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雲清寧立刻攔住，看向月明軒，「殿下，我能和她單獨說幾句嗎？她……到底是我長姐。」
月明軒卻有些猶豫，雲雪瑤瘋瘋癲癲的，他不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雲清寧受到傷害。
然而一踫到雲清寧的眼神，月明軒卻根本無法拒絕。
「我在外面，有什麼事立刻叫我。」月明軒叮囑了一句。
「好！」
快要轉身的時候，月明軒又轉頭看向雲雪瑤，語調冰冷地警告，「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尤其，這里還是魏國。」
牢房里終于只剩下姐妹兩人。
似乎月明軒的警告起了作用，雲雪瑤到底安靜了下來。
「我這次過來……」雲清寧壓低了聲音。
要把雲雪瑤帶走，離不開她的配合。萬一機會到時，她又像此刻歇斯底里，不但功敗垂成，連雲清寧也跑不出去了。
「雲清寧，我管你過來是做什麼，你沒資格擺出同情的樣子！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嫉妒我，恨我得了父皇寵愛。他把你派過來替魏國太子治病又怎麼樣，他好大膽子，不是赫連城都打進越國了嗎，他還敢跟魏國暗中勾結！」雲雪瑤的話又被勾了起來。
看了雲雪瑤片刻，雲清寧耐著性子又開了口，「如果你想離開……」
話都還沒說完，一只骯髒的手伸了出來，一把揪住了雲清寧領口，「給我滾遠點，你有什麼好炫耀的，真以為咱們有任何不同，別以為我不知道，父皇派你來，就為了勾引魏國太子。」
「放開她！」
月明軒又沖了進來，將雲清寧從雲雪瑤的手中搶了過來，「不許你羞辱她，清寧來到魏國，跟越帝毫無關系。不怕告訴你，清寧將會成為我的太子妃，她用不著跟你炫耀，你不配！」
雲雪瑤顯然又被刺激到了，開始瘋狂地搖著柵欄，口中不停叫罵。
走出牢房的時候，雲清寧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
雲雪瑤一句話都听不進去，如果她老是這樣，後面還怎麼把人帶出去。
「我回頭幫你教訓她。」月明軒心疼地看著雲清寧。
剛才在里面，雲清寧幾乎沒說什麼話，認命地挨雲雪瑤那瘋子的罵。可在感覺出，雲清寧在越宮便是這麼逆來順受。
這一切落在月明軒眼中，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我帶你去散散心！」月明軒下意識又想去拉雲清寧的皓腕，猶豫片刻，到底不敢再唐突了。
跟在月明軒的後面，雲清寧走出了塔牢。
對于雪瑤，雲清寧說不上多深的感情，一半的血緣關系，因為父親的偏心，母親的各異，讓彼此相處得疏離冷漠。
此刻雲清寧心底，卻涌起物傷其類的悲哀。
說到底，兩個人都是越帝手中的棋子，不管所謂嫡庶，注定就要被利用。
她們最大的錯，不過是生在帝王家。
一枚果子打到頭上的時候，雲清寧正坐在魏國宮御花園一座假山下面，再次陷入深思。
「你來抓我呀！」李宸趴在假山上。
雲清寧抬了抬頭，看到山頂上探出小腦袋。
月明軒帶雲清寧來散心的地方，正是御花園，大概為了助興，讓人把李宸叫進了宮里。不過說實話，李宸除了搗蛋，什麼都不會。
雲清寧當然不會去抓李宸，只是重新低下了頭。
一想到雲雪瑤，雲清寧忍不住想嘆氣。
不遠處的涼亭上，在焦尾琴聲傳了過來。
悠揚婉轉，不急不徐，似山高水長，似雲彌霧繞。
月明軒的琴撫得極好，卻終究不能撫平雲清寧心中的焦躁。
雲清寧到底站起了身，準備四下走走。
假山頂上，有孩子「哇」的一聲大叫。
四周人都被驚動，連琴聲也戛然而止。
「九公主，我被扎到了！」李宸帶著哭腔跑了下來，倒是已經學乖，知道誰能救他。
月明軒沖到跟前時，雲清寧正坐在石凳上，低頭替李宸挑著手指上扎到毛刺。
李宸嘟著嘴，看著要哭了，嘴上還不停倒吸涼氣。
「挑出來了！」
雲清寧抬眼看了看李宸，「別上去了，這會是毛刺，萬一遇到蛇怎麼辦？」
李宸抬起手指瞧了半天，轉頭沖著月明軒，嘿嘿笑了起來，「又好了！」
「狗一時，貓一時。」向來謙謙君子模樣的月明軒，居然說了一句俚語。
「我去玩了！」李宸說話間，便又跑開了，倒是沒再往假山上爬。
到底沒忍住，雲清寧笑了出來。
還是當孩子好，沒那麼多煩惱。
「你該多笑笑！」月明軒不想看雲清寧愁眉苦臉的模樣，他喜歡的女人，就該每天開開心心。
「你為什麼老不高興啊？」李宸不知道又從哪兒跑回來，盤腿坐到了雲清寧旁邊。
九公主其實也不是那麼討厭，只要別總是拿爹爹或者別的誰來嚇唬他，李宸願意喜歡她一點點。
「我沒不高興！」雲清寧隨口回道，注意到不遠處幾株白梅，索性起身走了過去。
「你騙人，剛才太子哥哥都說了，讓我過來哄你高興。」
雲清寧哭笑不得，無意中瞟了一眼，這才發現，月明軒沒有跟上來，而是回到了涼亭里。
沒一會，琴聲再次響起。
「多謝少將軍費心，我現在開心了。」雲清寧沖著月明軒點了點頭，努力地勾了勾唇角。
「姑母說，太子被你迷住了。」李宸跟在後面喋喋不休。
雲清寧搖頭，「皇後娘娘想多了，我沒有這個本領。」
李皇後最近倒不怎麼見了，听說正忙著挑太子妃的事。
月明軒這樣的人，值得有人傾心愛慕，只可惜，並不是雲清寧。
雲清寧現在只盼著，趕緊把雲雪瑤帶走，也正好避開這尷尬，免得真惹到人家母子反目，她平白做了惡人。
白梅樹下，雲清寧停住了。
現在並不是白梅盛開的季節，雲清寧眼中看到的，只是光禿禿的枝干。
而這白梅，到底不是越國的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