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極光劍印

「鹿兄。」白澤傳音,本命飛劍已經回到身邊。九色鹿發動翡翠,碧綠的熒光籠罩白澤周身,開始療傷。

境界壓制太過凶悍。黑衣少女步步緊逼,以至于白澤幾乎沒有招架之力,他的底牌五行劍陣連抽都抽不出來。

翡翠短暫地壓制傷勢,可經脈撕裂般的疼痛,以及體內紊亂的真氣,讓白澤意識到,他已經沒有了招架之力。

為今之計,要麼喚醒劍靈,要麼鋌而走險,沖擊四境至尊,借助雷劫逼退黑衣少女。

可如今白澤重傷,一旦引來雷劫,別說逼退黑衣少女,便是他自己,也有九成的可能被雷劫活活劈死。

白澤艱難地喘息,抬頭看向黑衣少女。

黑衣少女面具已碎,露出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龐。那張臉是阿鬼沒錯,可那雙滿是譏誚的眼眸,分明是鬼帝寧鏡才有的神采。

事到如今,白澤已經再難分辨那黑衣少女究竟是誰。

覆甲少年踉蹌地站了起來,提著斷劍。

「你是寧鏡?」白澤問她。

可黑衣少女並不說話,只提著手中重新凝聚的氣劍,一步一步走向白澤。

白澤眼見黑衣少女步步走來,深吸一口氣,心里已然下定決心。

他還有一張底牌。

一張他不願動用的底牌。

玄黃龍魂。

可事已至此,唯有喚醒龍魂,方能搏出一線生機。他已經虧欠劍靈太多,無心喚醒山鬼。

少年露出落寞的獰笑,眼底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

那團火越燒越盛,直至如同熔金一般。

覆甲少年體內稀薄的龍血在燃燒。龍魂覺醒,他周身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翡翠和山鬼印同時被龍魂壓制褪去。

白澤開始龍化。

黑衣少女目睹白澤身上的變故,臉上露出驚奇的神色。她盯著白澤看,越走越近。忽然間,黑衣少女猛然抬頭,看向白澤身後的夜色,面上露出猶豫之色。

白澤的神情愈發猙獰。

可就在此時,黑衣少女卻是散去了手中氣劍,轉身就走。

龍化的少年微微一愣,旋即發出一聲低吼,想也不想,徑直追著黑衣少女而去。

兩人一前一後,在原野上再度上演一場追逐的戲碼。黑衣少女好似閑庭散步,可奔走間的速度,已相當于尋常修士御劍飛行。

「吼!」點燃黃金瞳的少年發出一聲怒吼,發力狂奔,猛追黑衣少女。

白澤修行《龍象神魔功》,已至第四重,強度堪比三階魔獸。加上體內稀薄的龍血改造身體,是以白澤憑借自身蠻力,還真的在不斷縮短他和黑衣少女之間的距離!

知微追至尊。

這說出去足以讓九州修士笑掉大牙的事情,竟然還真的就在這片原野上真實地發生了!

若是有人夜行經過此處,得見此景,非得直接驚掉下巴不可。

兩人一路風馳電掣,在原野肆意生長的草地上帶起一陣奔涌的氣浪。

可到底還是人類軀體,隨著時間推移,龍化的少年奔走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而反觀那黑衣少女,卻是去勢不減,逐漸將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

白澤怒極,黃金龍瞳露出猙獰的光。

「吼!!」少年仰天狂吼。

與此同時,魂海空間。

白澤意志消沉,仿佛置身一個虛無的空間,不斷下墜。他只覺得疲憊,只想閉上雙眼,就此沉睡。

可冥冥之中,又仿佛有東西在牽引著他向魂海深處飄去。他只是一個意識,連形體都沒能凝聚,在魂海空間里隨波逐流,肆意游蕩。

白澤覺得這樣很危險。

因為他察覺到他的意識,已經失去了對軀體的支配權。可那又怎麼樣呢?白澤百無聊賴地想,似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白澤……」

魂海深處,傳來低沉的呼喊,仿佛穿越了萬載時光,蘊含著這浩瀚宇宙里無盡的滄桑。

是誰?

白澤尋聲飄蕩,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有金光在魂海深處浮現,而且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眼、醒目。

他放眼望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住了。

那是一條盤踞在魂海深處的巨龍。

巨龍通體如黃金熔鑄一般,在晦暗的魂海空間里散發出混沌的玄黃氣息。巨龍身上的每一片龍鱗,都像是一面銳利的盾甲,稜角分明。

巨龍盤踞魂海,獰亮的黃金瞳仿佛兩輪碩大的太陽。而它的每一次吐息,都要在魂海空間里掀起一場風暴。

「白澤……」巨龍口吐人言,黃金瞳盯著白澤虛無縹緲的意識,誘惑著他靠近,「過來,到這里來……」

白澤隱隱覺得不妙,可意識越來越沉重,讓他無法抗拒龍言,只能任由意識一步一步靠近。

龍魂上方,鎮壓它的一頁書神光黯淡。

白澤身不由己地不斷向龍魂靠攏,他明知如此必然會出大事,可一時間竟然連自己的意識都無法把控。

距離越來越近。

龍魂猙獰的黃金瞳死死地盯著白澤的意識虛體,盤踞的龍軀貪婪地緩緩扭動,就等白澤游蕩到它能夠吞噬的距離。

危急時刻,忽然,有詩號在魂海空間響起。

那聲音歷盡光陰,洗盡鉛華,如黃鐘大呂,震蕩人心,而又變幻莫測。

「浩然正氣養丹心,青梅笑煮論古今。

滄海何平桑田志?天地無極道酬勤。」

白澤听聞那詩號,心神陡然清明,頓時回過神來,這才驚覺他的意識虛體已經到了龍魂近前,直面龍魂那雙獰亮的黃金瞳!

