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是說，明心真人掌握著破陣之法，找到他就能擒賊先擒王？」
「至少是個破局的辦法。」程茂明對泰安帝的決定沒有多做評價。
這些大局上的事他並不擅長，要做的就是好好執行皇上的命令。
林好垂眸喝了一口熱茶。
茶水雖熱，卻提神醒腦，讓她思路清晰。
她不懂這些大事，但也知道北齊、玉琉、平樂帝三方中最容易按下去的就是平樂帝一方。且與那兩國交戰都在邊境，平樂帝一方卻在大周月復地，一旦壯大起來橫沖直撞，造成的破壞更大。
她又喝了一口茶，問道︰「明心真人既是前朝國師，又隨舊帝遠走，想必對舊帝忠心耿耿。就算找到他，如何保證他說出破陣之法呢？」
她可以肯定，來硬的行不通。
「那就是找到之後的事了。」程茂明說這話時，眼里透著自信，顯然是認為以錦麟衛的手段能令明心真人開口。
林好暗暗搖頭。
老師是什麼樣的人？
因為答應太祖輔佐平樂帝，哪怕平樂帝軟弱無能，根本不是當皇帝的材料，也毅然隨平樂帝隱姓埋名，嘔心謀劃。而當終于想通後，明知會招來殺身之禍也力勸平樂帝放棄復位。
這樣的人會屈服嗎？
不會的。
「那就祝大都督早日找到他。」林好舉了舉茶杯。
程茂明也舉了杯︰「借林二姑娘吉言。」
分開後，林好慢慢往將軍府的方向走，心中思索著該如何做。
她知道老師就在宮里，卻不能直接說出來。一是做不到親手把老師推上死路，二是很清楚若非心甘情願，老師就算淪為階下囚也不會任泰安帝差遣。
老師能想通，才是關鍵。
前世的這個時候，老師其實已經動搖，真正想通則在一年後了。要想這個時間提前，要麼有外力刺激，要麼試著良言相勸。
林好抿了抿唇，下定決心︰她要見老師一面。
這般尋思著，將軍府已在眼前，還是跟在身後的寶珠小聲提醒，才沒有走過。
「寶珠。」
「婢子在。」
「等會兒你去對杜青說一聲，請他下午來見我。」
「是。」
另一邊杜青被領進錦麟衛，沐浴更衣，換上一身嶄新侍衛服出現在程茂明面前。
「見過大都督。」
程茂明打量一番，微微頷首︰「不錯，是個精神的，以後好好做事，別辜負了好資質。」
杜青一副謙卑模樣听著，心中緩緩冒出一個疑問︰洗了個澡，就看出他有資質了？
程茂明有一堆事要忙，自沒工夫與一個小角色多費口舌，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讓屬下帶杜青下去熟悉情況。
那名叫房明的錦麟衛很是熱心帶杜青在衙門里轉了一圈，凡是踫到的人還介紹一番，最後拍著杜青肩膀道︰「木老弟一看就是吃咱們錦麟衛這口飯的人，以後升官晉職，可別忘了哥哥。」
杜青實在沒忍住問了出來︰「現在選錦麟衛有什麼講究嗎？」
房明微笑，心道有什麼講究你心里難道沒數？你個關系戶。
等到有人傳信說將軍府有人來找，房明嘴角笑意更深了。
杜青走出衙門，看到了站在路邊的寶珠。
天冷得厲害，小丫鬟兩頰紅紅，一見杜青出來就趕緊招手。
那瞬間，杜青甚至生出藏起來的沖動。
林二姑娘就不怕舊帝的人發現他們有牽扯，從而對她不利？這姑娘心大到讓他這個敵對立場的人都忍不住替她遮掩，也算有本事了。
杜青搖搖頭，走了過去。
「我們姑娘有事找。」
寶珠說了具體時間地點，得到「會去」的回復，屈屈膝轉身走了。
杜青按時赴約，看著神態輕松的少女眉頭一擰︰「林二姑娘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林好不知道對方這突然硬邦邦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帶著幾分笑意問︰「你說錦麟衛的新身份，還是細作小頭領的舊身份？」
杜青愕然︰「林二姑娘就不怕那些人對你不利？」
另外，她把兩個身份放在一起說，總感覺是在調侃他！
「你說舊帝的人？」林好笑了，「那不是正好來一個抓一個，來兩個抓一雙，讓我領個賞嘛，官府的人正愁找不到他們。」
杜青默然。
是他想多了。
「林二姑娘找我有什麼事？」
林好放在桌上的兩只手交握，顯出幾分猶豫︰「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和你商量一下。」
杜青不覺認真起來︰「林二姑娘請說。」
「今日張榜懸賞的人，你能聯系到吧？」
杜青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林好對這個反應早有預料，忙側開了些身子。
「林二姑娘這是什麼意思？」杜青死死捏著茶杯，手背上青筋猙獰凸起。
他面前的桌面上還有噴灑的茶水正往下滴，卻絲毫顧不得在意，一雙眼中殺意凝結，隨時準備著痛下殺手。
「一年前天家張榜求醫，我看到那位先生揭了皇榜進宮去了——」
沒等林好把話說完，脖子上就橫了一柄匕首。
「你為何會知道？」杜青咬牙問，每一個字都裹著寒冰。
林好垂眸看了看橫在脖子旁的匕首，濃密縴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唇角輕揚與剛才閑談時無異︰「不只我知道，世子也知道。」
這一句話就令杜青手一抖，隨後收起了匕首。
听林好提到皇榜的那瞬間，他第一反應就是用匕首割斷她的喉嚨，讓她再也說不出這些讓人膽寒的話來。
可是不能。
她既然敢這麼說，必然有後手。
林好抬手撫了撫脖頸，那里寒毛還豎著，是人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杜青，她還真不敢這麼說。好在杜青雖然心夠狠，卻足夠理智。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想怎麼樣？」
杜青腦子都要想炸了，除了匪夷所思還是匪夷所思。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不過你可以替我把這個轉交先生，或許他願意見我呢。」林好說著，從袖中落出一物，輕輕推了過去。
杜青拿起那小小的琉璃瓶，翻來覆去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