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河劍意

鄭國,汜水關。

宋之問和陳守仁同時奔赴汜水。若非兩人身後的八百騎兵跟不上他們的速度,區區十五里的路程,不過盞茶功夫便至。

汜水流經汜水關,河面寬度足有一里。可近岸處,水深尚且淹不過馬蹄。一直往河中走上二十丈,水深才陡然加劇,汜水中心地段,水深數十丈,非渡舟,軍旅不可橫渡。

陳守仁紫甲白袍,玄金滾邊,佩名劍赤霄,來到汜水之畔。彼時早有一位綠衣少女等候河邊,備好一只小船,看到陳守仁縱馬來到河邊,恭身上前,溫聲道︰「公子,船只已經備好。」

「嗯。」陳守仁翻身下馬,身長八尺,有如一桿修竹,將腰間佩劍解下,拋給那綠衣少女,然後豎起右手,示意身後的八百騎兵止步。

陳守仁看向汜水對岸的儒劍。

宋之問已經在對岸站定,佩名劍暖玉,也豎起右手,示意身後八百騎兵止步。

儒劍這邊,也早有一人等在汜水河畔,備好一只小船。只是與陳守仁不同,宋之問這邊撐船的人,是一位黑甲兵士。

「儒劍,請!」陳守仁在汜水對岸長聲道。

「小先生,請!」宋之問回敬道。

這邊,黑甲兵士將船只徒手推到深水區,宋之問足尖一點,身若長虹,翩然降臨船只,推船的黑甲兵士翻身上船,撐起長篙,駕馭船只劃向汜水河心。

那邊,陳守仁卻是親自動手,飛身上前,一腳將船只踹起,有如離弦之箭,直接飛進深水區,人舟合一,徑直往河心沖去。

綠衣少女連忙飛身追趕,登上船只。

「阿琴。」陳守仁不等綠衣少女開口,已經一手抓起竹篙,颯然笑道,「且抱好本公子的佩劍,這船,公子我要親自來撐!」

「……好的,公子。」阿琴無奈,只好懷抱名劍赤霄,站在船上,觀看公子撐船。

陳守仁親自撐船,這是宋之問始料未及的。

儒劍下意識看向陳守仁身後的那綠衣少女,笑道︰「早聞小先生身邊常帶著一位絕色劍侍,今日一見,果然是天人之姿。」

「儒劍過譽了。」陳守仁哈哈笑道,回頭看了那綠衣少女一眼,沖她擠擠眼楮,說道,「我這劍侍,說是天人之姿,豈非海口?要說天人之姿,還要數岳麓書院的余幼薇余姑娘!北境誰人不知,宋國岳麓書院有位才貌雙絕的余幼薇?便是大宋第一美人兒李師師,都要在她面前遜色幾分。听說儒劍和余姑娘多有來往,不知我听來的這傳聞,是否屬實啊?」

「屬實與否,小先生必也親眼見過才行。」宋之問說道,「所謂耳听為虛,眼見為實,小先生豈能不明此理?」

「哦?」陳守仁笑道,「儒劍如此說來,我倒是覺得傳聞有假。若是余姑娘真的是驚為天人,儒劍豈有不為之辯護之理?」

兩人言語針鋒相對,都是笑里藏刀。

「哼!」倒是陳守仁身後那綠衣少女看不下去了,哼了一聲,小聲說道,「公子倒是頗有閑情雅致,跑到汜水之上和你的死對頭討論起誰最漂亮這等事情來了。」

「嘿嘿,阿琴生氣啦?」陳守仁小聲賠罪,「公子我是故意氣他呢!嘖嘖,你別看這宋之問人模人樣的,我一提及那余幼薇,他便露了馬腳。想來這儒劍對余幼薇的感情絕不一般。」

「咦?」綠衣少女阿琴嗤笑一聲,滿臉鄙夷,「阿琴倒是不知,公子何時這麼喜歡听人牆角來了。敢問公子,這是您的新愛好嗎?」

陳守仁干咳兩聲,愣是被綠衣少女堵得說不出話來。

「我這不是听三師公一直念叨說宋王君子啟和儒劍宋之問之間的感情,就因為那個才貌雙絕的余姑娘起了猜忌,所以……」陳守仁想要辯解。

「三師公那個浪蕩子的話你也相信?」綠衣少女哼了一聲,更加不屑了。

陳守仁一愣,「阿琴,這樣說三師公,恐怕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綠衣少女反問一句,又把陳守仁堵得一句話說不上來,只好悶頭撐船。