恐懼如漆黑的潮水,瞬間將白澤吞沒。

「吼!!——」

龍魂突然發狂,發出嘹亮的龍吟,龐大的龍軀開始劇烈掙扎,試圖掙月兌一頁書的束縛。

可一頁書只是神光黯淡,竟然絲毫沒有被龍魂撼動的痕跡。然而龍吟撼動整個魂海空間,白澤的意識本來就近在咫尺,正面遭遇龍吟轟擊,立刻被被撕扯得幾近分解!

神魂震蕩,白澤龍化的軀體頃刻之間七竅流血,整個人直接呆住,轟然跪倒在地。

就在此時,一道神光在白澤魂海之中爆發出浩蕩威壓,瞬間將白澤的意識聚攏起來。

白澤毫無防備,卻「親眼」目睹了燦爛的極光在魂海深處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極光劍印,在此刻,被一縷神念牽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融入白澤的意識當中!

極光劍仙許敬亭留在白澤魂海之中的鑰匙,悄然打開了神念洞天,將少年的意識直接帶入極北荒原。

這是一片冰雪的天地。

巨大的冰山像是一把又一把凌空而起的巨劍,上指北境極北的天穹。雪原一望無際,浩瀚的冰海被終年不化的堅冰覆蓋,只在冰層撞擊形成的冰嶺山脈旁顯露深藍色的海水。

狂風如刀,夾裹著荒原累積的冰雪,縱橫馳騁。

白澤驚詫地發現,在這片神念空間里,他的意識凝聚出了實體,正在無盡的荒原上佇立,任由狂風呼嘯,吹亂滿頭長發,身形卻巋然不動。

少年身前,是一道天人合一的身影。

那人一襲青衫,負手而立,在極北荒原暴亂的狂風里,發出一聲喟嘆,「好久不見,白澤。」

白澤怔了半晌,問他︰「你是,極光劍仙許敬亭?」

「如果你非要如此稱呼,正是。」青衫男子笑道,「當初在鬼帝冥宮,我在你魂海里寄存一道劍印,並留下一縷神念作為開啟劍印的鑰匙。卻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見面了。」

「前輩是為寧鏡前輩現身?」白澤問他。

「是,也不是。」青衫男子說道,望著北境極北荒原林立的冰峰,「我的確是為她留下的這個劍印。可劍印的開啟,卻算是一個意外。」

白澤听得雲里霧里。

「既然劍印開啟,我的時間便不多了。」青山男子說道,「白澤,或許你心里會有很多疑惑。可很遺憾,我沒時間和你多說。今日劍印開啟,我有一事相托。當然,你做與不做,我絕不強求。」

白澤沒有猶豫,說道︰「前輩請講!」

「我想請你幫我殺一個人。」青衫男子輕聲道。

「前輩要我殺誰?」白澤心里咯 一下。

「寧鏡。」青衫男子說道,「九州的大道氣運,為古聖禹王所護。她的存在,很可能會對大道氣運所向,產生巨大的變故。我留在你神識里的極光劍印,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劍印為你所用,極光天劍便會隨你的神念所指,應召而現,斬殺神念所向之人。」

「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徹底斬殺她的方法。」青衫男子沉默片刻,說道,「極光天劍被我種下了因果。一旦斬殺寧鏡,天劍便會直接自毀,帶著她的因果,永遠消失在光陰長河里。」

白澤張口,猶豫半晌,這才問道︰「非殺不可?」

青衫男子沉默許久,「白澤,你是執劍人。殺與不殺,于彼時的我來說,是非殺不可。可于此時,或許這一劍,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白澤也沉默起來,劍眉緊鎖。

「時間到了。」青衫男子抬手一揮,「想我許敬亭縱橫九州一甲子,生平大憾,便是落敗于劍神之手。生平大恨,便是親手殺了我最愛的女人。生平大喜,是與劍神鏖戰北海之巔,引極光天象,七日不散。生平大悲,是寧鏡死後,我又苟活百年。」

蒼穹風雲變幻,有極光天象,從荒原盡頭鋪展。

「我本無意汲汲于天道,可劍仙之名,卻讓我不得不背負許多。」青衫男子笑道,「滄海何平桑田志?天地無極道酬勤。白澤,若有機會,親眼去見一見北境極北荒原的極光天象,可比我這般幻化,壯觀許多!」

白澤仰天長嘆。

極光起于荒原盡頭,如一把絢麗的仙劍,橫貫八方。那些變換的色彩,像是神女的裙擺,令人神馳意往,不覺宇宙無窮,盈虛有數。

狂風疾走,吹散荒原上堆積的冰雪。白衣少年仰觀天象,冥冥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破開了他的神識,種下一顆斑斕的火種。

青衫男子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可他的神念虛影,卻在暴亂的冰雪和絢麗的極光交織的天地中,逐漸消散。

「前輩,九州大地,可真的有海外仙山?」白澤眼見許敬亭的神念虛影消散大半,忽然回過神來,大聲喊道。

青衫男子只是負手而立,不作一語。

「轟!!——」

神念空間崩塌,白澤的意識被猛地拋出冰雪與極光交織的天地,墜入魂海之中。

巨龍已然蟄伏,一頁書神光熠熠,照耀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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