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了？
你看見什麼了！？
不光唐慶東愕然，就連黃大人，袁主司都驚愕不已。
這小子……不是提前安排的那位啊。
對方可是來自赤元宗，你怎麼敢站出來？
——
阿晨家境並不富裕，不然也不會閑下來就去替王大爺賣瓜。
那天，他趕早推著車去賣瓜。
生意還不錯，刨去給王大爺的，自己能拿不少銅板。
然後他就注意到不遠處傳來的爭吵驚呼聲。
順著聲音望去，他看到唐慶東與其護衛起欺負李大嬸母女二人。
大嬸是個可憐人。
他丈夫前些年干體力活，意外摔下來，落了個半殘，整日只能在床上度過。
四處借錢請來郎中，最後吊住一口氣沒死，李家從溫馨的三口之家，一下子淪為貧寒。
丈夫不能動，掙錢的擔子落在李大嬸身上。
還好家里有片瓜地，摘下賣錢，勉強還債。
隨著年歲漸長，李小娥越發標志，不少人上門提親。
最近听聞李小娥和城東那個富家少爺眉來眼去，二人似是有些苗頭。
阿晨在心中祝福過這二人，若真能成婚生子，小娥今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很多。
衙門內，他四下張望，那少爺……似乎沒來？
不大清楚。
他看向唐慶東。
對方盛氣凌人，目光淡漠，讓阿晨想起了那天打上宗門的黑袍者。
他當時和其他弟子一樣，靠在牆頭瑟瑟發抖，一如這大堂中心的李大嬸。
「她現在害怕極了。」
阿晨抿了抿嘴。
他靜靜听著黃大人的宣判。
「任你是修士又如何，依舊不能肆意妄為。」
這兩對婦女遇到了一個好官。
阿晨是如此想的。
但他沒想到，黃大人為何突然不說話了。
接著，唐慶東點向一人。
那大漢是賣菜的，距離李大嬸的攤子很近，他……
「沒有……俺沒看到。」
漢子聲音傳入耳中，阿晨沉默。
「沒有，我也沒看到，公子您不是那樣的人。」
賣燒餅的劉大爺諂媚開口。
「他們母女二人我早就看出來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竟然做出此事……」
賣包子的趙大叔點頭哈腰。
阿晨再度沉默。
「富貴不能婬，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周宗主的教導歷歷在目。
假如他在這里，會站出來嗎。
我只是一個剛練劍沒多久的學徒，身無分文的窮小子……
大家都沉默，我想我也需要保持沉默。
周宗主也說，劍斬出頭鳥。
遇事不要魯莽，沖動，就要承受沖動的後果……
「黃大人，听到了嗎，沒有人看見，你有本事找出一人來啊！」
唐慶東越發狂傲。
阿晨低下了頭。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懦弱到了極點。
「小子，你看到了嗎？」
旁邊有人悄悄捅了捅他，阿晨一愣，抬起頭，大腦瞬間嗡鳴。
只見那唐公子，抬起扇子指著自己。
他……他在問自己？
我該如何回答？
阿晨口干舌燥，嘴唇顫抖。
下意識就要月兌口而出，又被他生生止住。
實話實說，還是違背本心？
他目光茫然。
唐慶東玩味似的看過來。
阿晨能清楚感受到四周傳來的各樣目光。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模黑生存。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
「如果自覺無力發光的，那就蜷伏于牆角……」
課本中記錄的那一段話忽然出現在眼前，阿晨怔怔看向前方。
「小子，說啊。」有人低聲提醒他。
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土，不可扭曲如蛆蟲。
「我……看見了。」
阿晨輕聲開口。
什麼？！
整個大堂突然陷入寂靜。
民眾們更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看著阿晨。
說完之後，他頓時感覺整個人輕松了許多，雙眼也明亮了幾分。
已然開口，接下來便無所顧慮，「事情經過，和小娥說的一樣。二山先是對小娥動手動腳，李大嬸看不過去，剛上前，就被二山打了一巴掌……」
你瘋了吧？
隨便說兩句應付過去不就完了，真不怕惹事？？
不……這孩子現在是仙宗弟子，說不定真不怕……
不管阿晨怎麼想的。
在他開口的幾秒鐘內，一瞬間，周圍清出來半米圓圈。
眾人與其拉開距離，生怕遭到遷怒。
心底惴惴，呼吸都不自覺放慢幾分。
一開始也沒人和他們說唐公子是赤元宗少宗主啊。
黃大人您把我們叫過來，這不是害人嗎！
眾人心底叫苦連天。
唐慶東臉色則越來越難看。
他怎麼都想不到，這平平無奇的少年，不僅站了出來，還特麼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黃大人，這手段未免太過低劣吧？」
唐慶東手中亮起光澤，轉瞬消散。
袁主司……好一個袁主司。
這袁罡可不是什麼善茬，一身實力甚至強過自己那金丹老爹！
長這麼大，他還真沒受過這種委屈。
轟——
殺意畢露，氣場駭人。
眾人大驚失色。
唐慶東滿目殺意，「買通一個小女圭女圭，來陷害我，當我赤元宗好欺負的嗎？」
黃大人沒比這些群眾好到哪去，大概穿著一身官服，強撐著臉上表情。
他重重拍響驚堂木，「你放肆！」
「誰敢對我家少宗主動手！」洪亮聲音從門外傳來，胡長老身穿灰袍，氣息冷冽，眾人還沒看清，只覺一道流光閃過，這老頭便站在了大堂之中。
「胡長老。」唐慶東身軀一震。
「少宗主。」
胡長老微微躬身，繼而一雙狹長的眸子看向眾人。
「若非老夫心細，還真沒注意到少宗主靈牌出現異常。抓我赤元宗少宗主，你們好大的膽子！」
轟！
氣勢毫無保留的傾瀉而出，地面寸寸瓦解，黃大人臉色慘白，眼看著就以為自己要出事，這股沖擊波卻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仿佛又一層無形屏障替他擋下。
胡長老並不感到意外，從戒指中掏出一紙血書。
「你要造反不成！」袁主司就在身後隔牆而坐，黃大人多了幾分底氣。
「造反？」胡長老不屑一笑。
「黃大人想來是誤會了，巡查司欺壓我家少宗主，我僅為討個公道。」
血書向地上一砸。
「此乃李家家主血書，足以證我家少宗主清白，各位，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