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豪門的規矩和尋常人家真是不一樣的。
知道楊躍拜訪，曲蓉爸媽只是讓守門的老大爺將楊躍三人領到大客廳來。
楊躍並不是個喜歡客套的人。
可見曲蓉爸媽就站在廳中臉上連丁點笑容都沒，更沒有上前接禮的意思，他又感覺不自在。
于是隨手放下禮品，道︰「叔叔阿姨好。」
夫妻倆微微點頭。
隨後曲連元帶著歉意道︰「昨天我們臨時有事耽擱，晚上10點多才回到申海，讓你白等了三個小時，真是抱歉。」
曲連元看著似乎還不到四十歲，帶著一副銀框眼鏡，穿著一身手工西服，頭發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身高一米七幾，不高不瘦，很像是豪門恩仇電視劇中成熟的大少爺。
但據楊躍所知，曲連元只是曲家老爺子四子三女中的第三子，位置不上不下。
他氣質儒雅，眉宇間又帶著商人的精明，但說這番話時神色倒是誠摯得很。
楊躍笑道︰「沒什麼，是我要等的。」
「坐吧。」曲連元示意楊躍到沙發那邊去坐。
「楊躍，這兩位是你的助理和司機吧？我們一會兒要跟你談談蓉蓉的事，要不請他們到另一邊的偏廳坐一坐？」
曲蓉的媽媽施鳳瀾緊跟著開口了。
施鳳瀾看著也是三十多歲的面相，穿著高跟鞋似乎也才一米六幾。
和曲蓉一般都是微圓的小鵝蛋臉，體型微胖卻又不失窈窕。
她留著一頭勉強及肩的短發，扎了個樸素的短馬尾，再加上一身潮流的冬款女式寬腿褲和呢絨風衣，說其不到三十五歲也是有人信的。
但據楊躍所知，夫妻倆其實都四十幾了。
只能說夫妻倆保養得好。
楊躍也知道曲家的事不適合讓馬菲菲、黃勇旁听，就點頭讓兩人跟著旁邊的阿姨去偏廳。
其實就是跟主屋相隔好幾十步的另一座房屋。
客廳就剩下三人後，施鳳瀾給楊躍泡了杯茶，就也坐下來。
然後曲連元就微笑著道︰「其實我們也喜歡听你的歌，知道你的事。
你不到三十歲，就能創下故夢這樣一個娛樂公司，月營收四五個億，在年輕人中真的很不錯。」
這貌似夸獎的話卻听得楊躍神經比剛進屋時繃得更緊。
須知，他公司如今的賬可不像去年那麼好算了，不論是以前歌曲新增的付費下載量，還是公司歌手接的各種廣告、商演等活動的收入，一般人都是不清楚的。
曲連元能一口道出故夢一個月的大概營收（稅前），絕對是調查過他的。
同時也顯示了曲家的能量和手腕。
雖然神經繃緊了些，但楊躍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我這點成就不算什麼，比之那些大公司差遠了。」
楊躍這話自然是有謙虛成分的。
實際上，故夢能在一年中經營成這樣，即便在娛樂圈，也算是個小小的奇跡了。
這奇跡與楊躍拿出的各種經典好歌是月兌不開關系的。
曲連元听了卻是微笑著點頭，「以你的才華，如果早生個二十年，確實能夠將故夢發展成真正的大娛樂公司。
不過娛樂行業並非實體，就算發展成集團性的大公司，也很容易觸模到天花板，最終還得轉向實業。」
曲連元這番話說的楊躍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話依舊好听，但卻點出了楊躍事業的兩點「不足」。
其一，如今娛樂圈基本被資本瓜分完畢，格局接近固化，楊躍就算再有才，也很難從那些娛樂大鱷手中搶得太多市場，吃些湯水就到頭了。
也即是說，故夢不可能發展為真正的大娛樂公司。
其二，娛樂行業是相當受限制的，做到頂也就那樣，比不得實業。
說的都是事實，楊躍沒法反駁。
他總不能說︰岳父大人，千萬別看不起我，我腦子里可裝了一個世界的娛樂內容。
見楊躍沉默，曲連元品著茶不再多說，可施鳳瀾卻說了起來。
「你是來問蓉蓉去處的吧？」她一下點出了楊躍來意。
這確實是楊躍要問的，于是點頭。
