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過境,塵土飛揚。
白澤持劍而立,魔將伸出紫黑色的左手,模了模自己空洞的心口,抬頭看了白澤一眼,轉身飛奔而去,速度奇快,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兩人視線當中。
「他娘的!」白澤臉色一黑,這才想起來,這些東西不砍掉腦袋是死不了的。
「快追!」葉軒一夾馬月復,「駕!」
戰馬嘶鳴一聲,四蹄飛揚,追著孫維寧消失的方向而去,風一樣從白澤身邊竄了過去。
青霜入鞘,白澤真氣一提,也追了過去。
單打獨斗,孫維寧打不過白澤。可架不住心髒都被打穿了,他還能健步如飛,活蹦亂跳啊!
這一追,就追了三里路。三人兩人狂奔,一人縱馬,愣是直接跑出了兵器坊地界。
只見冷月之下,葉軒把馬腿都快跑斷了,嗒嗒的馬蹄聲從長街穿過,緊隨其後的,就是白澤。
白澤提氣奔走在城道兩旁的房屋瓦頂,領悟真火劍意,他只覺對劍道的修行又進了一步。
劍一瀑布。
如今時隔半年,他再次悟劍,領悟劍二流星。
這兩劍,是屬于他的劍道!
獨一無二。
百年前,半步劍仙王之渙憑手下九劍行走天下,除最後與劍仙李牧之論劍落敗,此人成名之後,無一敗績。
白澤自認為他的兩劍比不得王之渙的劍一無量,劍九滄海一笑。可架不住他年輕,而劍一瀑布和劍二流星,這兩劍的最終境界,如今絕非就是巔峰。
有朝一日,從劍一到劍九,白澤領悟屬于他的無雙九劍,將九劍煉到登峰造極,就是他走遍九州,尋找當世劍仙李牧之一戰的時候!
少年豪情壯志。
終有一日,當劍問九州!
臨仙山,踏天道,誰堪敵手?
「什麼人?!」前方突然有人怒吼,白澤定楮一看,喜從心來。原來是巡檢百人隊與魔將撞了個正著!
「妖魔,哪里走!」白澤大喝一聲,跳了起來,孫維寧已經沖進巡檢隊伍,領兵統領大驚,看到魔將,拔劍迎了上去。
雙方人數是一比一百。
可那一人沖進人群,手中斷劍揮舞,竟有萬夫莫敵之勇,眨眼之間殺了七人。
「死來!」巡檢百夫長大驚,縱馬揮劍,砍向那魔將。
孫維寧只冷冷一笑,一拳轟在那南域戰馬胸前,竟生生將戰馬打得口鼻溢血,五髒具裂,當場倒了下去。
「!!!」百夫長身形不穩,跟著一起栽倒在地。眼見那魔將舉起斷劍,就要了結百夫長的性命,突然一劍破空而來,直取孫維寧的後腦而去!
「鐸!!」
破風聲凜然。
孫維寧反身一劍,劈開那奪命飛劍。魔劍與青霜對擊,發出清越的響聲。
「劍來!」白澤率先趕到,大吼一聲,青霜劍倒飛回去,被從天而降的少年握在手里,雙手一合,「巨劍術!」
青霜劍猛然放大十倍,巨劍毀天滅地,帶著沛然不可抵擋的氣勢狠狠地劈向魔將的首級。
「嗷!!」孫維寧怒吼一聲,舉起斷劍與白澤針尖對麥芒,渾身魔氣洪水爆發般涌了出來。
一個九鼎竅穴,一個紫府三重。
兩個知微,在北境冰冷的夜空下赫然撞在一起!
