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節下套(下)

作者︰江蘇棹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徐恩增十分不想去見戴春峰,但陳局長的命令不能不听,失去了陳局長這座靠山,他在統計局也混不下去,他有氣無力得讓司機慢一點開,能舒服一秒是一秒吧。

就在汽車開出一處大門時,徐恩增正好看到滿面笑容的丁淮北,他心里嘆了一口氣,淮北兄啊,希望你將來能笑得出來吧。

「徐處長,你這是要去局本部?」丁淮北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

徐恩增含糊道︰「是啊,左重那里的事情先放一放,等我回來有事找你。」

戴春峰說丁淮北跟日本間諜接頭,還有照片為證,不管這事真假如何,肯定不能再去跟蹤左重了,說不定有更大的罪名栽到一處頭上。

丁淮北還為昨天的意外之財開心,沒注意徐恩增難看的臉色,只覺得可能是有任務了,左重那里不也著急,隨便找個時間就能把事辦了。

他繼續露出一副笑臉︰「好的,處長,那我就先進去了。」

徐恩增點點頭,是啊,你是快要進去了,不過心中奇怪,丁淮北平時不苟言笑的,今天怎麼就跟撿了錢一樣,從頭到尾都樂呵呵的。

懶得再管丁淮北的事,徐恩增想著待會怎麼應付戴春峰,特別是如何解釋針對左重的跟蹤行動,他第一次覺得從一處到局本部的距離這麼短。

汽車一慢再慢,徐恩增還是到了軍事統計局本部大樓,也不管停下腳步問好的工作人員,他直接到了陳局長辦公室門口。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戴春峰再怎麼樣也要給陳局長一點面子吧,徐恩增給自己鼓鼓氣,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

「  。」

「進來吧。」

徐恩增閉上眼楮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了進去,結果他並沒有看到可惡的戴春峰,這讓他心里一松,總算不用被當面羞辱。

陳局長見他這幅德行,冷笑道︰「徐恩增阿徐恩增,別人是爛泥扶不上牆,我看你就是一坨稀泥,我就是想把你捧起來都不行。」

徐恩增老臉一紅︰「局長,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丁淮北怎麼可能跟日本間諜有勾結,一定是左重那個小王巴蛋栽贓陷害。」

說起這個陳局長更怒了︰「你們跟蹤左重干什麼,他是地下黨還是日本間諜,你這事做的太過分了,戴春峰已經決定向委座申訴!」

不管一處、二處再怎麼斗,也要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能向對方重要人員下手,更別提暗殺性質的行動,真要這麼干,他陳局長也怕有一天被炸彈炸上天。

徐恩增狡辯道︰「我們只是覺得左重形跡可疑,所以才派人跟蹤他,這家伙除了上班,就是和同學相聚,剩下時間就在家里,黨國有這樣的干部嗎。」

陳局長氣樂了︰「不吃喝飄賭就是地下黨,不拉幫結派就是地下黨,你覺得黨國干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嗎,這話你敢在委員長面前說嗎!」

這個徐恩增真是昏了頭,這種話也敢說出口,左重這種干部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比如委員長的某位心月復愛將,也算的上廉潔奉公了。

當然這都是題外話,陳局長想起自己叫他來的目的︰「你看看這些照片,丁淮北雖然是我的心月復,但越是這樣就越要嚴格要求,你秘密派人去戴春峰那里接收日本間諜。」

徐恩增看著桌面上的照片,上面是丁淮北跟一個中年婦女交談、交換物品的過程,此外還有一些電台、武器的照片,看樣子像是那麼一回事。

陳局長轉身撫模著博物架上的礦石標本,嘆氣道︰「我也是相信淮北的,但是證據確鑿由不得我不信啊,你接手後一定要把那個女人的嘴巴撬開,結果向我一人匯報。」

局里誰不知道丁淮北是他陳局長的人,丁淮北要真是賣國求榮,他的臉上也不好看,戴春峰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把案件移交給一處。

徐恩增對他唯命是從︰「好的局長,我一定把事情查清楚,並只向你一個人匯報。」

陳局長背對著他,擺了擺手︰「去吧,盡快查清。」

徐恩增一臉沉痛的離開了局本部,想了想沒有回一處總部,而是去往了金陵果黨黨部,那里有統計局的一個外設機構-金陵黨部調查室。

這是陳局長和他兄長的直接力量,依托各地黨部發展的另一套情報機構,雖然沒有什麼行動力量,可查清丁淮北一案還是沒有問題的。

丁淮北在一處人脈甚廣,用一處的人手調查他,不利于保密,調查室的特務都是從外地調入金陵,平時不顯山不漏水,這時也該發揮作用了。

調查室的人對于徐恩增的來意很意外,但跟陳局長匯報之後立刻派人去了特務處,非常順利的把人犯和證據接了回來,戴春峰和左重非常配合。

越是這樣,徐恩增心里越是沒底,他知道戴春峰不可能這麼好心,那個女人難道真的是日本間諜,所以對方才這麼有恃無恐?

