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諜子投降 驛路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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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吳方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通通說了出來。簽完字畫了押,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抬頭望向魏國的方向,喃喃道︰「我在大魏已沒有了親人,而今又要客死宋國,可是我卻沒有一點思鄉之情,真是奇怪你們動手吧,你們的規矩我都知道,抓到的諜子用完後都是秘密-處死的,來吧。」

陳樂天道︰「諜子的事,得兵部說了算,林大人也無權干涉。大將軍讓你在刑部受審,是因為別的原因」陳樂天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事牽扯到吏部侍郎。

「對我來講,都不重要了,你們早點殺了我,我也早點解月兌,省的你們受累我受罪。」吳方擺擺手表示什麼原因都無所謂。

「好。」陳樂天拔出刀。

牢房里只剩陳樂天和吳方兩人。

吳方閉著眼楮等死,等了好長時間卻都沒有動靜,睜開眼,疑惑的看著眼前握著刀笑容滿面的陳樂天。

「你願意加入我們大宋嗎?做一個真正的大宋子民!」陳樂天緩緩說道,聲音極具誘惑力。

吳方有點懵,抬眼看了看陳樂天,搖頭道︰「我是魏國子民。」

陳樂天道︰「五百年前,咱們都是周天子的子民,宋國與魏國就跟汴梁和洛陽一樣。而且,若你在魏國還有親人朋友,那我不會提這個建議,但就算你回魏國,你的家鄉早已在魏梁戰爭中被夷為平地了,況且你在大宋待了這麼久,你的朋友愛人都在這,與魏國相比,宋國才更像是你的家吧。」

說著,陳樂天打開一壇酒,遞給吳方︰「接不接受你自己決定。」

吳方接過酒,猛灌幾口,抹把嘴道︰「你們宋國抓到諜子不都是格殺勿論嗎?」

陳樂天笑笑道︰「那要看你在哪、做了什麼事,若是在軍營中,那肯定是要殺。但像你這種隱藏在民間的,又基本上沒竊取到什麼有用情報的,我們是可以特別處理的。我們對外肯定要宣稱抓到諜子必殺,否則那不等于昭告天下‘都來咱們大宋偷情報,咱們大宋抓到不殺’嗎。說實話,你這種諜子其實是最窩囊的,你在大宋做一輩子的諜子,恐怕也得不到什麼真有用的信息。」頓了頓,陳樂天將身體微微前傾,又道︰「而且,大宋能給你的一樣東西,魏國永遠給不了。」

「什麼?」吳方已經喝了半壇酒,有些微醺。

陳樂天道︰「尊嚴。假如你是宋國的諜子,在魏國被抓了,首先,我們會盡力救你,若你死了,我們會盡力找到你的尸身。最後,不管你是生是死,你都能回家。落葉歸根,你活著是我大宋的人,那你死我們也會讓你葬在大宋的土地上!」

吳方听罷,沉默了許久,然後一口氣喝光剩下的酒,仰面躺下,閉上眼,喃喃道︰「我睡會」

「天亮前給我答案,若你還是不答應,我們會將你好好安葬,你放心,石碑是有的,上面會寫上‘魏國人吳方之墓’七個字。」陳樂天站起來,說完,便往外走去。

陳樂天出了刑部大牢,看見林超然守在門外看星星,說道︰「林尚書,不出意外的話,那諜子天亮前會投降。」

林超然臉上的表情顯然不太相信,道︰「何以見得?」

陳樂天道︰「首先,他是讀書人,再者,他讀的書不夠多,再者,他愛上了月兒姑娘,最重要的是,做咱們大宋的人,他開心。」

林超然若有所思。

牢房內,吳方睜開眼看著牢房的木梁。他睡不著,不知是身上無數傷口的疼痛,又或是別的什麼原因。

他在大宋生活了幾十年,很多時候,他都會在某些瞬間,忘了自己的身份。比如說在燕歸巢里听月兒姑娘彈琴的時候比如說參加青天閣入學考試的時候雖然他考了好多次都沒考進去。

這幾十年來,他見到了很多很多奇怪的事。大宋的官吏,似乎個個都開心滿足的很,高官、小吏,在大街上行走時,對百姓,都是笑呵呵的。仗勢欺人的事,有,但很少。近幾年來,京城又頒布了不準當眾打架斗毆的法令,這汴京城內,就更是如一彎清泉。私底下骯髒事也多,但不管官吏們怎麼貪墨追名逐利,卻從沒人敢在做這些違法之事時,明目張膽。似乎他們都在畏懼著什麼,似乎在他們的身邊都有只眼楮在盯著他們

