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劍!」
面對寒氣逼人的劍鋒,祝孝通毫不驚慌,只見他雙拳同時向前擊出,那劍氣一下便消于無形了。
一擊失手,沈青鸞心中驚駭。方才那一劍,她用了十分的勁力,再加之從上斬下,兼有偷襲之利,料想即便不能一擊制敵,也應讓對方戰力大減,不曾想到眼前這個體道院首席竟如此強硬!不過她實戰經驗不少,立刻調整了身形,後退數十步的同時,手上又是兩道藍色劍氣直直發出。
與此同時,周子培三人也跳了下來,和黎子俊纏斗在一起。
「李師兄猜的不錯,還真有人打水牢的主意!」
黎子俊以一敵三,掌退周子培的同時,一腳踢飛了夏顏。
「小心!」司馬奇吼道。
然而他還未回神之際,敵人便到了眼前。結結實實的一拳打在臉上,他頓覺一陣天旋地轉,踉蹌倒地。見狀,周子培急忙飛身一腳,將黎子俊踢退了十幾步。
盡管對方蒙著臉,但從招式、身法上,黎子俊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那日你贏不了,今日同樣贏不了!」說著,他便于雙掌之上發出兩道劍氣。
因為之前交過手,周子培對「無形劍氣」有了防備,此刻他躲閃起來倒顯得靈巧自如。雙方一攻一守,膠著在了一起。
沈青鸞手中寶劍名曰「藍鳧」,細長銳利,光照之下通體泛著淡青色。此劍是沈千岳為她量身定制,請了不世高人用二十余種精鐵配以天外隕石鍛煉而成,可與上古神兵爭鋒。
然而,此刻手持「藍鳧」的她在祝孝通面前卻佔不到絲毫便宜,只見對方空手接白刃,非但不狼狽,反而咄咄逼人。
「金剛不壞功……」她心中驚嘆,額上汗珠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收手吧,你劍法雖好,但在我面前沒用!」
看著十步外的祝孝通,沈青鸞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長劍。頃刻間,但見她身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細密的劍影似針線一般穿刺天幕。
精光射目,祝孝通也不禁用手遮在眼前,定楮看去,斑駁劍影分明在夜空中織出了一只巨大的鳳凰,似在長鳴,又如泣血,光耀逼人,震懾心靈!
「百鳥朝鳳劍……」
祝孝通亦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就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只見那巨大的鳳凰周圍星光點點,瞬間化為奪命劍氣飛襲過來,與此同時,沈青鸞身影已至,長劍直指眉心。
「找死!」
他大喝一聲,運足勁力,真氣盈滿全身,「金剛不壞功」用出了九成功力……
同樣被驚到的還有周子培和黎子俊,本來膠著在一起兩人都露出了瞬息的破綻。黎子俊率先回神,他抓準時機,一掌蘊含著凌厲劍氣,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對方胸口。
「噗……」
周子培一下子飛出數十丈,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哼,讓我看看你的臉……」
此刻周子培的面巾已經滑落,僅仗著夜色遮掩,眼見對方越走越近……萬分焦急之刻,一個人影突然來到黎子俊背後,想也不用想,那必是方才被打倒的司馬奇。
黎子俊冷哼一聲,正欲轉身出掌之際,一股白色粉塵飄了過來……
當他意識到不妙,急忙屏住呼吸時,已經晚了……全身氣力仿佛一下子被抽了干淨,他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黎師弟!」
祝孝通大喝一聲,一拳將沈青鸞震開數十丈,縱身一躍,抬腳向司馬奇踢來。
「小心!」沈青鸞喊道。通過剛剛的交手,她已領教了對手勁力之霸道,深知這一腳若是踢實,司馬奇百死無生。不過此刻她氣息大亂,手中「藍鳧」竟也出現了破口,想要救援已然鞭長莫及。
心提到嗓子眼的還有倒地的周子培和夏顏,尤其是周子培,同門多年自然看得出,祝孝通這一腳是殺人去的。
司馬奇早前便受了傷,放倒黎子俊已然用盡了力氣,此刻他只覺得周身勁風將自己牢牢定住,動彈不得。看著祝孝通越來越近的飛腿,骨骼粉碎,內髒化泥的情景闖入腦海……
正當他以為今日必死無疑之時,只覺頭頂一陣利風襲來,隨之落下的還有一個黑色人影。那神秘人自上而下,一掌劈在祝孝通脛骨之上。
「轟」的一聲,他慘叫跌落,震碎了一地磚石。
司馬奇還沒反應過來,肩膀便被捏住。那神秘人動作如電,提著他飛身而出,順手抓起地上的夏顏,輕跳幾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沈青鸞和周子培也大驚失色,不過他們很快反應過來,馬上跳起身子,跟著神秘人而去。
「別跑!」祝孝通怒吼,重重地捶了一拳。不過他想追趕是不可能了,方才那神秘人的一掌極其強勁,此刻裂骨之痛直上心間。
驚鳴山後山有一片很大的竹林,此刻司馬奇和夏顏正端坐其間,面色痛苦,方才出手的神秘人正坐在他們身後,雙掌分別落于兩人背心,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出。
「啊!」隨著兩人各自吐出一口濁氣,方才所受的內傷也好了七七八八。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二人起身拜謝。
目光在四人中轉了一圈後,那神秘人突然抬手摘下了臉上黑巾。
「費院司!」
四人驚呼出聲,原來出手相救的竟是行道院院司,費文!
