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此時房門傳來了既不顯突兀吵鬧,又不至于細若無聲的敲門聲,力度被把握的剛剛好,與房間原本的靜謐沒有產生太過深重的沖突。
听到敲門聲,正凝神遠眺的梁小英抬了抬眼皮「進來。」
清晰的聲音傳蕩在空曠的房間里,沒有摻雜任何的感情,平鋪直敘的在這個空間傳遞開去,卻帶有如寺廟里歷史悠久的洪鐘所發出的,那種帶有強烈穿透力的歷史滄桑感的聲響。
門緩緩打開,走進來一個面相普通,但身形挺拔的年輕西裝男,手里拿著一個黑色文件夾。
西裝男子進門後徑直的朝著梁小英走去,皮質的鞋底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均勻的腳步聲,每一次腳步落下的聲音都控制在了一定的分貝範圍之間,而每一步踏出的距離都如被量尺精心計算好的一樣分毫不差。
有時候精致不一定是指外形。
西裝男子走到跟前,將手中的文件夾雙手恭敬的遞給梁小英,微含著頭,用不帶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老板,你讓我查的東西我都查了。這就是那晚槍擊案的始末情況,與之後所有有關他的信息,都在這里了。」
隨即,他停頓了一下,帶著疑惑與不解繼續說道「不過槍擊案之前的就怎麼也查不到了,我們動用了所有手段與資源,還是一無所獲,就像是突然從石頭里蹦出來的的一樣,沒有任何的線索。」
梁小英放下酒杯,接過文件夾,左手在文件夾的外殼上輕輕的撫模著,像撫模著少女那吹彈可破的臉頰一樣輕盈柔和。
隨後,他打開文件夾,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孫天仁躺在病床上熟睡的照片,被放在了文件夾的最上層,顯示出它的重要性。
梁小英緩緩的拿起了照片,手還帶著些許的顫抖,仔細的端詳著照片里熟睡的那個長發少年。
照片被梁小英看了很久,然後才依依不舍的放到了一旁。
接著他拿起文件夾里的一摞文字資料,細細的看著,上面記錄了槍擊案當晚詳盡的情況,如果劉仁理能看到這份文件的話肯定會很詫異,因為上面所記錄的,與衙門的案件記錄幾乎分毫不差,甚至在有些地方都要更加詳細。
案件的情況之後便是更加詳細的關于孫天仁的所有個人情況,從傷勢到主治大夫和護士,再到病房號,包括每天吃的什麼,用了什麼,睡了多久。
包括出院後他在哪里剪的發,在商場了買了什麼東西,逛過幾個店鋪,花了多少錢,最後就是劉仁理家的詳細住址。
當然,里面還包括了丹妍、劉仁理以及劉芸馨等與孫天仁有關聯的人的所有個人信息。
比起存儲在有關部門里的他們的個人信息,這里所記錄的範圍簡直包羅萬象無孔不入,像被一件件的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大街上,赤果果的展現在了面前。
梁小英貪婪的看著手里的文件,一字一句都不放過,甚至連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像被他牢牢的記在了心底。
「是啊,石頭里蹦出來的嘛。」
良久,梁小英才緩緩的回應了西裝男子的疑惑,帶著一份了然的微笑。
「什麼?」西裝男子好像沒听清,又好像是沒听明白,臉上滿是不解。
梁小英搖了搖頭,沒有理會,而是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在虛空中輕輕的揮了一下「回去休息吧。」
听到梁小英的話,西裝男子沒有任何的猶豫,再次頷首,然後轉身走出了房間。
梁小英則繼續緩慢而認真的看著手里的文件。
許久,當讀完最後一頁資料後,他的嘴角開始掛上了似有似無的微笑,眼神散亂的在手中的資料上徘徊。
然後,他從筆筒里拿出一只泛著紅光的圓珠筆,隨手在劉仁理的家庭住址的地方畫上一杠,再在後面寫上了「起點」兩字,字體蒼勁有力,稜角分明。
艷麗的紅色漢字,在白色的紙張上顯得分外鮮明突兀,像鮮紅的血液滴落在了蒼白的牛女乃之中,醒目的游曳其間。
「好戲要開始了嗎?」
寫完之後梁小英對著空蕩的房間喃喃的問道。
隨著他自言自語的發問,其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加深,俊朗的五官開始一點一點的扭曲,最後變得猙獰恐怖。
隨後那猙獰的面孔開始回收,移位的五官又慢慢歸還到了原位,又變回了那個俊朗方正的面孔,仿佛剛才的一切不曾發生過一般。
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認真的將所有的文件整齊的夾在文件夾之中,一絲不苟、不偏不倚的將它們歸還到了原位,如同剛才送來的那樣整齊自然。
最後,他又一次的拿起了照片,看著照片里在病床上熟睡的孫天仁,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寂寥的神情
「終究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還是一樣的沒意思,這世界還是一樣的無聊。」
「不過,關于你的好戲就要開場了,你學會表演了嗎?」
「嘿嘿,孫天仁。」
「你說我是該叫你的道號呢還是佛號?」
「孫悟空還是斗戰勝佛?」
「又或者叫你渾號?」
「齊天大聖?」
「哈哈,這名字太中二了。」
「齊天?」
「天都沒了,你還怎麼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