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寧今日胃口不好,抹了塊牛肉在口中嚼了嚼,便放下了筷子。
香曇此時眼楮亮得不行,听如月講述完御花園里的情形,追著問道︰「那個心兒若是不能走了,以後就不能再難為咱們了吧?」
如月拿手點了點香曇,「跟你家公主一樣太天真,她身邊不是有狗腿子嗎?」
香曇憨笑,如月說得對,還有一個忘恩負義的芍藥。
如月又看向雲清寧,「這麼高興的事兒,能不拉著臉嗎?」
雲清寧扯了扯嘴角,卻實在擠不出笑容。
「不想笑就別笑,又沒誰逼著你。」
如月伸手攬住了雲清寧的肩膀,「咱們呢,都別想那麼多,今朝有肉,今朝吃飽。」
「如月姑娘說得太對了!」
雲清寧瞧著替如月捧場的香曇,卻在心里苦笑,她怎麼可能不想多。
剛才在藏書閣里,雲清寧瞧見一份越王的旨意。
梅妃未能及時診斷出宮中一位妃子懷孕,導致妃子誤食紅花,不慎流產。越王認定梅妃故意要壞皇家血脈,剝奪了她的封號,又押入大牢受傷。
雲清寧一直以為母妃被幽禁在宮中某處,今天才知道,她是被送入了牢房。
可是,母妃到底被關在哪個牢籠里?
「公主再吃一些吧?」
香曇在旁邊道,從來到雲清寧身邊,她便經常看到九公主這樣的表情,那是因為,九公主又相信自己母親了。
「你們吃吧,我想歇一會兒!」雲清寧無力地嘆了口氣。
屋里面十分安靜,瞧見雲清寧躺到床榻上,閉上了雙眸,如月和香曇下意識都放輕了動作。
雲清寧此刻似睡非睡,總覺著一個瘦弱的影子在眼前閃來閃去,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你哪兒弄來這東西?」
如月突然出了聲,到底把雲清寧吵醒過來。
方才幾個人用飯的桌邊,如月奪過香曇手中的抹布,一臉驚訝地看著。
「那回洗衣裳,夾在公主裙衫里的,也不知道公主從哪兒得來帕子,我瞧著亂七八糟的,便用來擦桌子了。」
如月瞧瞧香曇,又朝床頭那邊看了一眼,發現雲清寧也正望過來,便問︰「我還真好奇啊,你從哪里得來這個。」
這要是在倚月樓,如月拿著這東西,一定有辦法賣出好價錢,簡直就是有價無市。
到底從床榻上坐起來,雲清寧接過如月遞過來那個帕子,認真瞧了一會,看向如月︰「這不是堪輿圖嗎,不過好像不是越國?」
如月點了點頭︰「不管你從哪兒得來的,趕緊把它收緊了,這是涼國的布防圖,誰得了這個,便可長驅直入,將涼國收入囊中。」
話說到這里,如月半開玩笑,「不信你拿這個去見赫連城,說不定他能任你予取予求。」
予取予求……
雲清寧搖了搖頭,又拿起那個布防圖看了看,口中喃喃道,「有了這個……能將我母妃救出來嗎?」
如月心里一動,或許是今天在藏書閣里,雲清寧又看到了什麼讓她難過的東西。
頭一回見到雲清寧,如月便感覺出來,她身上那一份抹之不去的悲哀。
如月也是沒娘的,她能體會雲清寧心里的感覺。
其後幾天,越宮里特別安靜。想來心兒溺水,也沒有力氣折騰了。
一早香曇去了御膳房,回來里一臉緊張,看著雲清寧,便道︰「公主不好了,那個離王要回來了!」
雲清寧眼眸一緊,還是她拖延了,早就該讓如月出去。赫連城一回來,宮里看守的只怕會更緊。
「果然是不好了。」
如月倒是一點都不在乎,甚至還聳了聳肩道︰「香曇剛才說話的神情,我還以為閻王回來。」
香曇眨了眨眼,壓低了聲音︰「馬爺爺說了,過幾日他們要出宮采買,讓咱們這邊準備。」
說著話,香曇將手中提著一個小包袱遞給了如月︰「馬爺爺給的御膳房衣裳,到時候如月姑娘把它換了。」
為了讓如月能順順利利地出去,雲清寧想了不少辦法,最後還是要請御膳房那個老太監幫忙,好在人家熱心,沒有猶豫便點了頭。
宮門突然被人敲響,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如月立刻跑進了夾牆。
時隔多日之後,無情又出現在了長寧宮。
雲清寧打量地站在面前的無情,心里思忖著,他這回又來做什麼?
「九公主,離王殿下明日就要進城。」
「知道了。」
「听說月華宮的心兒姑娘一直想讓九公主替她治腳傷,都被你拒絕了?」
「這宮里又不是沒有太醫,心兒姑娘太厚愛了。」
月華宮那邊打著什麼鬼主意,她雲清寧再不明白,就活該被人弄死了。
無情瞟了雲清寧一眼,視線便在長寧宮轉了一圈。
時至今日,那個刺客依舊沒有被發現,不過無情可以肯定,人沒有離開。
無情還真想不出來,雲清寧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將一個大活人藏得嚴嚴實實?
今天過來,無情到底不甘心,想要在這位九公主的身上找出些破綻。
「最近九公主有沒有去藏書閣?」
無情背著手,全不當自己外人的,在人家宮里轉了起來。
心里雖然咯 了一下,不過雲清寧表面上鎮定自若︰「宮里有規矩,那個地方不許女人進。」
「我記得九公主說過,越國都沒有了,還要什麼越國的規矩?」
「說的也是,這兒已經被秦國人佔了,我等亡國之奴,就更不敢造次。」
無情瞟了雲清寧一眼,她這口風還真夠緊的,骨頭也是夠硬。
「九公主可知,我那日在藏書閣外拾到了什麼?」
無情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他這是給雲清寧一個機會,要是肯說實話,把人交出來,無情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她。可若非要死扛到底,雲清寧必須要明白,她冒犯的不是無情,而是離王殿下。
「莫非又有誰丟掉了金簪,離王殿下從哪兒批發的?」雲清寧嘲弄地問道。
無情被噎了一下,想來還是自己太厚道了,這位九公主如今面他面前,氣勢已經上來了。
「大人,離王殿下回宮了,讓您立時去見!」
外頭突然傳來稟報聲。
無情也是愣了愣,沒想到赫連城回來得這麼快。
而此時的雲清寧,神色卻灰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