施鳳瀾一嘆道︰「蓉蓉確實是我們安排出國的，但我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兒。知道為什麼嗎？」
‘我要知道還在這里听你們嘮叨？’
心里這麼想，楊躍面上卻是直接搖頭，「不知道。」
「因為蓉蓉她身不由已啊。」施鳳瀾感嘆著道，「你應該知道，我們曲家老爺子一手創建了申遠船業集團。
雖然幾年前從集團總裁的位置上退了下來，可實際仍是幕後掌舵人。
這幾年集團陷入困境，需要外部的支持。老爺子沒有辦法，只能選擇和其他資本勢力聯姻。
所以，你和蓉蓉的事，不是我們贊成或反對的問題，而是擾亂了老爺子的聯姻策略。
如果蓉蓉再和你交往下去，老爺子很可能會選擇先讓她和人訂婚。
我知道蓉蓉性子倔，肯定是不願意的，所以我給她的建議是出國。」
楊躍听了微皺眉頭，道︰「阿姨，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即便老爺子不允許蓉蓉和我在一起，可只要我們不結婚，也沒必要急著讓她訂婚吧？
畢竟她才是19歲，這個年紀就定下婚約是不是早了點？」
「首先我要糾正你的認知，」施鳳瀾神情變得更加嚴肅，「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中，婚嫁是沒有早晚一說的，只有人選、時機是否合適。
只要時機、人選正確，既能定下女圭女圭親，也可以拖到孩子三十歲以後才成婚。
至于你的疑惑——算了，我跟你明說吧，或許是因為蓉蓉加入你的工作室後太過出風頭，因此被萬升集團的太子看上了。
而萬升是我們集團未來幾年要爭取合作的重要目標，如果能夠通過聯姻獲取他們的資本支持，于我們來講是極為劃算的。
這種情況下，如果萬升知道了你和蓉蓉的關系，不論是對你還是對我們集團，絕不會妙。
極端點考慮，萬升甚至有可能不僅不會與我們合作，還會支持我們的對手，加重我們集團的困境。」
楊躍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時沉默。
他總感覺此時的經歷不太真實，仿佛一下子穿遇到了豪門恩仇劇中。
又或者，是他一直沒能觸及這個世界的本質？直至今天才真的了解到？
想到這里，楊躍不禁試探道︰「阿姨，我听蓉蓉說，當年和和叔叔可是自由戀愛的，為什麼輪到她就不行了？」
「原因很簡單。」施鳳瀾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時代變了，游戲規則也變了。另外，你大約不知道，當年我家和曲家也算是門當戶對的。」
楊躍心中哂笑︰哦，說到底還是覺得他跟曲家不夠門當戶對。
施鳳瀾又放緩了語氣道︰「或許你覺得這樣對你和蓉蓉不公平，覺得老爺子以及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太無情。
但你可知道，我們曲家享有的可不止有資產上千億大集團的種種紅利、福利，還有擔負著旗下十幾個公司、幾十家大小工廠中上萬員工的飯碗。
如果申遠船業集團倒了，我們曲家頂多是成為普通人家，可那上萬員工卻將失業，進而令上萬戶家庭都面臨嚴重的經濟問題。
所以，當初我只是分析了問題，提出讓蓉蓉出國的建議。
最終是蓉蓉自己做出了選擇——我想她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承擔屬于曲家這一代子女的責任，畢竟她前面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多半都是曲家給的。」
听完施鳳瀾這番話，楊躍深吸了口氣，心里只有兩個字——
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