畢竟是四境至尊撐船,陳守仁這邊很快便到了汜水河心。只見那白袍將軍長篙一定,真氣鼓蕩之間,畫舟穩穩地漂浮在汜水之上,任由河水湍急,船只也沒有絲毫被水流飄走的意思。

宋之問眼見陳守仁已至河心,體內真氣運轉之間,腳下船只突然加速,只是片刻,也已經駕馭船只來到河心。

鄭宋之戰的兩軍統領在汜水之上正式會面。

這兩位北境新晉將星皆是年紀輕輕,卻早已在北境聲名遠播之人。兩人各自在腳下的一葉扁舟上站立,彼此對視,除了根植在眼底的敵意之外,還有幾分不可察覺的欣賞之意。

汜水河畔,一千六百名騎兵眼見自家主帥乘舟會面,都是神色緊張,生怕那兩人一言不合就要開打。若是平原也就罷了,他們還能舍命沖鋒,可這是在汜水邊上,即使兩人打起來,他們也只能干瞪眼看著,根本插不上手。

所以到底來說,這次汜水之會,就真的是陳守仁和宋之問兩人之間的正面較量,頂多再加上小先生身邊的劍侍阿琴,以及為儒劍撐船的黑甲兵士。

可沖突比隔著汜水相望的兩軍將士想象中來得更快。

只見汜水河心,陳守仁與宋之問各自以真氣駕馭船只,令那兩只小船在洶涌的河水中穩穩漂浮,不為所動。

兩岸的一千六百騎兵盡皆瞪大了眼楮,盯著汜水河心的局勢。

就在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的時候,陳守仁開口了。

汜水洶涌澎湃,以至于兩岸的騎兵沒有一個人能听見那白袍將軍在說什麼。可就是那一句話,立刻讓宋之問神色大變!

「你說什麼?」宋之問心里駭然,「小先生不要說笑了,難道不是你邀我來這汜水之上一會?」

陳守仁的臉色頓時陰沉下去,眼底有風暴醞釀。

宋之問一看陳守仁的反應,心里頓時咯 一下。

「儒劍,我派信使交給你的信,我還能不清楚里面寫的是什麼?」陳守仁心里一寒,肅聲道,「那封信里,寫的是……」

陳守仁一句話還未說完,身後的綠衣少女突然驚叫一聲︰「公子,有殺氣!」

綠衣少女聲音剛落,宋之問已經飛身跳了起來,直上雲天,名劍暖玉鏘然出鞘,劍身非金非鐵,赫然竟是一把玉劍!

「名劍暖玉。」陳守仁眼前一亮,「听聞此劍乃是中州煉器宗劍宗聖手白無衣前輩早年之作,我早知名劍暖玉在宋國,卻沒想到在你手中!今日一見,劍宗聖手之作,果然名不虛傳!」

宋之問劍出鞘,劍氣繚繞,有如清泉玉鳴。

「公子還有閑心說笑?」綠衣少女阿琴嗔怒道,眼見宋之問之前所在的的那只船上,那黑甲兵士突然從袖甲中甩出淬毒金針,已經動手,飛身來到那白袍將軍身前,一掌轟出,氣勁橫掃而出,將黑甲兵士甩出的淬毒金針盡皆擊飛出去。

汜水湍急,兩人甫一動手,兩只小船頓時朝著相反的方向退去。

「哈哈,阿琴,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也能傷到你家公子?」陳守仁心思百轉,兩種可能,第一,他寫的那封信被人掉包了。

第二,便是眼下局面,乃是宋之問在作秀。

他故意布下迷魂陣,讓自己以為有人在背後算計他,可其實,真正算計他的就是宋之問。

雲天之上,宋之問猶豫了那麼一瞬,悍然出劍,劍氣奔騰而出,直取陳守仁頭顱而去!

「好個儒劍!竟是這般陰險狡詐之輩!」綠衣少女阿琴眼見潑天劍氣壓頂而來,一身衣裙被劍風吹得獵獵作響,橫眉豎目,怒罵出聲。

「哈哈哈,阿琴,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你說你要做個窈窕淑女來著!」陳守仁對壓頂劍氣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這淑女,本姑娘今天不做啦!」阿琴怒道。

「你去對付那黑甲兵士,儒劍且交給公子我來對付。」陳守仁說罷,手中長篙一挑,雙腳分立,竹篙破水而出,竟將帶起的水花化作實質劍氣,與宋之問那兜頭一劍轟然撞在一起。

竹篙登時四分五裂!

「回去!」陳守仁大喝一聲,反手去擰,原本被劍氣劈開四分五裂的竹篙,被他以真氣聚合,霎時復原。

「《大河劍意》,長河滾滾!」宋之問再出劍,用的正是當年宋神書在瀾滄江畔悟得的大河劍意。

宋之問一劍出,身下波瀾壯闊的汜水頓時沸騰起來,被那一劍牽引,化作千堆雪,一潮疊一潮,源源不斷地轟向陳守仁!

《大河劍意》,長河滾滾。

劍意取自江河奔騰不息之意境。

陳守仁神色一凜,手中竹篙被他以真氣灌注,蛟龍一般沖向奔騰而來的大河劍意。

竹篙本非劍,可卻在那白袍將軍手下好似一把真劍!沖天而起的剎那,竹篙爆發出震耳的劍鳴,迎面撞向雲天之上滾滾而來的劍意長河!

小先生與儒劍之間的高下之爭,瞬間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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