黑道上的好漢們在剪徑時,只要踫上趕考的秀才們,都盡量只拿錢不傷人命,美其名曰盜亦有道。

民風淳樸?不對,連普通百姓家在書院讀書的八九歲孩子,都懂得兵不厭詐三十六計,耍起心計來,大人都愁。

講信修睦?不對,朝堂上文臣武將們鬧騰起來,連皇上都頭疼。

要說跟魏國比起來,壞人並不比魏國少,但大宋的壞人跟魏國的壞人,不一樣。但究竟不一樣在哪,吳方也說不上來。

很多問題,吳方是真的想不明白、想不通。

可是他卻總是覺得,在這里活著,有種魔力,讓人有一種即使再累再苦,人生也總還是有那麼點希望的感覺。

一個時辰後,東方漸白,雞鳴聲響起。

吳方先是站起來,然後朝北,朝魏國的方向跪下,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大喊一聲︰「降了!」

門外的陳樂天拍拍手,對身邊的刑部尚書林超然道︰「林大人,我猜的怎麼樣?」

林超然嘆道︰「陳老弟的本事,經此一事,我算是徹底見識到了,佩服佩服。」

陳樂天拱手笑道︰「還望林大人多多栽培,多多栽培。」

林超然笑道︰「哈哈,說正經的。既然他降了,那人就交給你了,跟我就沒關系了。」

吳方投降後,按照規矩,將直接送往北軍前線,由大將軍身邊的情報機構直接培訓。半年後,就得接受情報機構的考驗了。一般情況下,考驗的內容只有一條,喬裝打扮一番,去敵國拿軍士的人頭。一顆人頭起步,若一顆人頭都拿不到,那就不用回來了。

陳樂天是親自去魏國拿過人頭的,也去西涼國拿過人頭。他深知,去魏國和去西涼國,是完全兩個層次的歷練。去魏國殺軍士就好比走懸崖峭壁,稍有不慎就是個死,而去西涼,只要是李家軍的人,差不多都能毫發無損的拿一兩個人頭回來。吳方這種夏境級別的,即便不派他去曾經的家——魏國,那也會派他去實力與魏國差不多的梁國。

吳方身上傷很多,但都是不致命的,對于他這個夏境的修行者來說,恢復也不過是三五日的事。幾日後,吳方隨著驛路上的驛卒上路了,一路往西去北軍大營。

他是以大將軍府家丁的身份出門的,一路上他也盡可能與同行的驛卒搞好關系。他有些驚訝,沒想到那個陳樂天與李二爺這麼相信他,連個看著他的人都不派,難倒不怕他就此跑回魏國嗎?不過後來他也想明白了,他這個夏境的修行者,除非派梁天刀守著他,否則他要想跑其他人也看不住他。而且估計還有月兒姑娘的因素在,月兒姑娘在京城,就如同是他的軟肋,就是時刻提醒著他的人質。

吳方與驛卒錢華騎了一整天的馬,在太陽完全落山之前,兩人來到了一座驛站。錢華就到目的地了,而吳方在此歇息一夜後,明天要繼續往北而行。

「錢兄,你這一年要跑多少里路。」吳方裝作很辛苦的樣子揉著大腿,但其實他絲毫不累,只是他見錢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為了避免被懷疑,所以也裝模作樣一番。

「兩三萬里路吧,不算多。」錢華答道,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慢慢覺得好多了。

「這麼多?」吳方很是驚訝。

「這不算多,咱們前線的兄弟,听說一年要跑十幾萬里。那還是咱們惜馬,要是不在乎馬力,還能更多。」錢華自豪的說。

「那你們宋…你們跑那麼多里路,都來來回回干什麼呢?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豈不是浪費嗎?」吳方差點忘了自己已經是宋國人的身份,慶幸自己及時反應過來。

「這怎麼會是浪費?你不是咱們驛路上的人,理解不了。但我告訴你,千絲萬縷的小事連接在一起,說不定就能從中發現很重要的情報。」錢華就著大蒜吃著燒餅,很香。

吳方點點頭,陷入沉思。

第二天天剛亮,他就騎上馬,與錢華作別,繼續往北行。

昨夜他想了很久,才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宋國會這麼強大。短短一站的驛路,驛卒每年都要跑上兩三萬里。這透露出,整個驛路網,每天都在不停地傳遞著無數信息。幾千里外的邊疆小事,正常時間十天左右就能到達京城,如果是加急,那三四天就能到了。吳方曾經听自己的上級說過,打仗,打的就是信息的傳遞,能迅速及時的傳達到信息,那你就能快人一步,那麼在疆場上,勝利的可能就會大大增加。

如此龐大繁雜的信息網,大宋能這麼流暢迅速的運作著,這是非常可怕的。

從這點上來說,即便是在同樣的軍力下,那大宋軍隊勝利的概率,因為極為高效的驛路網,也會大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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