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繭

「且來試一試。」戴詠德笑道,說罷,不等白澤回話,已經欺身往前,一掌拍向白澤的胸口。

「讓太上長老見笑了。」白澤笑道,旋即神色凝重起來,雙手畫圓,在胸前展開一個渾圓的太極圖案,光暈流轉,生生不息。

戴詠德一看那張太極圖案,就知道白澤已經通關了。

可老人有意試一試白澤的根底,並未收手,仍舊一掌拍了過去。

白澤以手中太極圖案對抗戴詠德那一掌,只見那一掌與白澤手中的太極圖撞在一起,太極圖登時被那一掌拍得凹陷進去。

白澤整個人直接被戴詠德那一掌拍得往後平移一丈遠,爾後撥動兩儀,陰陽魚旋轉起來,生生將那凹陷的太極圖一點一點規正。

「有點意思。」戴詠德笑道,旋即收掌,「第二招!」

說罷,又是一掌下去,徑直按在白澤身前的太極圖上。

這一掌與此前的剛猛路數截然不同,白澤只覺戴詠德那一掌下來,拍在太極圖上,旋轉的兩儀登時被一股外力牽引,逆流起來。

陰陽倒置,白澤只覺身前的太極圖登時泛起劇烈的波動,難以控制,幾有崩潰之虞。

「來!」戴詠德喊了一聲,右手一帶,白澤的身形立刻隨之牽引,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白澤只覺整個人都被戴詠德牽著鼻子走,動彈不得,想要撥動兩儀,卻發現陰陽魚被戴詠德一掌帶動,他根本無法改變兩儀走向。

兩人之間,陰陽性質不斷轉化,戴詠德不動如山,白澤經歷過起初的左右跌宕之後,逐漸把握住性質轉化之勢,身形也平穩起來。

兩人的交鋒,場上諸多仙門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小師叔竟如此生猛,和太上長老平分秋色!?」

旁人如此說道,可只有白澤知曉,此刻他看起來是和戴詠德對峙,可實際上,他是完全被戴詠德控制在了那一掌的領域里。

與其說白澤身前的太極圖是他畫出來的,不如說這張太極圖就是戴詠德的。

「差點意思。」戴詠德笑道,終究沒有繼續為難白澤,收回那一掌,「第二招,算你接了下來。接下來是第三招,小子,看仔細了!」

說罷,那道骨仙風的老人雙手抱圓,一道玄清太極圖登時在老人身前浮現出來,兩儀悠悠旋轉之間,轟然印向白澤。

白澤猝不及防,身前的太極圖登時被戴詠德打散!

「老白!」蘇問喊了一聲,看那巨大的玄清太極圖將白澤整個鎮壓,臉色一變,就要有所行動。

「蘇,蘇師兄。」張寶怡叫住蘇問。

蘇問回頭一看,見張寶怡神色猶豫,問她︰「怎麼了?」

「太上長老不會太為難他的。」張寶怡小聲說道。

蘇問這才反應過來,「對啊,老白好歹也是坐忘峰未來的首座,我真是糊涂了!」

「關心則亂嘛。」少女抿嘴輕笑,眉眼彎彎。

蘇問看得呆了那麼一瞬,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心里卻是像浸泡在蜜罐里一樣,齁甜。

那方。

白澤被那一張巨大的玄清太極圖鎮壓,只覺神魂顛倒,時空錯亂。

乃至他體內的五行劍意紫府,都在陰陽之間不斷變化,不可捉模。

白澤屏息凝神,想要均衡陰陽之力,定住兩儀撥動。可在這方領域,他連重新畫出太極圖都做不到,哪里能定住兩儀,邁入守衡之境?

「小子,不要抵抗。」戴詠德忽然傳音說道。

白澤愣了一下,不知戴詠德這是什麼意思。

「老夫與你說過,想要在這門術法上有所造詣,沒有一甲子的功夫,也得十年參悟。」戴詠德傳音道,「你且不要說話,這張太極圖,是老夫多年參悟所得。你好好感受,至于能從中領域多少,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白澤聞言,深深地看了戴詠德一眼,重重地點了點頭。

