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游樂園。
玩完雲霄飛車後,暈暈乎乎下來,女生們已經結交了過命的友情,這會直接手拉手一起上廁所去了。
獨剩游遠和江為謙兩人在廁所門口等待,又左臉看右臉、跟對方無話可說的狀態。
游遠沒話找話,「你跟嚴阿純很熟?剛才見你跟她很默契的樣子。」
江為謙︰「用尚杭甄的話提醒你,只關心你心愛的女人,你不會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吧。」
哎喲我去,游遠一激靈,「我還覺得你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呢,你專一一點。」
「我是世上最專一的。」
「那是誰,之前還準備把許栩讓給胡大山來著。」游遠吐槽,「對了,好久沒他的消息了,他在干什麼?」
江為謙撇嘴,「我怎麼知道。」
實際上這人在死鴨子嘴硬。
他回想起之前課間,許栩埋頭裝睡,其實是在悄悄拿手機跟胡大山聊天。
本以為他們肯定要約出去玩,誰知許栩專心學習,突然之間對學校外的生活不感興趣了,反而拉著他問了許多習題,一副改邪歸正的樣子。
但…眼尖、觀察力優秀的江為謙注意到,許栩時不時撩撩額前的劉海,把它們規矩地夾在耳後,神游多次,露出莫名的暗戀心事。
唉,任重而道遠啊。
只能祈求寒假輔導班給力,江媽和她未來的兒媳婦投緣‧‧‧‧
游遠用手擦拭江為謙的玻璃視窗,江為謙促地回過神來,警惕︰「干嘛。」
「沒干嘛。」
這時三個女生邊聊邊走出來。
嚴阿純驚訝至極,「真的嗎?他說讓你等他?」
許栩做出「噓」的表情,眼神往男生身上看,示意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可是藍聖早就不想听她們談論許栩和胡大山的事了,直接捅破窗戶紙,「江為謙,你一定要幫許栩‧‧‧和我們考上重本,拜托你了!」
許栩九十度鞠躬,很是謙卑鞠躬,弄得現場的人都很懵。
因為低頭,藍聖近距離觀察地面,陷入拆姻緣的算盤中︰去重本,一不說距離,二見到高校里的帥哥許栩你還會喜歡職高的混混嗎?
但藍聖並不知道,許栩喜歡胡大山並不是一時懵逼,畢竟她身邊還有個清華保送的江為謙,她也沒喜歡上啊。
啪!
Xiu~一束沖天煙花轟隆綻放,四周漫天傾灑星星點點的紅綠黃微光,像是要落在每個人的臉上一樣。
所有人抬頭,喧鬧的樂園一下安靜,欣賞這近距離的美。
啪!
又是一發,顏色不同,形狀不同,更美,更復雜。
這定不是普通煙花店批發的款式,應該是特殊制造,用來在特殊場合使用的,就比如說‧‧‧表白。
許栩驚哇哇地指著天空,大喊著︰「聖哥,這是放給你看的,表白啊!」
勢如破竹,周圍不少人聚焦在了他們身上。
藍聖被迫發汗,要為眼前的難堪負責。
嚴阿純會意,做出嬌氣姿態,「這明明是給我表白呢,你真不要臉,你有我美嗎?」
高瘦身材,居高臨下注視許栩,正經生出一種壓迫感,許栩支支吾吾,「唔,沒有。」
「那你還想這麼多。」
嚴阿純擺弄身上的寬松舒適大衣,宛如舞弄真絲旗袍般,營造出一種兀自美麗的自傲。
周圍看官的眼神瞬間被漂亮的嚴阿純吸引過去,忘記最初在關注什麼。
而嚴阿純咬牙,悶聲道︰「快逃。」
眾人恍然大悟,一個接一個,猶如洪水接力,從人山人海中悄悄謝幕。
直到出了游樂園門,許栩大喘氣,「好險。」
藍聖驚嘆,「嚴阿純,你真是天生的演員。」
「對啊,演的太好了。」許栩同意。
可是嚴阿純臭屁地說︰「演這個不算是演技好,畢竟這是我用慣的第二幅面孔,等你們在電視上看我演什麼嬌弱小白花、捉小三的彪悍正妻,才算是我演技的證明。」
「哇。」
藍聖和許栩,儼然成為了嚴阿純的小迷妹。
許栩︰「我要預訂後援會會長職位,我一定不卷錢跑,死守真愛。」
「後援會?許栩你真是想得長久,我就不要什麼官職了,讓我見見娛樂圈的帥哥就行,我要看看電視和真人到底有什麼差別!」
藍聖想起,她總在手機上刷到夸贊明星驚為天人的帖子,並說什麼他\她不上鏡之類的,可是在高清、寬熒幕下已經美成那樣兒了,還能怎麼更上一層?
