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的鐘聲想起，驚起了廣場上覓食的鴿群，撲簌簌的一陣翅膀扇動聲音，鴿子們飛上了天空。
艾爾文忽然覺得眼前有聖光降臨，心中響起一個聲音，同時跟著低吟出來︰
「他的預言你要听從，因為那是上神的賜福。
他的贈與你要感激，因為那是上神的恩典。
他所行經之路國人簞食壺漿。
他所抵達之都王者大開中門……」
女圭女圭臉牧師抬起頭來，看向身邊一身正裝的愛德華，忽然感覺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變得高大起來。
「先……先生，這是在迎接先知嗎？」
艾爾文的聲音很小，幾乎被鐘聲掩蓋下去。
等鐘聲停止，愛德華才回頭說道︰
「先知？艾爾文你想太多了。
瞧，這是大教堂在迎送賓客呢！」
艾爾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群身著華麗公主裙的鶯鶯燕燕們走了出來。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隊盔明甲亮的聖殿騎士和兩名紅衣主教。
聖殿騎士還好說，這世界但凡能身穿紅衣的神職人員，一般都達到了第四階的賢者級別。
理論上說，這兩位就是聖光教會駐艾蘭德的主要負責人了。
那群鶯鶯燕燕們看到台階下擋路的兩人有些奇怪。
但兩個年輕人都是好看的家伙，便也不氣惱，在他們躲開後，上了不知何時停在教堂門口的幾架華麗馬車。
有幾個眉眼嬌媚的姑娘，上車前還多看了兩眼那個頭戴小禮帽，身姿挺拔的家伙。
似乎覺得這家伙跟那些看起來一貫臉色白淨，神情陰郁的艾蘭德紳士大有不同。
「先生，這是？」
艾爾文沒見過這種場面，跟愛德華讓開道路後小聲問道。
「不是說皇太孫殿下要選妃麼？
這些美女都是弗朗茨口音，而且你看那眼神明顯的更加熱情奔放，估計是弗朗茨組團來的公主團……」
愛德華說道。
「公主團？真有這麼多公主？」
艾爾文驚訝的問道。
「弗朗茨的爵位制度跟艾蘭德不同，大公親王一抓一大把。
而且這些家族大多子孫繁茂，我們看到的還只是一小部分呢！
估計這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長得歪瓜裂棗的都沒放出來……」
愛德華撇撇嘴十分八卦的說道。
「哦，那她們這是來干什麼的？
為什麼要來韋斯特大教堂？」
艾爾文不解的問道。
「拜碼頭來了唄！
你們聖光教會的總廷不就在弗朗茨嗎？
她們這是來分舵尋求支援了。
皇太孫的妃子人選不僅是皇家家室，還是個國家政治問題。
七神教會在艾蘭德的各路大當家都有權投一票的……」
年輕煉金術士說道。
「先生您怎麼把這種國家大事說的跟黑幫談判似的……」
女圭女圭臉牧師吐槽道。
「性質都一樣，合法的叫澀會，不合法的叫黑澀會……」
正當愛德華在台階下大放厥詞的時候，站在台階頂端的兩名紅袍發現了台階下的兩人，尤其是艾爾文身穿的牧師禮服更加的明顯。
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朝艾爾文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來答話。
艾爾文眼尖，看到老人招手就撩起長袍的前擺，小跑著上了台階。
沒等老人開口，他搶先行了聖光教會的禮節。
「孩子，看你眼生的緊，這麼年輕的正式牧師可不多見。
你叫什麼名字？」
老人的笑容很慈祥，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
「尊敬的紅衣主教閣下，我是從新大陸白鷹教區調到艾蘭德的艾爾文。
今天剛來報到的……」
