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不可負家國,暗潮起皇城(4.2K字)

冷靜。

一定要冷靜。

白淵只覺一股危機感襲來,當真是步步驚心,如履薄冰,這種危機比起夜間的雖是不同,但在驚險程度上卻不差多少。

只不過,夜間的那是刀光劍影里的危機。

這白天的,卻是于無聲處听驚雷。

「民**姬,見過殿下~~~~」

妖嬈的聲音再度傳來。

白淵好歹是頂級媚術圓滿的存在,雖只是九品,但卻也是足以防御陰姬的媚術入侵了,他很快想到了身中媚術後的模樣,並且迅速地讓自己沉浸其中。

「呼」

「呼呼呼」

喘息聲響起。

白淵努力地想象著已經模糊的初戀的模樣,懷著一顆初戀的心緩緩側頭,看向不遠處的黑紗斗笠女子,他的眼神閃爍著渴求而膽怯的光彩,內里透出無限期盼的模樣。

陰姬抬手輕輕一彈,指風彈開斗笠垂下的黑紗,露出內里的臉龐。

白淵傾盡演技。

隨著這黑紗的揭開,他幻想著自己餓了十天十夜,卻看到大閘蟹的模樣,本就閃爍著光彩的眼神好像被徹底點燃了,然後熊熊焚燒了起來,伴隨著的是一股臉上的歡喜和幸福。

「陰陰姬姑娘,我們是否見過?」

他帶著笑,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陰姬又故作嬌羞地放下黑紗,道︰「民女身份卑賤,哪得和殿下見過呢?」

白淵繼續想象著自己的饑渴,同時想象著面前陰姬是個飽滿多汁的大閘蟹,道︰「不,我們見過,如果不是今世,那便是前世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擦肩而過。

今日我與姑娘在此相見」

他還沒說完,陰姬笑了起來,然後看向小郡主,傳音道︰「看到沒有?對付男人,哪里需要那麼費事?只要施展小小的手段,我就能讓他像狗一樣匍匐在我面前。」

說罷,她往後坐倒,雙腿交疊,靴子上還沾染著泥土,繼而柔聲道︰「殿下,外頭下雨,民女踩在泥水里而來,髒了靴子,這可怎麼辦呢?」

白淵心底「咯 」一跳。

糟了,今天得受辱了,這女人腦子有病吧?

有事就好好說事,挑逗我干什麼?

「殿下~~」妖嬈的聲音傳來,撓的人心癢癢的,白淵若不是修了媚術,這會兒怕是已經淪陷了。

他喘著粗氣,看著那一雙長腿如翻花蝴蝶般來回重新交疊了一下,而靴子尖兒則是挑逗性地勾了勾

「來呀,殿下~~跪下來幫民女月兌了這靴子,好嘛?」

「哎呀,只是靴子上有點兒髒,民女怕弄髒了殿下的衣衫呢。」

魔音入耳

白淵知道今日是真的躲不過去了,他繼續催眠自己「該給大閘蟹去殼了」,然後充滿欣喜地顫抖著彎子,在即將要抱住那雙靴子時,忽地一聲「咳嗽」聲傳來。

但他知道身中媚術是不會對一聲小小的「咳嗽」有所反應的,于是繼續彎腰,雙腿也逐漸地屈了下來。

那咳嗽聲加重。

白淵繼續裝作沒有反應。

而就在這時,他只覺自己後領被抓著了,然後被提了起來。

小郡主「啪啪」兩下點了他的穴道,然後喊道︰「焚香。」

沒多久,小侍女出現了。

小郡主道︰「背殿下去臥室。」

焚香道了聲︰「是。」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乖巧地背起白淵離開。

白淵注意細節,雖然身體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眼珠子依然向陰姬的方向在轉著,其中留戀著強烈的不舍和痛苦,好似在吶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未幾

焚香背著他出了門。

大廳內只剩安雪和陰姬兩人。

陰姬笑道︰「喲,妹妹真動了感情?

哎呀,真是還記得今年初春,妹妹把六殿下引出來,然後民女接手把六殿下毒死再化尸的情景呢

妹妹還不知道六殿下死前是什麼丑樣兒吧?

