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余暉
貧瘠的行星上，怪石嶙峋
天神的勝利，魔王的末路
王衍並沒太多戰勝的喜悅，對他來說，從他歸來的那天，他的敵人們，就已經注定了會失敗。
區別只是，他願不願意給他們一條路。
他給了，兩次，他們沒有接住。
區別只是，他何時會來處決他們。
區別只是，王衍和他身邊的人會付出多少犧牲。
所以喪鐘在地球完成超級恆星防御的那一刻敲響，而為了減少自己人的傷亡，他只能對敵人進行無情的屠殺。
復仇成功就一定爽嗎？
實話講，是有感覺的，只是並沒有太開心，不足以讓人失了形狀。
可是這些年來，心傷和苦痛，也留下了疤痕，徘徊與迷惘，仍記在心底。
也許他最開心的，是以後在他的庇護下，平靜的宇宙和所有的幸福。
還有，他自己的幸福。
這比戰爭更能讓人沉迷，比獸欲更歡樂而長遠。
他今年二十四歲，依舊相信美麗的秩序可以帶來美麗的未來，即便中間會有一些困苦，也瑕不掩瑜。
貧瘠和苦痛中的人大多都有兩條路，他自己清楚，他相信他比這個三萬年的魔王更懂。
在他眼里，有些時候，她像個被慣壞的小孩子——這不是褒義。
她不值得褒義。
至于她現在問出這樣的話，王衍也並沒有遮掩的意思。在當初他被迫放掉她的時候，這就是一種可能的猜測，只是可能性最小，誰也不會去想。
「普通意義上，她算是已經隕落。而在我們眼里，或許你現在已經領悟，她的思想依舊存在。」王衍直言不諱。
話音一落，他看到，她的突然身形有些頹然，也有些釋然，美麗的睫毛微微顫了幾下，有種莫名的失落。
「所以我早就應該失敗的，對嗎？」
沉默了一下，她無力地問道。
「有個願意給你放水和愛你的姐姐，也算是一種實力。」他提起酒杯，自顧自地抿了一口。
「呵～」她搖頭，自顧自地拿酒杯跟王衍踫了踫杯︰「還得感謝你這個被迫放水的……大佷子？
凱莎是不是拿你當兒子養了？所以我這麼說，沒錯吧？」
她還笑了，也不忘調侃王衍兩句。
「不不不……」
王衍眼眸微不可察地一動，搖搖頭︰「你或許忘了我和鶴熙的關系，所以你不能佔到我的便宜。
大佷子就免了，叫聲姐夫還可以，或許等會下手的時候，我可以輕點兒。」
雖然這三位都是三萬多歲了，歲數差不太多，但是王衍是清楚的，鶴熙要比凱莎大些，涼冰最小。
「姐……姐夫？」涼冰呆了呆……
「哎～好涼涼。」王衍呵呵一笑。
「我……我呸！」涼冰從呆滯中反應過來，感覺渾身難受︰「呸呸呸呸呸！我那是在叫你嗎？你答應個屁啊！
還……還……還涼涼，我呸！王衍，你好惡心啊！」
「呵～那就惡心吧，我無所謂，反正因為你們的事，我也夠憋屈了，從你身上找回來，還不錯的。」王衍站起身，丟掉酒杯。
他站起來，涼冰卻有些無力地身形一頹︰「就不能再晚點嗎？再維持維持王者落幕的場景，讓我再看一看夕陽……不太想死。」
「卡爾、華燁，你的手下們都被我殺了，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王衍的眼神並不冷漠，也沒有憐憫，或者尊敬之類的情緒，也沒有見證什麼時刻的使命感，對他來說，涼冰會死，必須死。
再沒有余地。
「能不能讓我再見見薔薇……」
「不能。」
他的眼神淡然，沒有多少波動。
「再讓我活十分鐘，就十分鐘……」
「不行。」
「姐夫～～」
「……」
王衍靜靜坐在一張黑曜石椅子上，看著她坐在那塊熔岩色的石頭上，拿著一本牛皮紙的筆記，一支筆，靜靜書寫著。
「我還記得，她很喜歡我，如果我的確是冰涼的樣子，冰涼的性格，冰涼的作為。
其實她不厭倦我的性格，如果一切只是平凡，沒有仇恨，她會喜歡我，就像我喜歡她……一樣。
王衍很可恨，他的確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讓我知道如果一切無罪，她會喜歡我，和她在一起，是那麼的開心。
他教會了我一樣東西，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那些夜里，它讓我開心，讓我失落，讓我喜悅，讓我悲傷。
我猶記得一個滿嘴仁義道德的神，德高望重，他有著白白的胡子。
那遠古的神，他一直在指引著我們，只是當我感受到它的時候，我才意識到……
世界如此美麗，我卻在破壞它，直到……無法面對你。
我快死了，這個王八蛋很堅決，我應該是打不過他的，也逃不掉。
所以……我想許下最後的，唯一的誓言。
我願成為她的守護天使，愛她所愛，思她所思，為她承擔傷痛，渡過苦難。無論貧寒或富貴，無論卑賤或高貴；無論身處亂世，或神所不顧。我將為她拔劍而戰，為她收起翅膀。不離不棄，直至永遠。」
夕陽隱半，血紅愈發深邃了。
王衍靜靜品著清香的茶湯，靜靜看著她一筆筆落下。
人性是復雜的，神也並不能用一言概括。
如果這樣看去，她還是很美也安靜的，如果在加上些什麼理念之爭的屁話，會有種莫名的升華。
可是對王衍來說，這些都是固然存在的，但是不過似一粒沙塵而已。她做過的惡，罄竹難書。
「把自己感動個夠嗆吧？」
見她合起本子，王衍淡淡一呵。
罪徒的感情依然是感情，但是卻難說純淨，那上面，沾滿了鮮血。
即便有再多辯解，也不能單拎出來贊美。
「你能……幫我交給薔薇嗎？求你……」
她弱弱的托著那書本，雖然王衍明知那是演技，可是其在末路，他也心生感慨，不願多言。
接過來，微微一嘆︰「或許你該找個地方保管，給了薔薇，我很難說她會不會將其燒毀。」
「若我既死，又哪有地方保管呢？」她靜靜站在王衍前面，聲音落寞︰「本來也是想給她的，她收不收……如果不收，你幫我保管，好嗎？」
「可以。」王衍點點頭，並沒拒絕。
……
「你不再掙扎一下了？好歹給我點兒動手的儀式感，不像是屠殺個弱女子……」
夕陽就剩一點點還扒在地平線上，光輝也隱暗了。
王衍看著面前恢復一身黃色風衣的黑絲涼冰，微微嘆息。
「我唯一有可能制住你的能力，是一種叫做時空封印的技術，可是我覺得你九成八是不怕的……萬一你一生氣，不幫我送東西了，咋辦？」
她很光棍，單手掐著腰擺了個美美的pose。
「來吧，輕一點兒……姐夫。」
「唉……」
王衍無奈搖頭，抬起手，手掌中一輪黑洞出現，瞬間將對方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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