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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卿是個厚道人……這是不是說的反話,在場眾人無法判斷。
君心難測,今天究竟是只議北伐,還是北伐和救百姓都要議,幾位大臣也不清楚。
「既然周卿已經提起,那咱們就先議解救百姓的事!」
「你們……都有何想法?」
當趙延洵拋出問題後,在場眾人沒一個答話。
北伐是趙延洵想要的,所以大家可以暢所欲,但這解救百姓是否真心……他們就模不準了。
所以,他們干脆都不說話。
趙延洵從王位上站起身,徐徐走向大廳中央,來到了周承平的面前。
「周卿……你既提及此事,對此有何高見?」
此刻周承平還跪著,在趙延洵問話後,他很淡定答道︰「殿下,臣以為可照舊例,王府派出軍隊四下搜索即可!」
瞅了一眼地上的周承平,趙延洵平靜道︰「起來吧!」
隨即他繞著沙盤一邊走一邊說道︰「誠如諸卿所,解救百姓和北伐並不沖突!」
「本王的打算是,王府將人手分做兩部,一部往南一部往北!」
「往南者四下搜索,遇有百姓立即解救,遇有城池當即收復,一切就如……周卿所說之故例!」
往南開拓,確實是趙延洵的想法,他說的是真心話。
也正因為往南可照故例,所以沒什麼可多說的,趙延洵才把他放在後面商議。
「往北者,也如成卿所,可直將遼平逆賊蕩平!」
趙延洵這番表態,算是一錘定了音。
「往南往北,說起來容易,可要實施卻紛繁復雜……」
「軍隊調派,糧草轉運,賞功罰過……這些都要你們詳加商議!」
坐回王位上,趙延洵簡單整理了衣袍,隨即說道︰「周卿說的對,王府之重當在百姓,今日就先議南向事宜吧!」
「臣替百姓,叩謝王爺天恩!」
罷,剛剛起身的周承平,再度向趙延洵行五體投地大禮。
「本王膺天之命,解救百姓本屬分內之事,何足謝……周卿請起!」
議事最容易發生矛盾的地方,便是道路和理念難以統一,眼下這一階段過去了,自然該進入具體事務的討論。
具體事務,正如趙延洵所說,是極為紛繁復雜之事。
不管南向還是北向,都要牽涉到用兵,除了軍隊的作戰壓力,還有後勤方面的巨大壓力。
除了這兩樣,還有解救百姓的安置,收復城池的管理等問題,這些都要提前做好預案,絕不是一句照故例就能結局的。
當然了,接下來的議事主要是大臣們提意見,然後相互討論,最後由趙延洵拍板。
這個關乎隴右未來的會議,就由他們五人在一間不大的屋子里,將所有過程逐一議定。
即使到了這一步,接下來更為具體的安排依舊復雜,但這些趙延洵已可以當甩手掌櫃,只需要最後驗收結果。
兩樣大事,一番議論下來,時間已到了中午。
眼見眾人已是口干舌燥,趙延洵對身側的霍安吩咐道︰「霍安……再上幾盞茶來!」
「是!」
又是一杯茶下肚,眾人才覺得好受了些。
「諸位,方才所議之事,下去之後要盡快落實,兩天之內糧食調撥啟運,五天只能大軍要開拔!」
把時間期限提出來,等于是給長史司和樞密院壓擔子。
「是!」
「好了,你們各自回去辦差吧!」
「臣等告退!」
眾人隨即退出大殿,議了一上午的事,出了大殿他們才能喘口氣兒。
出了大殿,四位大臣之間並無多,只是急匆匆往外走去。
剛才議事內容很多,他們得趕緊回去梳理自己的任務,然後才好向下分配任務。
關和泰走到周承平身邊,壓低聲音道︰「老周,你這脾性還真改不了了!」
似乎有默契一般,兩人腳下速度減慢了些,與成文光和陳安明拉開了距離。
按道理說,作為王府最高級別的官員,相互之間不應該有真心話。
可對曾經的老搭檔,關和泰還是忍不住要說兩句。
周承平脾性耿直,但他並非不懂人情世故,他知道關和泰說的是什麼。
「為民請命,為官之職責,我只做該做的事!」
「做事也要講策略,方法……你在大殿上直,擾亂殿下思路,未免有攜民要挾之嫌!」
周承平反問道︰「此事堂堂正正,難道不該在大殿上說?」
緊接著他更是直道︰「你們不說,總得有人來說!」
關和泰一臉苦笑,隨即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
兩人之間無人再開口,當他二人走出永安門分即將分別時,卻听周承平突然道︰「關兄,多謝了!」
還是那句話,周承平懂人情世故。
「殿下有包含宇宙之懷,不會因降罪!」
關和泰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倒是認可。
像周承平這樣的異類,蹦噠這麼久還能身處高位,本就很能說明問題。
點了點頭,關和泰沉聲道︰「你心里有數就好!」
說到此處,關和泰突然露出笑容︰「日後殿下光復大晉,你定是一代賢臣,史書上會有你的名字!」
「若真有那一天,我也當不了賢臣,無非是犯顏直諫的直臣罷了!」
「你不願當賢臣,那我來當好了!」
「你也當不了賢臣!」
「那我是什麼臣?」
「治世能臣!」周承平鄭重道。
關和泰一時愣住,若真能在史書上,留下個治世能臣的美名,那可比虛頭巴腦的賢臣好多了。
「老關,這世上離得開我這樣的直臣,卻離不開你這班能任事的能臣!」
沉默了幾秒鐘,關和泰不由嘆息道︰「我一直以為,在你眼里我是奸邪幸佞之徒,原來是我看錯了你!」
誰知周承平答道︰「瑕不掩瑜!」
關和泰不由失笑。
如此說來,自己還是奸邪之徒了,會做事的奸邪之徒。
「這話可別再讓我听見!」
「那你也別再來教我做事!」
「一為定!」
兩人相顧一笑,隨即分別各自離去。
在王府議定大事,正要準備大干一場之時,一艘客船正在灞河上行進,距離元陽碼頭已經不遠。
一名身著青袍的男子,此刻正站在船首憑欄而立。
說是男子其實並不準確,此人乃是由京城返回的太監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