「轟!!——」
先天純陽真氣與黑譎詭異的魔氣激烈踫撞,龐大的氣勁將百人隊近一半的人馬全部掀翻在地。
那百夫長更是連滾帶爬,磕得一腦袋血,驚駭地看著那交手的兩人。
孫維寧生生硬抗了白澤那一劍。
可折斷的魔劍也在此時發出再度碎裂的悲鳴。
「給我死!」白澤變招,巨劍縮小到原本大小,周身真氣鼓蕩,五行流轉,赫然就是那他最為得心應手的一劍青龍。
青光璀璨,奪人眼目。
「叮!!」
魔將手中斷劍此刻中午碎為鐵渣,紛紛掉在地上。
孫維寧一把抓起身邊倒插的一把虎牢關制式軍刀,魔氣再漲,迎著白澤那青光熠熠的一劍沖了上去。
魔將不管不顧,與白澤換傷。
他可以一劍被穿心不死,可白澤不行。黑衣少年眼見孫維寧那不要命的打法,當下警惕起來,青霜劍被他舞得密不透風,不給魔將換傷的機會。
兩人來回沖殺,眨眼之間,已經過了數十招!
「戕,戕,戕!」
刀與劍的對決。
「白澤!」後面突然傳來葉軒一聲大吼,縱馬而來,速度奇快,「退開!」
少年心領神會,青龍劍氣縱橫而出,劍鳴震耳,生生逼退魔將。
孫維寧手中軍刀已經滿是缺口,雙目猩紅,還要再戰,可葉軒沒給他機會,怒馬揚蹄,碗口大的馬蹄被葉軒高超的御馬技術精準地控制,狠狠地踏在魔將的胸口!
「 嚓!」
白澤清楚地听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孫維寧被葉軒縱馬踩出去三丈遠,翻滾著撞進牛棚,將那老黃牛驚得哞哞直叫。
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爬了起來。
「巡檢營後退,這里交給我!」葉軒大吼一聲,看著孫維寧從牛棚里爬出來,提著那把殘缺的軍刀。
百人隊幸存的士兵都倒吸涼氣,只覺得恐怖至極。那魔將的胸口都被葉軒縱馬踏得變形,可依然站了起來。
如此能耐,虎牢軍如何與先軫對抗?
「必須砍下他的腦袋。」白澤眼神凜冽,看著那魔將,仗劍上前,說︰「否則他死不了。」
「我知道。」葉軒翻身下馬,抽出腰間軍刀,與白澤並肩而立,「你來牽制,我來砍頭。」
「好。」白澤沒意見,提劍沖了上去。
孫維寧卻扔掉了手中的軍刀。
不只是白澤和葉軒,百人隊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見魔將看了眾人一眼,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突然奔跑起來。
葉軒看見他奔跑的方向只有一口水井,突然臉色一變,意識到了什麼,大驚之下,怒吼道︰「快,攔住他!」
可哪里攔得住。
孫維寧速度奇快,縱身一躍,在白澤趕到之前,已經一頭扎進了那口水井。
「這……」白澤還沒想明白,一看葉軒的臉色,也意識到哪里不對。
「他娘的,這群死人,怎麼個個都扎堆往井里跳?」百人隊里有人如此說道。
白澤聞言,一瞬間想通了。
他跟葉軒對視一眼,都是覺得遍體通寒。今夜的襲擊,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看來是魔兵從水道入城殺人,可實際上,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在尋找水井!
這群人都是死人,死人跳進水井,井水如何能喝?
這等于在虎牢關的水源投毒。
國戰第一名將的手段果真毒辣。
毒素一旦在井里蔓延,虎牢關有人飲水,極有可能會因此中毒身亡。
病毒在極短的時間內傳播開來,讓虎牢關淪為一座死城!
「這井?」白澤出聲。
「是坎兒井,虎牢關的水井,絕大多數都是坎兒井,幾口,甚至十幾幾十口水井相互連通。」葉軒說,「那狗女良養的跳進水井,這會兒怕是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這下該怎麼辦?」白澤皺眉,只覺得事情棘手。
葉軒搖頭,翻身上馬,面色鐵青地縱馬而去,消失在夜色當中。
井底,魔將渾身的污血已經擴散開來,漆黑的魔氣在水下張開,並著那一雙猩紅的魔眼,令人膽寒。
今夜,虎牢關以兵器坊為中心,水源的污染輻射出去,數量輕松破百。
污染的態勢還在繼續。
「咚,咚,咚,咚。」
可偏偏此時,虎牢關外城的鼓聲響了起來,震動四方。
副將沈默君站在城頭,先軫的軍隊在關外原野上流動起來,開始組織第二輪進攻。
流血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