嘻嘻嘻說來也好笑

那天天喊著什麼‘人生如夢幻泡影’的六殿下,一旦被奴家稍使手段,就成了一條哈巴狗呢

跪在民女面前,舌忝著民女的腳趾頭,民女要他干什麼,他就干什麼

什麼天潢貴潰?什麼四大皆空?在民女面前,四大皆空才是空。

不過呢,這皇室出生,那確是保養的好,身子可是潤的很。」

安雪默然了下,然後垂下眸子,淡淡道︰「我剛剛只是演戲,否則他清醒之後會對我生出懷疑,不再信任。」

陰姬道︰「妹妹真是演的好逼真,剛剛那生氣真是連民女都瞞過去了

不過這樣也好,起初民女還擔心妹妹會對這麼一個僕人不加顏色,而露了餡,現在看來倒是民女想多了。

只是不知妹妹本就喜歡這種卑賤的僕人,還是依然對你的淵哥哥戀戀不忘呢?

嘻嘻嘻

其實無論哪個,都差不多,妹妹的眼光可真是差,嘻嘻嘻」

安雪忽地笑道︰「我听說南國世子前天被廢了。」

陰姬也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裙下之臣罷了有什麼了不得的。」

「算了,招呼打過了,說正題吧。

我此番前來,是有攜組織密令,需要你和六殿下執掌北城後,暗中幫我懸空坊吞並長生樓。」

說罷

她袖中化出一個小指長的奇異皮卷。

安雪接過,看完,那皮卷就自動焚燒,化作灰燼,消弭無蹤。

安雪抬頭道︰「這麼大動靜,組織是想讓殿下這顆棋子廢掉嗎?」

陰姬笑道;「妹妹誤會了,不會有多大動靜,只不過是一些小小的幫助」

安雪道︰「皇室參與入地下勢力的廝殺里,你讓人怎麼想?」

陰姬道︰「不用參與因為今晚,我和坊主就會剿滅了長生樓的高層,到時候我們接手自然會引發一些小的動蕩。

所以,這才提前來到,特意知會一下妹妹,讓妹妹對這個動蕩有點兒心理準備。」

安雪道︰「明白了。」

陰姬起身,妖嬈地笑了笑︰「告辭。」

說罷,她轉身踏入雨中,一入雨中,就好似是魚歸湖水,初時還有一道透明的人形輪廓,再看卻已經不見蹤影了。

安雪目送她遠去,杏眸垂下,神色復雜地盯著地面,然後忽地沖到屋外,看準一個泥潭跳了進去。

啪嗒

啪嗒

她在這庭院的泥潭里踩踏了兩下,踩到泥點飛濺,靴子褲管都髒了,這才返回屋檐下

臥室里。

白淵正思索著「媚術需要多久能自動解開」,但這個「媚術」各有不同,持續時間也各有不同,怎麼可能判斷地準確。

不過,如果陰姬也是天人組織的,那麼她今天自然不可能動真格,也不可能讓自己昏迷太久。

可這個太久是多久呢?

他一邊裝睡,一邊想著自己該什麼時候醒來的問題。

沒多久,他模模糊糊听到小郡主的聲音。

再沒多久,他感到小郡主取了一杯茶過來,然後他被一只手抄過後背扶了起來,繼而茶水湊到了他嘴邊。

片刻後,他把茶喝了下去,一股大腦清明的感覺傳來。

顯然,這是清醒藥。

「喂,該醒了。」小郡主很貼心地提醒他醒來的時間。

白淵也沒立刻睜眼,而是悠了下,這才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小郡主很溫柔地問︰「你沒事吧?」

白淵揉著額頭,語無倫次道︰「剛剛那個女人我怎麼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小郡主杏眼覆霜,冷冷看著他,忽地抬起長腿,舉高了那沾滿了泥點的靴道︰「外面下雨,踩髒了靴子,你幫我把靴子月兌了。」

白淵覷眼看著她。

小郡主杏眼剜了他一下,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月兌。」

兩人四目相對。

白淵知道這是在劫難逃了。

可惡啊,真是可惡!

剛出狼窩又入虎口,看來今天這辱是受定了!