艾爾文神情有些激動的說道。
老人身邊那位看起來不到50歲，稍微年輕些的紅袍此時趕緊介紹︰
「你來的正好，這位是艾蘭德教區的諾蘭紅衣大主教。
我是他的副手杰森。」
「呵呵，你是本的學生吧？
他可是我的老相識了，不知道這幾年在新大陸過的好不好……」
老主教明顯認識白鷹城的老主教，看來還是老熟人。
然後他瞥見跟著艾爾文走過來的愛德華，問道︰
「這位先生是？」
「鄙人愛德華‧史密斯，白鷹公國煉金術士協會分會長兼公國魔法顧問。
這次是作為同鄉陪艾爾文過來報到的。」
愛德華也行了個法師禮節說到。
「那就請跟我一起進來吧。
杰森，艾爾文的事情你就幫我多過問一下。」
老人勉勵了艾爾文幾句，又安排了之後的事情，轉身進了教堂正門。
愛德華和艾爾文也跟著進了大門。
名叫杰森的中年紅衣主教微微皺了皺眉，感覺不是禮拜日就讓人出入正門有些不妥。
但真要說起來，教會還沒有貴族那種什麼階級走什麼門的破規矩，也就不說什麼，將手抄進長袍的寬大袖口里，跟著自己頂頭上司進了教堂。
看來那位諾蘭老主教也只是礙于舊日跟白鷹主教的面子多說了兩句，根本沒有再理會愛德華和艾爾文，施施然走進教堂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杰森主教也只是叫來一個樣貌普通的中年牧師，讓他領著艾爾文去辦手續。
走在教堂後院的長廊里，艾爾文的心情平靜下來，有些氣餒的說道︰
「這次我還真以為是迎接先知的儀式呢！」
愛德華則打趣的說道︰
「你們教會的那個關于先知的預言里，最後先知不是也沒走王都的正門麼？
我們這還是走了正門了呢！
現在這個時代，哪里來的什麼先知啊……」
艾爾文被帶到教堂的一處辦公室，這里有像佣兵公會那樣的辦事大廳。
帶路的中年牧師跟辦事窗口的漂亮女櫃員耳語了幾句，又指了指艾爾文，就轉身離開了。
「先生，是您要辦調動入職手續嗎？」
漂亮女櫃員說道。
「呃，是的，不過這位女士，教堂里不都是牧師來處理這些事嗎？」
艾爾文遞上一疊資料問道。
「大教堂負責管理聖光教會在艾蘭德帝國所有教會神職人員的任免，升遷，調動和物質分配。
有些事情手續過于繁瑣，為了不影響各位牧師的修行，教堂就雇佣了我們這些普通文員來做些寫寫算算的事情。
請您不要擔心，我們這些辦事員也是聖光之神的虔誠信徒呢！」
這位漂亮女文員很有耐心的為艾爾文講解，沒有瞧不起他是新大陸小地方來的牧師的意思。
艾爾文點點頭，再次問道︰
「這位女士，請問我會被分配到哪所教堂？」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負責辦理這些文字上的手續工作。
哦，您才不到18歲就已經是正式牧師了，我還以為是見習牧師呢。
這樣的話，您的分配去向會由三號廳的某位白衣主教決定。
而且還需要經過面談誡勉的環節。」
這位女文員快速翻動著手里的資料說道。
忽然她數了一遍手里包括介紹信，艾爾文的身份簡歷和正式牧師證書在內的文書資料，最後抬起頭說道︰
「不好意思，艾爾文牧師，您的資料里少了些東西……」
「是什麼？艾爾文撓著頭說道。」
「您蓋有通關印章的護照和簽證。
這些是朗頓城市政廳需要的文件。
作為一位外國來艾蘭德工作的神職人員，我們需要向市政廳申報您的資料。
時間久了還可以申請長期居留簽證或者選擇加入艾蘭德國籍。」
女文員說道。
「護照和簽證……」
第一次出國的艾爾文從來沒注意過這些事情，撓著後腦勺有些不知所措。
見女文員有些開始懷疑了，他身後的愛德華趕忙說道︰
「護照什麼的落在外面了，請稍等，我們這就去取！」
愛德華說完，就拉著艾爾文走出了辦事大廳。
「先生，先生，我們來朗頓城沒走什麼海關手續吧？
這算是偷渡了吧？
哪有什麼護照之類的東西？」
艾爾文被愛德華拉著出了辦事廳，小聲嘀咕道。
