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密室中的慘叫聲逐漸消失。
整個密室被濃重的血腥味完全覆蓋,令人作嘔。
曾經華美的牆壁上,此時全是噴濺的鮮血,猶如曾經發生在這里的罪惡,用陳標年的鮮血來洗滌。
陳標年身體被割成了碎片,連同他污穢骯髒的靈魂,永遠消失在天地間。
小女孩們個個手染鮮血。
她們早已不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過早的經歷了人世間最惡心丑陋的事情,如何天真?
唯有強大。
「我們走吧,從此以後,天高任鳥飛,世間再沒有任何東西,再能傷害你我。」夜冥羅執起其中一個小女孩的手。
語氣淡淡,卻有一絲罕見的溫度。
她要帶走這些女孩。
季千璃自然是沒有意見,或許,跟著夜冥羅,是女孩們最好的歸宿。
滿地的血腥沒讓季千璃眼皮子跳一下。
將蓮心擦拭得干干淨淨,季千璃抬眸說道︰「女孩子們,一定要強大起來啊。」
夜冥羅與季千璃對視著︰「會的。」
許驥等人還在外面等候,終于,看到那密室的門開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眾人急忙屏息,才好受一點。
隨即只看到夜冥羅領著那七八個小女孩緩緩走了出來。
女孩們身上,手上都是尚未干涸的血跡。
眼神,卻不是方才的怯懦。
她們要離開這里了。
段恆激動著,緊緊盯著夜冥羅。
「我不恨你,但是你我也沒有任何瓜葛。」夜冥羅走至段恆面前時,卻忽然停下了步子。
聲音低沉,沙啞,沒有一絲情緒。
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漠。
段恆張了張嘴,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那個人將我隨處賤賣之時,說過,你從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沒有立場責怪你。從此以後,你也當我不存在,或者,當我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現在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妹妹,而是,夜冥羅。」
說罷,夜冥羅領著女孩們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眾人沉默著,只是靜靜看著她們的背影。
段恆伸出的手有些頹敗地放下。
站在陰影里,無人看得清他的臉色。
家破人亡之時,他尚未記事,就被放逐到奴隸市場,自幼在奴隸主的鞭打之下毫無尊嚴地活著。
他與野狗搶過食,也曾在凜冬衣不蔽體。
他一度認為自己熬不過那個冬天。
當金寰長老出現在他面前要帶他走之時,他全身心相信這是一個好人,並且要用一生來報答這個老人。
然而,他尚在襁褓的妹妹,就是在這個老人手下,過著比他還生不如死的生活。
他卻對此毫不知情。
在他對金寰長老滿懷感激的時候,他的妹妹,一次次流落,一次次被像個貨物一樣賤賣。
她怎能不怨?
不認他,應該的。
這是他認賊作父多年,應得的報應。
如今看到妹妹還活著,有了可以保護自己的能力,就已經夠了。
段恆身旁的老者,略微嘆了口氣,重重拍了拍段恆的肩膀。
「孩子,看開些吧。」
是啊,除了看開些,還能怎麼樣呢?
他連追上去的勇氣都沒有。
「也別太難過了,至少,你妹妹還活著,這一次,也不算白來一趟。」
許驥上前說道。
「多謝你們,沒想到,你們竟會為我的事,特意走這一趟。」
段恆很快整理好思緒。
「你事先離開,可能還不知道出了大事,現在學院將大家都派出來歷練了,我們本來也是一邊歷練,一邊往滄瀾國趕。」
許驥抓抓頭發。
「大事?」段恆一愣。
「具體的,等一會兒再給你說,不過,看起來運氣不錯啊,竟然短短時間撿了個這麼厲害的師父。」
許驥看了一眼老頭子,湊近段恆悄咪咪地說道。
段恆苦笑一聲。
「承蒙他老人家看得上我,收我為徒,今後,我估計也不回青嵐學院了,當然,我將永遠是青嵐學院的一份子。」
青嵐學院對于段恆來說,代表著過去整整七八年的記憶。
他會想起金寰長老,會想起流落在外的妹妹,會想起自己認賊作父那些年的天真可笑。
何其殘忍。
所以,他不願再回到那里,就此跟著師父雲游四方,也好。
「呵呵,老夫能在古稀之年收到這般天賦的弟子繼承衣缽,也是我的運氣不是?」
那位散人模著山羊胡子呵呵一笑,看得出,對段恆是極滿意的。
幾人說話之際,季千璃緩緩走了出來。
她在里面耽擱那麼久,可不是給陳標年收尸。
當然,碎成那樣,也收不起來了
而是認真看了密室的布局,以防還有暗道,最後臨出來之際,又放了一把火。
徹底將這里的罪惡焚燒在火光之中。
眾人只感覺熱氣撲面而來。
「我們該走了。」
陳家的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
這個上午還風光無限,想著一統南海城的家族,此刻,卻落得如此下場。
陳天霸,一位武皇被生生活埋,臨死之際還淪為了廢人,而陳標年,更是嘗盡了千刀萬剮的滋味。
可這,誰又能說一句不是咎由自取呢?
萬物皆有因。
他今日的苦果,也是往日種下的惡因。
活該罷了。
只是關于天族大祭司的突然到訪,關于這幾個少年與大祭司之間的關系,卻在眾人心中種下了疑慮。
究竟是怎樣的少年,能入得了天族大祭司的眼?
無形之中,這些人對季千璃等人的好奇,綿延不絕。
而南海城,這幾日也徹底熱鬧了起來。
陳家被滅,天族大祭司出現,神秘強者的造訪,一位雲游的武皇強者,還有那幾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這一樁樁,一件件,徹底讓南海城沸騰了起來。
這個在滄瀾國實力不算強的城市,一夕之間,成為了周圍幾個城市的人,每天掛在嘴邊的城市。
相信再過不久,這里發生的一切,會傳遍整個滄瀾國。
關于幾個少年的一切,卻突然銷聲匿跡了。
他們像是突然出現,然後事了拂衣去,又沒了蹤跡。
有人說曾經在滄瀾國之外見過他們,有人說在通往南海城的船上見過他們與鮫人對抗。
對,那少女身上還有兩頭八階魔獸來著。
這麼一說,好像都對上了。
無形之中,幾人身上又添了一筆傳奇色彩。
然而,這幾個傳說中的人物,此刻正在青木宮。
木錦瑟那日被陳天霸的氣場攻擊,導致舊疾復發,甚至更嚴重了。
想來也是,一個修煉之人面對武皇的氣場攻擊都會七竅流血,更何況木錦瑟因為病體無法修煉?
若不是木宮主這些年靈丹妙藥一直給木錦瑟吃著,恐怕當場就沒了命。
當日昏迷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且反反復復地發燒。
她身子弱,且有舊疾,木宮主不在,眾人根本不敢貿然給丹藥吃。
這幾天,一直是玄鏡在衣不解帶地照顧木錦瑟,幾日未曾合眼,玄鏡雙眸通紅,眼下一片烏青,胡茬都冒出來了。
整個人更是看著消瘦了許多。
這般模樣,季千璃倒是覺得有些古怪。
每一次,看著木錦瑟蒼白的小臉,玄鏡都似乎在隱忍著什麼,那眼神中,溢滿了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就像是
木錦瑟會變成如今這樣,是因為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