一天。
但歸來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靈魂,就不得而知了。
眼前的少女,也不知道會走上怎樣的結局。
白季看向朱砂,朱砂搖了搖頭。
正是因為她發現,自己越發難以控制自己的思想,這才行險一搏。
事實上,她有感覺。
再壓抑下去,不僅僅是思想,恐怕連身體,都要開始自己行動起來了。
白季皺了皺眉,又看向明玉堂的大宗師。
「怎樣才算是徹底了結?」
「親手消掉過往,才算是了結。而那時的她,也才算是真正的涅槃成功。」
「帶我去!」
朱砂眼神堅定。
既然終將面對,那麼也就不需畏懼。
她對這個世界的留念還多,不想早早地控制不住自己,從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好。」
看著朱砂的眼神,涂新月點了點頭。
「那你們和我來。」
兩人悄然跟上。
明玉島很大。
島中心另有風光。
最中心處,是如同一個盆地般的地形。
當然,說是一個鳥窩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而鳥窩中間,一團燃燒的火焰,永恆地存在。
在火焰之中,隱約間可見一只造型夸張的火鳥。
整體看上去,像是一枚火紅的蛋……
到得近處,才能夠發現這枚紅蛋,竟然足足有三四個人那麼高。
涂新月伸手引向了那枚蛋,轉過頭對著朱砂說道。
「這就是你的東西。」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