愛德華也不解釋，四下看看，找了一個看起來歲數不小的見習牧師問清楚洗手間的位置，帶著艾爾文走進了男洗手間。
幸好艾蘭德這邊的廁所已經經過改革，至少有比較隱私的格子間了。
見洗手間正好沒人，拉著艾爾文進了其中一個隔間。
將門關好，愛德華揮手就布置了一個靜音結界，然後說道︰
「艾爾文，護照簽證一類的東西都是限制普通人的東西。
要知道，我們超凡者可不受這些約束！」
「您的意思是？」
艾爾文被愛德華神秘兮兮的舉動弄得有些模不著頭腦。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你瞧好吧！」
愛德華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一個手提箱，在艾爾文好奇的目光里掀開了蓋子。
里面竟然是一摞摞各色封皮的證件，和數十個黃銅質地的印章。
愛德華找出其中一張燙金邊藍色封皮的白鷹公國護照。
翻開後里面全是空白的。
愛德華拿出筆在上面填起來，不一會艾爾文的個人信息就填寫在上面。
他又在盒子里找了找，找出白鷹城市政廳白鷹港海關和艾蘭德立頓港海關的三枚印章，在印章上哈了哈氣，將一紅二藍三枚印章蓋了上去。
最後，又翻出一張藍綠套色印刷的簽證文書，填寫一番後蓋上了艾蘭德海關的印章，嘴里還解釋著說道︰
「白鷹公國算是艾蘭德听調不听宣的屬國，所以雙方人員往來應該是免簽證的，
但是你這種情況比較特殊，需要簽長期工作簽證。
而且不需要駐白鷹方面使館人員的簽字，直接落地簽就行。
好了，簽證和護照都辦好了！」
艾爾文看著煉金術士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冷汗直流。
心想這位先生之前在艾蘭德都是干什麼的？
不是留學這麼簡單吧？你這套道具也太齊全了一點吧？
還有比你動作更熟練的嗎？
他顫顫巍巍的接過兩份文書，怯生生的問道︰
「先生，這樣好嗎？
艾蘭德警察廳的警察不會到我教堂去查護照吧？」
「想什麼呢！你就當這是真的！
哦，不，這就是真的！
你要是不放心，回頭我去立頓港海關塞一份檔案資料這就是真的了！」
愛德華拍著胸脯說道。
「那白鷹城方面……」
艾爾文還是有些猶豫，他一項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孩子。
「你傻啊！白鷹城市政廳就是安德莉亞家開的，我寫的護照說是真的他就是真的！」
愛德華捂著臉說道，一開始還以為這孩子是個挺機靈的小子。
為什麼從神諭事件後性格就變了呢？
真想把自己往聖人方向發展嗎？
看艾爾文接受了自己偽造證件的事實，愛德華撤去靜音結界，偷偷打開格子間的一條門縫。
好在這個時間洗手間里沒人，趕快拉著艾爾文走出了隔間。
不然被人看到兩個男人在洗手間同一隔間出來就不妙了，會讓人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聯想……
回到辦事廳，將嶄新出爐的證件遞交上去，沒過一會女辦事員就領著艾爾文來到所謂‘三廳’的辦公室門前。
一位中年謝頂的白衣主教把艾爾文叫進辦公室，開始了正式調職前的面談，或者說面試。
愛德華自然沒法進去，在門外靠著廊道的柱子等待著，只希望他能分配個好教堂吧。
怎麼有種老父親等待孩子畢業分配的緊張感？
愛德華摘下帽子揉揉短寸頭想到。
為了緩解等待的焦慮，愛德華從空間戒指取出一杯紙杯咖啡喝了起來。
這時候，那位名為諾蘭的老紅衣主教雙手攏在袖子里，施施然的從拐角走了過來。
他見到愛德華在門前等著，笑呵呵的打了聲招呼。
「呵呵，小哥，還在等啊！」
「主教閣下好興致，出來散步呢？」
愛德華端著紙杯微微欠了欠身說道，神情不像是再跟一國主教說話，倒是像跟自家鄰居二大爺打招呼。
「我是專門過來的。」