徐恩增吩咐調查室主任︰「你們一定要慎重,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局長要求公事公辦,決不能徇私情。」

黨部調查室的特務一年也遇不到什麼案子,更是第一次接手事關日諜的案子,徐恩增有點擔心對方急于求成,搞出屈打成招的事情來。

事實上他是白擔心了,那個日本女特務看似凶狠,其實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強硬,黨部調查室的人拷問了三天,還沒上最終手段,對方就徹底撂了。

審訊結果讓陳局長和徐恩增大為驚恐,丁淮北確實投日了,據女特務交代她是特高課的直屬情報人員,這次奉命與潛伏在中國情報機關的重要鼴鼠接頭。

而鼴鼠就是特工總部總干事丁淮北,只要他將信收下就是建立了正式聯絡,那封信里也另有文章,日本人使用壓痕密寫的手段向丁淮北發布了第一個任務。

陳局長看著口供,將桌面上的東西一掃而光︰「白眼狼,喂不飽的白眼狼!我對他丁淮北還不夠信任嗎,還不夠重用嗎,他為什麼要投日。」

徐恩增悄悄退後幾步︰「現在還是要把那封信找到,這些只是日本人的一面之詞,其中會不會有陰謀,比如借刀殺人?」

陳局長喘著粗氣︰「去,馬上去那個地址搜查,只要證明了書信有問題,立刻逮捕丁淮北,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決不能讓他跑了。」

事實上丁淮北沒有跑,那份信件也很輕松的找到了,當徐恩增踢開丁淮北的房門時,那份書信就這麼擺在桌子上,沒有任何遮掩。

徐恩增拿著信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但是沒看出什麼不對,壓痕密寫也不是什麼高科技,就是利用硬物在紙張上留下一些肉眼難以分辨的痕跡。

但是信紙上寫滿了文字,那樣壓痕也就失去了作用,徐恩增想了想,把丟在一旁的信封拿到手上,看了一眼就知道情況不對。

一處的人員檔案很詳盡,丁淮北的二叔分明已經死了,怎麼會寄信給他,徐恩增將信封背面對著陽光觀察,上面赫然出現了一些痕跡。

此時的特務處里,古琦吐出一口煙問道︰「科長,你說一處那幫蠢貨能不能發現那些東西,我真有點擔心。」

左重將煙灰缸遞給他︰「放心吧,徐恩增干了這麼多年情報工作,這點小障眼法瞞不過他,讓他自己發現總比我們提醒要可信。」

古琦呵呵笑道︰「科長,丁淮北的第一個任務到底是什麼?」

左重神秘的看向統計局方向︰「沒什麼,就是讓丁淮北搜集一些陳局長兄弟的私隱,日本人確實對這兩個大人物很感興趣。」

「咳,咳。」

古琦被嗆到了,這樣一來丁淮北必死,沒有哪個人可以接受被心月復這樣出賣,估計連徐恩增也要一起吃掛落,科長還是那麼狠毒不,果斷。

兩人正說著,戴春峰喜氣洋洋的走進左重辦公室,古琦嚇得趕緊掐滅煙頭站了起來,跟左重一起喊道︰「見過處座。」

戴春峰笑著擺擺手,然後毫不客氣的做到了主座上︰「古琦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跟慎終談,耽誤你們談正事嘍。」

古琦站得筆直︰「是。」然後立刻推開門走了,他知道戴春峰這是有事跟左重商量,很可能就是關乎丁淮北之事。

看著古琦離開,戴春峰滿意的看著得意弟子︰「慎終你知道我最滿意你哪點嗎,那就是識大局,鄭庭炳想要摻沙子,你就收歸己用,好啊!」

左重認真回道︰「只要出于一片公心,那同志之間為什麼不能坦誠相待,怕就怕徐恩增那樣搞陰謀詭計,這才值得我們警惕啊。」

戴春峰笑了︰「這次你的計劃非常好,長谷那里要是一直順利,日本人也會懷疑,這次抓了一個特高課的高級情報人員,也能證明我們沒有放棄追查特高課嘛。」

左重也露出笑容,長谷良介接手特高課之後非常順利,順利到日本外務省都專門表揚了滬上特高課的工作,這次抓一個特高課間諜反而更加真實。

「嗚嗚嗚。」已入深秋,金陵城里忽然刮起了大風,街上的行人紛紛捂著嘴巴和眼楮,生怕被吹起的飛沙走石迷了眼楮。

戴春峰看著窗外飄散的落葉,忽然說道︰「那個什麼丁淮北的時間不多了吧,可惜了啊,不能把徐恩增一起拽下來。」

看著被風吹彎的大樹,左重安慰︰「總有機會的,老師放心吧。」

當丁淮北下班回到家中,還沒察覺不對就被人一棒子打暈了,看著在地上不斷抽搐的老同事,徐恩增感覺十分復雜,但還是吩咐特務︰「將現場清理干淨,直接沉江。」

遠處的軍事統計局里,陳局長把一份信放入火盆,看著它被火焰吞沒直至化為一股黑煙,望著窗外的風雨飄搖,陳局長自言自語了一句︰「不要怪我啊,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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