「費院司……你怎麼會……」周子培支吾道。
瞪了他一眼,費文教訓道︰「你們幾個膽子可真不小,竟想在清微派劫獄?」
「多謝院司出手相救!我們也是無可奈何,子貝他……」
「人不是這麼救的……」
「費院司,今日出手相救,莫非您願意幫我們?」沈青鸞上前問道。
「我今日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知道行凶之人並非雲筠和周子貝。」
「院司已經查到真凶了?」夏顏睜大眼楮問道。
「尚未……不過我倒確實懷疑一個人很久了……」他看了四人一眼,低聲道,「如果你們真想救人的話,就這樣……」
……
「什麼?如此夏顏豈不是很危險?」听了費文的計劃,司馬奇驚道。
「沒事的,奇兄。」未及眾人反應,夏顏急忙起身對費文道,「就照院司說的做,只要能救出雲大哥,我不怕危險!」
「好!」費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贊道,「重情重義,年少志高,將來必大有可為!」
不僅是他,沈青鸞和周子培也投去了贊賞的目光。
幾人闖了大禍,事情很快就會傳開,長時間聚在一起十分不妥,商議完一些細節後,便各自散了。
費文踏出兩步,忽然轉身戲謔道︰「敢愛敢恨,敢說敢為,你比你爹當年強多了……哈哈哈哈……」
沈青鸞低下了頭……
司馬奇二人回到屋中時,離日出沒多少時辰了。折騰了一夜,又受傷不輕,正當二人準備好好休息一番時,卻看見葛玉還睡在夏顏床上。
「呃……差點忘了還有這茬……」司馬奇咧嘴道,「小顏,她是來找你的吧……」
「奇兄……這如何是好?」
「啊,我這腦子!」司馬奇拍了拍腦門道,「剛剛費院司的吩咐,我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得趕緊去問問清楚!」
「奇兄……」
看著飛身而出的司馬奇,夏顏搓手頓足,不知如何是好。
他輕輕地坐到床邊,本想把葛玉弄醒,但看著眼前起伏的嬌軀,一時之間竟心跳加劇,手腳發抖……
「葛師姐……葛師姐……」
猶豫了很久,他還是輕輕推了推葛玉肩膀,可就在他近前時,一股攝魂幽香撲進口鼻,女子身上獨有的香氣讓他這個小童子神魂迷離,一時間竟動彈不得。臉與臉僅兩拳之隔,他貪婪地吮吸著芬芳氣息,盡管知道這樣很無禮,但身體怎麼也不听使喚。
萬沒想到的是,一直昏睡的葛玉竟在此刻睜開了眼楮……
「啊——」
兩人皆是驚叫破聲,夏顏被嚇得連退了十幾步。
「對……對不起……葛師姐……我想弄醒你的……」
他不停地彎腰道歉,但無論怎麼解釋,葛玉始終緊抓身上的被子,蜷縮在床角一言不發,宛若一只受了驚的小鳥。
眼見夏顏就要跪下磕頭,她才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若是喜歡我……直說便是……如此用強……我以後還怎麼做人啊……」
她將腦袋埋入被中,最後幾個字如蚊嚶一般,消散于曖昧的空氣之中……
如今正是多雨時節,奇怪的是,最近一段時間,驚鳴山卻不降滴露,直至今日,方才大雨傾盆。
「哎,老天也為盧師兄送行了……」
「盧師兄……太可憐了……」
……
今日,清微派舉行了盧亮的葬禮,之前真因不明,御道院一直扣著尸身,如今他終于能入土了。按照舊例,喪禮一切從簡,院司和席座大都出席了,盧亮的妻兒並未到場。和以前歿身派中的弟子一樣,他被安葬在了後山墓園之中。
大雨瓢潑,白芷蘭領著幾名女弟子在盧亮墓前焚香祭拜。
「身死道消,盧師兄榮登極樂,愚妹極悲極喜……」
「身死若真能道消,又怎麼證明我們曾來這世上走了一遭呢?」
正當她惆悵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章師弟,你的傷好了?」
章遷點了點頭道︰「今日盧師兄入土,我怎麼也得來送他一程。」
單手接過女弟子遞來的香,他拜了三下,插入香爐之後,退到白芷蘭身邊。
「白師姐,你覺得盧師兄是個怎樣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白芷蘭一愣,隨即沉聲道︰「我和他雖然接觸不多,但派中之人有口皆碑。」
「有時候眼見耳聞都未必真實……」
章遷的聲音飄散在了淅瀝的雨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