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雲清寧迎著晨曦起床。
香曇進來伺候她洗漱,「公主,昨晚折騰了這麼久,您怎麼不多睡會?」
「睡不著了。」雲清寧只睡了一兩個時辰,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香曇遞過去熱毛巾,「公主擦擦臉吧,也能舒服些。」
雲清寧起身看著空蕩蕩的長寧宮,略略疑惑,「今日宮內人怎麼這麼少,都去哪了?」
「听說宮里頭來了個和長公主長得一模一樣的心兒姑娘,大家都猜測她會成為離王妃,所以上趕著巴結去了。」
香曇說得時候極為不屑,「尤其是芍藥,恨不得當牛做馬。以前好歹也在一個屋檐下住了兩年,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
「隨她去吧。」
只要不影響到她們的生活,她便不去理會。
雲清寧用過早膳,吩咐香曇取來以前晾曬的草藥,開始配藥。
配到一半,鳳鷲宮便來了人,「九公主,皇後娘娘身體不爽利,請您過去一趟。」
赫連城接管越宮後,雖將帝後宮里的宮人替換了大半,但並沒有限制他們的行動,吃穿用度一切照舊。
因著雲雪瑤的緣故,算是給了他們極大的尊重。
「公主,等奴婢收拾一下,陪您過去。」香曇慌忙擦手。
雲清寧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留下吧,把剩下的藥配完。」
這一年來皇後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尤其是越國國破,雲雪瑤被擄走,她更是大病了一場。
在她病得最嚴重的時候都沒有叫她過去看診,這個時候卻突然傳了她。
皇後的目的,並不難猜。
雲清寧思忖間來到了鳳鷲宮。
宮人將她引到寢宮便停下來,示意她自己上前。
皇後向來愛美,最喜牡丹香,尤其是生病後,更是加大了牡丹香的用量,用以掩蓋寢宮內的藥味。
即便如此,還是不能完全掩蓋房間內的淒苦。
雲清寧上次見皇後還是兩個月前,相較于之前,皇後瘦了很多。
許是思女心切,哭多了,她雙眼無神,眼窩深陷,看上去十分憔悴。
「清寧見過皇後娘娘。」她上前行禮。
「越國都亡了,哪還有什麼皇後,你也不用多禮,坐吧。」皇後神色冷淡,精神怏怏的。
雲清寧坐在榻前,為皇後把脈,「您最近消瘦了許多,這幾日可有什麼不適?」
「也沒什麼不適,就是這一塊,總是突突地疼。」皇後說著抬手無力地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
「憂思過度,再加上睡眠不好,太陽穴就會疼痛。」雲清寧走到皇後身後,輕輕按揉了兩下,「清寧為您按摩,可以減緩疼痛。」
皇後眯起了眼楮,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這滿宮的太醫,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你的。」
「您舒服就好。」
皇後消瘦的臉上漸漸有了些生機,「如若不是國破,你和雪瑤還都是越國最尊貴的公主,何至于現在連阿貓阿狗都能欺到你們頭上。」
雲清寧不說話,專心為皇後按摩。
「听說你四哥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和雪瑤生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你可見了?」
「是,昨晚見了一面。」
皇後驀地睜開眼楮,「那女子當真和雪瑤容貌一樣?」
「是。」雲清寧如實回答。
皇後憤憤地拍了側,「混賬!這個混賬是想氣死我!」
「娘娘請息怒,您身體不好,不宜動怒。」
皇後滿臉悲痛,「雪瑤生死未卜,他身為兄長,不去找人,反而弄來了一個贗品!」
對于此,雲清寧並不意外。
雲嗣錦懦弱又自私,他雖然疼愛雲雪瑤,但危急關頭,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也不用擔心,一個替代品,還是個娼兒,離王能寵她多久?」皇後再次閉上了眼楮,「只是,你好歹也是我越國的公主,被一個娼兒比下去,未免丟人。」
雲清寧輕輕扯了下嘴角。
令皇後真正不舒服的是心兒那樣卑賤的身份卻頂著一張和雲雪瑤一樣的臉吧。
「清寧愚笨,從未想爭些什麼,也從不想和人去比。」她和皇後打了個太極。
「依著你父皇的性子,若是你沒有利用之處,只怕他不會容你。」
皇後見雲清寧無動于衷,語氣突然變得凌厲,「如果那娼兒不再是娼兒,你可知會如何?」
雲清寧突然明白。
越帝為了攀附赫連城,將心兒收為義女,封為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心兒還和雲雪瑤生得一模一樣,就是說她是雲雪瑤,也不會有人懷疑。
這才是皇後真正擔心的問題!
「你四哥腦子拎不清,但你是個聰明的,一定懂得這之間的利害關系。」
皇後睜開眼楮朝身側看了眼,「本宮乏了,你下去吧。」
雲清寧俯身,「是。」
皇後的話很明白,越國亡國,他們非但沒成為階下囚,反而還過得頗為舒心,全是仰賴赫連城對雲雪瑤的喜歡。
如果這越宮里出現了另一個雲雪瑤,他們這些人又當如何?
皇後今日讓她來,是想利用她的手除去心兒。
只是皇後注定打錯了主意,她只想找到母妃離開,並不想參與到這一場血雨腥風之中。
走到宮門處,身後再次傳來了皇後的聲音,「清寧,你說雪瑤現在……還好嗎?」
她身形一頓,「長公主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
皇後一聲輕嘆,「但願如此,元真大師的話還從未錯過。」
雲清寧身形一顫,想起了八年前元真大師曾對她和雲雪瑤的預言。
雲雪瑤桐,雲雪瑤是天生凰命。
而她雲清寧,則是清冷一生,不得安寧。
注定是雲雪瑤的墊腳石。
元真大師的確未說錯過,可她不願認命。
回到長寧宮時,桌上的藥還未配完,而香曇卻不見了身影。
她在空蕩蕩的宮內尋了半天,始終沒尋到人,看到一個灑掃的婆子問,「你可看見香曇去哪了?」
「剛才芍藥姑娘來了一趟,說是離王的寵姬身上不舒服,讓香曇過去按摩了。」
不好!
雲清寧眉心一跳。
她飛快出了長寧宮,直奔月華宮而去。
听說赫連城十分寵溺心兒,她一入宮,就將她安排在了月華宮的偏殿。
與他的寢宮,僅一院之隔。
剛踏進月華宮的宮門,她便聞到了一陣刺鼻的血腥。
瞬間,心沉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