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子書听到這些話，瞳孔放大，身子一愣一愣的，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是戰家的孩子，更不敢相信娘會在日後的某一天親自告訴她這個殘忍的真相。
一滴眼淚劃過眼眶。
「嗚……」娘的哭聲回蕩在天宇之中，戰子書的手搭在娘的肩膀上，她的心緒無比復雜，想要安撫一下娘，卻發現自己仿佛根本就沒有力氣去安撫娘。
「不是親生的？怎麼就不是親生的了？那我是誰？這麼多年又一直依著戰家小姐的名頭活著，竟然不是親生的？」
老太太哭得哽咽，戰老爺見此，嘆了一口氣看著這一幕道︰「子書，你也長大了，爹和娘我們倆雖然舍不得你，但是還是決定把這個事情告訴你。你的親生父親和弟弟來尋你了，他們想要把你帶回去的，無論如何她們是你的親生家人。你要是想要跟著她們回去，我也不會說什麼。但是你若是想要留在戰家，戰家也永遠向你敞開大門。」
戰子書的腦子很亂。
記憶一瞬間像是翻箱倒櫃的畫面全都顯現在她的腦海之中，這麼多年，關于她不是親生的事情，她怎麼這麼愚鈍，一點也沒有發現？
選擇，又是選擇？
選擇親生的還是養父母？
娘不舍地看著戰子書，老淚縱橫，戰子書拿起來手帕擦了擦娘的眼角的淚花，哽咽地安撫道︰「娘，別哭。不要哭。」
「三姐。」戰東耀開口，「你的親生家人，他們二人在正廳內等待著你前去。作為弟弟，我其實有點私心，我不想你跟著他們回去受苦。那兩個人看上去並非是善茬。但是，你們是親人，有很多決定，我也不能替你做決定。姐，你……」
「東耀，沒事，我心里有數的。」驀然間，戰子書淚眼婆娑看著養父母和跟著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弟弟，「這些年，你們待我如何，我不會讓你們寒心的。」
三姐一向是明事理。
「剛剛娘說了是她們遺棄我的，遺棄我的時候，我已經跟著她們毫無關系了。弟弟，你能不能跟著他們說，讓她們走，我不想見她們！在我心中，我的家人只有你們。」
戰子書說道。
這番話卻是震驚了戰家人。
原本以為子書會去認親，沒想到子書根本就不願意去認親的。
她甚至想起來「遺棄」兩個字，心中都產生了一絲恨意。
他為什麼遺棄她？
她之後不是也有孩子嗎？
那個孩子為什麼不也遺棄了？
偏偏是她。
這樣的家人，太讓人寒心了。
只是，戰老爺卻心有所感，他皺著眉頭看著女兒道︰「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們今日所來已經大鬧一場了，你還是去見一見吧把話說清楚，也讓她們死了這條心的。不然，後患無窮阿。」
戰老爺走南闖北，自然是見識了不少事情。
所以對于戰老爺的話，子書也深信不疑。
思慮片刻之後，戰子書點點頭道︰「嗯，爹，我去。」
戰太太忍不住哭泣哽咽。
看著老太太一直哭，戰子書起身拂過她的眼淚，以前抱著老太太的時候，自然是感覺她就是自己的親娘。只是沒想到，現在母女二人卻是毫無血緣關系。
戰子書下榻穿上了鞋子前去了正廳。
正廳內。
放在桌子上的柑橘和上好的茶水，已經被父子二人吃喝一頓，二人翹著腿，看著豪華氣派的戰府邸，想著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小算盤，精明地笑著。
「爹，你說三姐不同意跟我們回去，可怎麼辦？現在我想想，三姐這里住著的地方是真的好啊，還有那麼多丫鬟，當小姐都是美滋滋的。」
李小寶突然擔憂道。
「小寶，記住爹的話，等會你姐來了你就哭，大聲哭著去挽留她。而爹也有著一套技巧，爹就不信這丫頭不上鉤的！」李老爹倒是心中自信得要命，「現在這些小姑娘一個個都是感性得要命，說她們幾句都不知道飄哪里去了，你三姐應該也是這樣。」
「嗯，爹我記住了。」李小寶抖著腿，眨巴著眼楮，擠了擠眼楮道，「一會兒我就使勁哭，等三姐回家了，我就使勁笑，哈哈哈。」
「你這個孩子真的是隨了爹了，這麼聰明。」
李老爹夸贊道，一臉欣賞地看著兒子。
噠噠噠。
隨著腳步聲的逼近，戰老爺、戰東耀、戰夫人帶著嬌滴滴的小女兒前來了，當第一眼看到戰子書的時候，李家父子從她神韻和長相之中就能確定這是她們的孩子。
李家孩子個個都是相似著。
只是，戰子書卻同父同母不同命。