戴詠德此舉,白澤心知肚明。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在傳功。

白澤對戴詠德說過,他只是個劍修。這就意味著,在白澤看來,一切術法,不論高下如何,都是為劍而生。

廣場之上,白澤參悟秘術心法,突然悟劍。

可因為參悟的境界不夠,那一劍白澤終究沒能悟出來。

眼下戴詠德便是要在白澤心里種下一顆能激發白澤悟劍的種子,而這顆種子,就是此時看起來是將白澤鎮壓的玄清太極圖。

「完了完了,太上長老太狠了,這完全是不給小師叔留活路啊!」

「這真的不是在刻意刁難白澤師弟嗎?」

「講真的,我覺得王瀚師叔好像很容易就過關了。可小師叔這,看起來有點被針對啊……」

「這哪是被針對,這分明是被壓制啊!」

場上諸多仙門弟子議論紛紛,戴詠德卻對此充耳不聞。

只見那巨大的廣場之上,白澤被那張玄清太極圖鎮壓,閉上雙眼,用心感悟,只覺那張太極圖仿佛與他的神魂印刻在一起,太極圖每一次撥動兩儀所帶來的陰陽變化,都在那白衣少年的「眼中」清晰無比。

「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又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

白澤配合秘術心法,仔細感受圖中變化。

玄清太極圖中蘊含的大道之力,如同一根根雪白的蠶絲,將白澤重重包裹,像是一個人形蠶蛹。

「嗡!!——」

白澤只覺體內的五行劍意紫府又發出驚人的劍意波動。可那白衣少年愣是生生壓制住那股沖動,沒讓那磅礡的劍意釋放出來。

無極,太極,兩儀,五行。

白澤在腦海里反復演算其中奧妙。

玄清太極圖釋放出清越的光輝,生生不息,余韻悠長。

白澤只覺那股清暉透入四肢百骸,乃至苦海當中那神體異象,都被太極圖激發,象征純陰的寒月散發出籠罩整個苦海的光輝,瑰麗如斯。

而象征純陽的黃金海洋,也在太極圖的影響下波濤起伏,只聞震震濤聲在白澤耳邊堆疊成千層白雪,聲音仿佛能穿透荒古的時光,滌蕩人心。

月海之間,那一株三葉青蓮輕輕搖晃,混沌道韻將開未開,可偶爾散發出來的一縷氣息,仿佛便有開天裂地之威!

無極而太極。

二氣交感,化生萬物。

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

某一瞬間,白澤覺得自己好像悟了。

可細細去感知,卻又覺得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障。

廣場之上,兩儀旋轉,陰陽交替之間,流轉不息。

戴詠德看著那被玄清太極圖道韻包裹的白衣少年,神色莫辨,不知是凝重還是期待。

其余仙門弟子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呆住。

「我以為小師叔一個照面,就要被太上長老這第三招瞬殺。可沒想到,小師叔竟有如此能耐,在這張太極圖里待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倒地不起!」

「這便是坐忘峰的狠人麼?」

「這位師兄,你說這話簡直是太對了!無量天尊,當初我看仙門內門六峰,就屬坐忘峰人數最少,以為這一脈也就那樣。如今看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楮!」

「太狠了!」

「王瀚師叔雖說是第一個通關,前往仙門的洞天福地修行秘法。可在我看來,這小師叔是要比王瀚師叔更恐怖啊!」

廣場上,站起來的仙門弟子交頭接耳,小聲交流。

天朗氣清,秋風送爽。

白澤在那張玄清太極圖里待了整整一天。

期間,又有仙門弟子從廣場上站了起來。

而那些原本就站著的仙門弟子里,已經先後有七人在戴詠德手下走過三招,一一進入仙門洞天福地,身影在廣場中消匿無蹤。

這七人里,赫然就有蘇問。

而就在蘇問走後,張寶怡和柳青也先後被戴詠德一掌拍進仙門洞天福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籠罩白澤的那張玄清太極圖逐漸模糊起來。從最開始的清晰可見,到如今的半透明,白澤身上的「繭」也從最開始的薄薄一層,越來越厚。

漸漸地,白澤的身形已經被繭完全覆蓋,再也不能看到那繭里的任何景象。

戴詠德剛開始還經常注意白澤那邊的情況,可慢慢的,等白澤身上的繭越來越厚時,那位雲海仙門的太上長老開始不甚在意白澤那方的情況,只在廣場上活動拳腳,將那一幫站起來的仙門弟子揍得抱頭鼠竄。

剛站起來不久的仙門弟子一個個在心里叫苦不迭。

沒能站起來時,他們滿心羨慕那些在場上被戴詠德逮住一頓胖揍的人。可等他們真正站起來了,才知曉戴詠德的拳腳功夫究竟有多猛。

如此這般,又過了三日。

這三天里,廣場上又有七人在戴詠德手下走過三招,順利通關,被他一掌轟出廣場,打通此處與仙門洞天福地之間的隔膜,將那七人送入秘境修行。

三天之後,東方日出,紫氣氤氳。

廣場之上,只听「 嚓」一聲響,將白澤整個人團團包裹的白繭終于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那一聲響後,如同引發雪崩的最後一片雪花,只見那一人高的白繭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爬滿了裂紋。

一只修長的右手骨節分明,從那繭里伸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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