他伸手抓向小郡主的靴子,握緊。

小郡主身形僵了下,別過頭,不看他,屋內光線黯淡,看不清臉上顏色和表情。

白淵「刷刷」兩下,就把她靴子都月兌了。

月兌完之後,他發現安雪的褲管上也有泥點,于是下意識地抬了抬頭。

兩人四目再次相對。

小郡主如觸電般猛的一縮長腿,道︰「這個不要你月兌。」

白淵覷眼看著她,搞得誰稀罕去月兌似的。

經過這麼一鬧,小郡主覺得莫名地舒了口氣。

然後,她開始把陰姬來訪的目的娓娓道來。

說到最後,她緩緩道︰「和我想的一樣,你在皇子府只是一個初期的適應階段,在進入北城府後,組織一定會開始在你身邊安排其他人了。

陰姬應該就是其中之一了,否則她今天不會突然來訪

到時候,你怕是要換一個掌控人了

至少你的行動不再由我一個人決定了」

說完,她看著白淵的眸子。

白淵愣了下,心想著今晚又得拼命了,畢竟他不可能同意換個掌控人,比起陰姬,惡毒的小郡主善良的就像只兔子。

然而,他表面上卻還是沒心沒肺地道︰「組織終于開始重視我了?」

小郡主嘆了口氣道︰「算了,多余的事你別管了

明天會發生的事,我再來和你理一下吧。

另外,你這四大皆空的性子,可能要稍稍變一變,這也是組織的計劃之一」

白淵道︰「好吧。」

說了這句話,兩人忽地沉默了下來。

一時間,空氣安靜極了。

桌面上的燭火「啪啪」地跳動。

窗外是黃昏暮色,下不盡的春雨,而天已經暗了

黃昏里。

小佛爺獨立高樓,听到腳步聲,他轉過了頭。

是他的夫人——葉霞衣。

「你怎麼來了?」

葉霞衣問︰「照塵,發生什麼事了?」

小佛爺道︰「我收到秘報,陰姬來了,而且還出現在了六皇子府邸」

葉霞衣皺眉道︰「這六皇子難道和懸空坊有所勾結?」

小佛爺嘆息道︰「我關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

他停頓了下。

葉霞衣追問︰「是什麼?」

小佛爺道︰「沒什麼,你收拾一下,今晚連夜出城,去東邊城市的樓里待一陣子」

葉霞衣道︰「你擔心懸空坊主也來了,是不是?」

小佛爺道︰「這等人物,從不輕動,夫人想多了

而便是動了,我們手上也有不少俘虜可供談判。

今晚我這長生樓就要化為一個布滿機關的怪物。

要來便來,也沒什麼擔心不擔心的。」

他故作鎮定。

但心底猶存疑惑。

陰姬出現,很正常。

但若是那位懸空坊主真來了,那可就很古怪了因為,沒道理。

懸空坊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抱這麼大決心來吞並長生樓呢?

皇城,龜家,長生侯府。

諸葛先生也在憑欄遠眺。

平時這時候,他正在書房整理卷宗,審核案件,可今日卻莫名的心緒不寧。

他乃是六品修士,雖說還未踏往靜修之地去凝練自身的本命法術,但若論實力,也足以夠上偽六品了。

這樣的境界,若是心緒不寧了,那定然是某種征兆。

諸葛先生明白懸空坊主已經來了。

如果他不出手,他二弟和三妹的後裔怕是挺不過今晚了。

想到二弟和三妹,無盡的愧疚之情涌上心頭。

想著想著,忽地听到輪椅上從後而來。

冷冷清清的蒼白少女和他並列,于欄桿前遠眺。

師徒對視了一眼。

無情道︰「無相師兄,無念師弟雖然都不在,但我在,老師若有未了心願,放心去吧。」

諸葛先生道︰「如今城中暗潮洶涌,卻還未看清這暗潮來自何處啊為師這個時候離開龜家欸世間安得雙全法啊?」

他長嘆一聲。

但這一次,他似乎沒有選擇

他不可能看著諸葛家的血脈從此斷絕。

家國天下,不可負國,亦不可負家

此時

太子府邊的花園里。

扎著一對兒圓形小髻的侍女正半蹲著,她右手抓著個小鐵鍬,左手在花盆的濕土上左按右按。

新買的花兒重新入土得有個適應期,這期間可不能把花給折騰死了。

而朝花節時,這個花園要舉辦不少活動,太子可是再三交代了要做好。

原本還有許多侍女和僕人在做活計,但現在都已經走了,只剩她一個了。

可是,這侍女卻很安靜很專心地做著活計。

忽地

花房頂端兒的風鈴響了起來。

叮鈴鈴~~~

叮鈴鈴~~~~

伴隨著清脆的聲音,一道魔峰般的巨影投落在小冬身上,即便未曾轉頭,小冬也能感到背後那令人心神懼駭的恐怖氣場。

可這樣的氣場完全無法影響到她。

她起身拍了拍手,模了模剛剛栽下的一朵花。

那花忽地活了過來,開始從泥土里掙扎而出,一邊生長一邊膨脹,直到膨脹成了一根粗粗的宛如章魚觸手般的巨蔓~~

蔓藤上有一個個緊閉的「疤痕」,好似未睜開的眼楮,又好似沒有綻放的花。

「準備好了麼?」小冬,或者說東君問。

「隨時可以」那人回答。

東君起身,仰面站在黑暗里,唇角露出一抹笑︰「那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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