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寧也晾好衣裳,回到自己營房。
外頭突然鬧起來的時候,雲清寧正在給方才求醫的婦人扎針。
「少將軍又挨揍了!」婦人笑道。
的確有孩子的啼哭傳來,卻不是平時那種挨了打的撕心裂肺,哭聲一陣一陣,越來越弱。
李將軍冷不丁大吼一聲,「那麼多大夫,就沒有一個能救宸兒?」
雲清寧同婦人走出營帳時,正瞧見一名大夫雙手攥著雙孩子的腳,將人倒提著,馬大夫和另一位大夫不停地拍著孩子後背。
走進了一些,雲清寧清楚地看到,李宸此時面色通紅,兩眼不停地往上翻。
這是快要窒息了。
「怎麼回事?」雲清寧問道。
「剛才少將軍吃花生米,不小心卡在喉嚨里了。前頭就不該給他吃這些。」有人在旁邊接過話。
就在不遠處,那名送花生米的副將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幾個大夫忙了半天,直到有人說了一句,「停手!」
眾人停住,李將軍走過支產,親手抱起兒子,放到了地上。
那孩子軟綿綿地躺著,頭歪到了一邊。
李將軍蹲到地上,一臉淒然地看著李宸,因為悲痛,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這一幕教人心酸。
憐子如何不丈夫。
「將軍,我來看看,或許還能救。」雲清寧越過人群,擠了過去。
孩子似乎已經不行了,可雲清寧很細心地注意到,他搭在地上的手,指間動了動。
李將軍抬起頭,半天沒有說話。
「將軍,就讓九公主試一試,她可是當是神醫白石遠的後人。」馬大夫極力推薦。
「她可是細作,萬一在背後動什麼手腳。」有李將軍手下試圖阻止。
沒等李將軍發話,馬大夫已經急得跳腳,指著那人罵道︰「什麼細作,無憑無據的。這會兒眾目睽睽,她能動什麼手腳。人家說少將軍還能救,你卻要攔著,到底是何居心?」
平常總是和顏悅色的馬大夫,突然發了爆脾氣,那人被罵不敢吭氣了。
「九公主趕緊救人,又出了什麼事,老朽同你一起向李將軍謝罪。」馬大夫大聲道。
已經不能再耽誤了。
也不管李將軍答不答應,雲清寧一把從地上撈起李宸,從背後將他抱住,雙手相握成拳,借著將孩子往上提起的慣性,用拳頭擊打他的胸口。
一下、兩下、三下……
所有目光都瞧向雲清寧,就連李將軍也定定地看著。
「出來了,有東西出來了!」馬大夫叫了一聲。
雲清寧也看到了,那枚卡住李宸的花生米落到了地上。
李宸被雲清寧抱進李將軍懷里時,臉色明顯回緩了過來。
就在這時,孩子眼皮子動了動,隨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雲清寧松了口氣,做戲歸做戲,可瞧著人出事,尤其還是個孩子,總是教人不忍。
好在轉危為安,雲清寧此時後背已經被汗濕了。
「九公主果然是小神醫,沒丟你外祖的臉!」馬大夫一臉興奮,比自己救了人命還高興。
「爹爹,我要回家,我不在這兒待著。」李宸此時趴在李將軍懷里,再沒了少將軍的派頭,這會兒總算像一個真正的孩童,朝著父親撒起了嬌。
「成,爹爹帶你回魏都!」
李將軍臉上的陰霾終于一掃而光,拍拍兒子後背,走到雲清寧跟前,「今日是九公主救了宸兒,李廣在此多謝!」
雲清寧笑了笑,現在就看李廣去見魏帝時,提不提今日這一幕了。
魏宮一處花園,前腳剛到魏都,後腳便被召見的李將軍陪著魏帝走了過來。
李宸跪在涼亭石凳上,張嘴接住李皇後親手喂來的葡萄,那股淘氣勁頭又上來了。
「既然宸兒回來,便讓他在家中多呆幾日,皇後就這一個佷子,也是想得很,」
魏帝說著,問道︰「救了宸兒的,真是越國的九公主?」
「她隨身帶的那塊玉牌,末將讓人拿去給越宮的人看過,確是九公主雲清寧所有。」
「一個公主居然懂醫術,真是稀奇!」魏帝頗覺好笑。越帝昏庸無能,又是個不折不扣的軟骨頭,倒生了個與眾不同的女兒。
涼亭那邊傳來笑聲,李皇後正拿著巾帕,要替李宸擦嘴,小家伙古靈精怪,故意在那躲著。
瞧著李宸,魏帝不由想起太子幼時,也是這般討喜。諸多兒子里,魏帝最看中這一個,文韜武略不落于人後,只無奈那身子……
「陛下,臣想去看看太子殿下。」
李將軍同他這位外甥感情極好,難得回來,總是要見一見。
「罷了,他這幾天心情不好,不肯見人。」魏帝無奈地搖搖頭。
李將軍不免問道︰「是身子又不好了。」
魏帝面色一黯,朝著涼亭走去。
「李宸參見陛下。」李宸被李皇後抱到地上,學著大人模樣上來見禮……
李將軍是皇後親弟,又是魏帝最為信任的將軍,愛屋及烏,魏帝對李宸也是喜歡,這會兒伸手孩子抱起,「宸兒大難必死,必有後福。日後不許淘氣,記得要勤學苦練,他日得了一身本事,要替你太子哥哥沖鋒陷陣。」
李皇後眼里頓生憂思,用帕子抹著淚,對李將軍訴苦,「軒兒這幾日病又臥床不起,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皇後不必擔心,朕已派人四處尋訪名醫,太子一定會逢凶化吉。」魏帝與李皇後夫妻情深,听她這麼說,不免也心有戚戚。
若非太子那年領兵出征,在戰場上醫治不及,落下了病根,也不至于之後一病不起。
「陛下,臣推舉一人可好?」李將軍心里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