她很好奇這一點。
此刻夜空已經很濃,燈光昏暗,一切都罩上了一層霧氣,水蒙蒙的。
嚴阿純很高,她的鼻尖微翹,紅潤的嘴唇猶如上了蜜的櫻桃,讓人食欲大開。
她很美,美得不標準化,很復雜,有清純、有野性,有自由、有偏執。
一張明晃晃的電影臉,未來一定會站上大舞台,美艷更多人。
突然藍聖打了個哈欠。
許栩想到,「聖哥,我想跟你睡,不想回宿舍了。」
期末考試結束,有的住宿生已經抓緊時間回家了,只有像許栩這種不願回家的,才稀稀拉拉留在後面。
藍聖想了一下,emm藍爸才不在乎這些,「好啊,我們一起坐公交。」
只是希望藍爸今天沒喝醉。
時間已到,彼此告別,藍聖和許栩跟嚴阿純拜拜,走了兩步還回去擁抱她。
嚴阿純是大姐姐,叮囑小朋友,「快回去吧。」
許栩甜甜回答,「好。」
然後轉頭跟藍聖說起悄悄話,「校花身上好香哦。」
藍聖臉皺成丑橘,「你跟個變態似的。」
許栩吐舌頭,「美女誰不愛呢。」
她摟著藍聖一只胳膊,藍聖回摟她,「誰不是呢,她好漂亮哦。」
「對啊,我也想這麼漂亮。」
藍聖捏捏許栩肉嘟嘟的嬰兒肥,「你是漂亮的,就是呆了點。」
「哪里!」許栩一臉拒絕。
她們走了好幾步了,發現游遠在後面默默跟著她們,這馬上要到公交站了。
藍聖說︰「游遠,不用送了,我們兩個人一起,有照應,沒事。」
「我看著你們上車,就走。」
許栩悄悄掐藍聖,「哎喲,游遠的心,世人皆知。」
啪,許栩的脊背被輕拍,她不得不挺直後背,不駝背。
藍聖︰「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學習,天天腦子里想的都是些什麼。」
許栩委屈︰「我只是說真話而已嘛。」
藍聖轉頭跟游遠,「游遠,高考加油,希望我們都能上同一所大學。」
游遠腳步一頓,「好的。」
這是在拒絕?意思是高考前不談戀愛?
嘟嘟。
公交車一來,對話中斷。
藍聖和許栩踏上踏板,臨窗,開始打瞌睡。
之前的熱鬧一下子冷卻,分道揚鑣後游遠擁抱冷靜,便徒步回去,所幸這個公交站離他家不遠。
而許栩的追隨者——江為謙早走了,江媽讓他回去收拾房間,為第二天的輔導班做好充分準備。
游遠的心思纏繞成毛球,此刻變成一只狸花貓,在努力找出線頭,要弄清楚這團球最初是怎麼纏起來的。
藍聖,一個同學,古靈精怪,善良、正值,她潛移默化在改變自己,對生活的態度、對學習的態度,她是小太陽,是向日葵。
她救了自己。
陰暗、冷冰冰的水井里,圓圓的洞口不是生的希望,是遙遠的另一個溫暖世界。曾經游遠以為他會一直墜落井底,石化成一顆鵝暖石。
不再想,不再動。
成為生活沙河里,一粒不起眼的石塊,被路人撿起,然後把玩拋棄。
漫長人生中,他有什麼是想要實現的呢?
游遠自問。
嚓。
他已經到了家門口,用鑰匙打開眼前這扇木門,薄薄的鑰匙片和生銹的鎖對抗,要使巧勁兒才能不損害彼此,達成開門整個行動。
映入眼前的,跟藍聖初來時一樣。
十八歲的游遠,在根本不了解極簡主義、環保主義時,已經被生活督促成了這樣的人。
若是明天離開,他的全部東西只需要一個行李箱就能拉走。
他松懈緊繃的身體,坐在小凳子上。環顧周圍,其實人活著並不需要太多東西,不是嗎?
三兩件衣服,一點吃飯的錢,然後就是最重要的自己,他可以這樣流浪全國、全世界,無拘無束、沒有顧忌。
可是這只是活著,要想再美好一點,他想有個心心相印的愛人‧‧‧‧
有了那個她,他便不懼命運的任何考驗,過瓦爾登湖式的生活,還是vanlife,還是賺了花花了賺,一切只看明天的亡命天涯日子。
他都能看做是幸運的饋贈。
一個正常的少年要走的路,考學、就業、結婚、生子,他現在才開始奢求。
和藍聖上同一所大學,追求人生的幸福。
她應該有點喜歡我的吧?游遠的心怦怦跳。
咻咻咻。
時光機拉桿拉到底,回到幾個小時前。
擁擠的游樂園人潮。
為了站穩腳跟,所有人彼此依靠,游遠垂在褲腳的手背,一搖一晃,不小心和藍聖的手背輕擦。
只一下,游遠的臉便紅了。
他不敢低頭查看,反而運用身高優勢抬頭看,不讓紅彤的臉暴露他的歡欣雀躍。
藍聖好像沒有發現,所以二人的手擦了不止一下。
就在這時,遠處有一個兩百斤的胖子非要插隊擠進來。
蝴蝶效應,所有人呈六十度傾倒。
游遠為了拉住藍聖,情急之下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啪。
世界寂靜,好似在此刻停止。
游遠的大手包著藍聖的小手,他手足無措、胡思亂想,擔心起自己手的粗糙不要硌到了藍聖。
于是他歉意低頭看藍聖,希望她沒有惱怒。
藍聖不知什麼時候扭過了頭去,在看許栩,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被游遠牽著嗎?
可是,正對游遠露出的,燈光下毛茸茸的耳後,一通粉色,猶如小動物的肉爪。
她在害羞。
她知道游遠在牽她,她還默許了‧‧‧
此刻小凳子上的游遠,上牙咬住下唇,忍住竊喜的表情,未到的明天會發生什麼呢?
下一次,他一定要捏捏藍聖可愛的耳朵,不知道有沒有想象中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