她內穿一條乳白色的長裙，勾勒出來瘦削的身子，外搭一條紅艷艷的披肩，給白皙的臉徒增了幾分血氣，脖子上帶著明艷艷的瓔珞，瓖嵌的寶石一個個都是在閃著光芒，這瓔珞一看就價值不菲，手腕上還帶著一個翡翠寶石，身上任何的衣物、首飾……無一不不表示她可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小姐。
有錢人阿！
李小寶看得眼楮直勾勾的。
若是能把三姐帶回家，那麼她的首飾可都是他小寶的了，那麼多好首飾，能賣多少錢呢？
想到這里 李小寶咧嘴傻笑了起來。
倒是李老爹趕緊變臉一樣，看著跟著自己很是生分的戰子書，環顧看著她，他抽噎地噓寒問暖道︰「妞妞，妞妞，還記得我嗎？我可是你的爹爹阿，親生爹爹阿，跟爹爹回家好不好？爹可想你了 你都不知道這些年爹怎麼熬過了來的 一想到你住在別人家里，爹就恨不得撞死。」
李老爹繼續說道︰「家里還有兩個姐姐，你娘也病了好些日子了，她一直牽掛著你呢，讓我們尋你尋你，如今可算是尋到你了，妞妞，爹爹真的錯了，以後讓爹爹照顧你賠罪你，好不好？」
戰子書面色冷漠，只是看著他直勾勾地問道︰「我只是想要問你第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李老爹問道。
「當年為什麼遺棄我？當年為什麼扔我？」
戰子書嘴角抽搐地說道。
遺棄，這兩個字實在是太沉重了。任何一個降生到人間的小寶貝，誰不想要享受爹娘的寵愛？為什麼她就變成了沒有人要的垃圾？
戰子書甚至都在想著，若不是當年戰家的收養，是不是自己就已經凍死餓死在路邊了！
她恨這種遺棄。
「妞妞阿，爹當年也有苦衷的，嗚。」李老爹真的是個影帝，話語間就已經哭得鼻涕眼淚汪汪了，他含情脈脈地看著戰子書道，「爹，當年太窮了，真的養不起那麼多孩子了，現在爹掙了銀子，這才想要無論如何也要彌補你的，孩子。」
戰子書听到這荒唐的回答，眼神充滿了委屈和憤恨。
太窮了。
太窮了，為什麼要生孩子？生了孩子又為什麼要遺棄她們？一個孩子能吃多少余糧？更何況是一個女女圭女圭。
「孩子你不會責怪爹爹吧？」
李老爹虛情假意地問道。
戰子書漠然不語，她咳嗽了一聲道︰「第二個問題，你當年遺棄了我，現在時隔多年，才想起來要我回去，為什麼選擇在今日把我要回去？」
戰子書的話無不有道理。
「爹，想你阿，想得都快要死了。」李老爹虛偽地說道，「人不想留下來遺言，更不想要留下來任何後悔的事情，當年爹沒有能力扶養你已經足夠後悔了，現在在是彌補你阿，妞妞。」
看著李老爹一把鼻涕一把淚，李小寶也趕緊跟著附和道︰「姐姐，你跟我們回去吧，我們想你。有你我們李家才是完整的，這些年，我真的太想你了，嗚嗚。」
因為思念。
這也未必思念得太久了吧！
戰子書的眼淚滑落，她看著父子二人，咬著嘴唇說道︰「曾經看到書中有著這麼一句話，我想要親口告訴你們。這句話也是我想要告訴你們的。」
「什麼？」
李老爹和李小寶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戰子書屏息一口氣，想起來這麼多年在戰家生活的一幕幕，她的心事悠悠，又想起來今日子虛烏有的父子倆，她的心里更是疲憊。
雖然這倆人跟著自己有血緣關系，但是戰子書看著他們，卻只能是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冷漠和疏遠。
就像是隔著一條銀河一樣，怎麼也跨越不起來。
「有生無養，斷指可報；有生有養，斷頭可報；無生有養，無以為報，不生爾養，百世難報。」
听到這話，李家父子懵了，他們沒有讀過太多的書，也對著這些文縐縐的話，感覺厭惡，不由得皺著眉頭問道︰「妞妞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戰子書看了一眼偷偷在抹著眼淚的老太太，又看著一臉嚴峻的弟弟和養父，她的心里更是無比的酸楚和復雜。
「你們只是給了我這條命，有生無養，我把手指頭斷了給你們就算是兩清了。但是戰家沒有生我，卻養我長大，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還不了的。」
戰子書解釋道。
「姐，跟我們回去吧，以後我養你。」
李小寶听到戰子書這麼說，趕緊話鋒一轉道。
李老爹更是焦灼萬分地看著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