老主教停在辦公室門口笑眯眯的看著愛德華說道。
「哦？」
愛德華不置可否的問了一聲。
「你們白鷹方面為教會做出的貢獻，教會是不會忘記的！
即使我們忘記了，偉大的聖光之神可不會忘記！」
老人輕聲對愛德華說道。
「哦。那感情好，您說句話，給我家艾爾文分配個好教堂怎麼樣？
最好是活少工資高的那種！
我看南區聖公會教堂就不錯，那邊現在已經從原本的平民區變成幾個大莊園了。
事情少，還不耽誤談戀愛……」
愛德華放下紙杯開始了順桿爬。
老人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繼續說道︰
「無暇的寶石需要經過切割和打磨才能綻放出應有的光彩。
天降的隕鐵需要經過熔煉和捶打才能變成絕世神兵。
艾爾文是個好苗子，不能一直把他庇護在羽翼之下。
他也需要鍛煉和成長……」
「瞧您說的，這話是一套一套的。
到底您準備把我家艾爾文放到哪里去？」
愛德華問道。
「不要著急，年輕人，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結果過一會你就知道了……」
老人隔著辦公室的門玻璃向里面望了一眼，點點頭說道。
「看來您都打好招呼了？」
愛德華問道。
老人沒有回答，擺擺手算是說了再見，就施施然的離開了。
愛德華見他走遠，啐了一口說道︰
「最煩這種老神棍了，說話只會打馬虎眼，一點都不干脆！」
不過老主教這次能過來跟他說話，至少能讓他安心了。
艾爾文肯定已經進入了聖光教會高層的視線，至少小家伙在朗頓城的安全不用他操心了。
作為一個經歷過神諭，並完成了神諭的洗禮者，艾爾文的天資出眾。
能被教會重點培養的話，未來成就不會低于愛麗絲。
或許這兩個小家伙能攜手走下去，成就一番佳話也說不定……
想到這里，愛德華覺得自己這老父親般的思想得糾正了，自己現在還是一個剛滿24歲的年輕人，必須時刻保持年輕人的活力……
正想著，艾爾文推門走了出來。
「先生！我這邊好了……」
「分配去哪里了？」
愛德華問道。
「您一定猜不到！」
艾爾文的話語里有些失落，看來沒分到好的教堂。
「別賣關子，快說！」
愛德華急道，剛被老主教打了個啞謎，心里正煩呢！
「查理王十字街醫院，急診外科，醫療牧師……」
艾爾文說道。
愛德華一捂臉，前世他可是看了不少醫療，自己的眾多工作中也有跟醫療沾邊的職業。
他可是知道急診外科醫生有多辛苦，派一個嚴格來講還未成年的小孩子去做這麼繁重的工作真行？
「查理王十字街醫院不是世俗醫院嗎？
教會怎麼能往里塞人？」
愛德華問道。
「這家醫院是艾蘭德乃至全世界最大的醫院了。
每年各教會都有必須派駐醫生的名額。
剛才那位白衣主教說了，現在朗頓城教會人員超編，已經沒什麼好工作了……
所以……」
艾爾文泄氣的說道。
「不行，不能讓那老家伙欺負人。
你為教會立過功，我為他們也冒過險！
走，找他評理去！
不優待功臣也就擺了，哪能讓一個孩子干那麼累的工作！」
愛德華說著就要拉艾爾文走。
「先生，別……」
女圭女圭臉牧師拉住愛德華的胳膊急道。
「怎麼了？放心，我們上頭有人！
不怕他們！」
愛德華指指天上說道。
「我是說……當醫生挺好的。
我喜歡當醫生……」
艾爾文說道。
愛德華長嘆口氣，心里明白或許這就是教會高層給艾爾文的考驗了。
只有在醫院急診科這樣的地方，才能看盡人生百態，世態炎涼吧？
或許在將來，這小家伙看透世事人心，還能保持一顆善心不變，才會真正成為執掌教會的大賢者……
愛德華一拍大腿，說道︰
「跟我肘，帶你去吃頓好的，下午我們去醫院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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