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煞微怔，「心兒姑娘？」
「想必你也知道今晚是什麼日子，寧小世子出了五萬兩銀子的高價，心兒今晚理應陪著寧小世子。」
經過昨晚一事，雲清寧已知曉眼前這位小混世魔王的身份。
她施施然將人挽住，「如今離王殿下一道旨意就將我帶走，只怕不合適吧？」
「心兒說的是，離王想要人，也得問問小爺同不同意！」寧陵本就不爽赫連城的行為，如今听到雲清寧這一番話，氣焰更加囂張起來。
「寧小世子，王爺有急事要見心兒姑娘，您別胡鬧了。」冷煞一臉著急。
雲清寧看著他的神色，清冷的臉上笑意瀲灩，「十萬兩，我隨你進宮。」
他這般著急，只怕是赫連城的身體出了問題。
那晚她看到赫連城包扎的傷口處透出點點殷紅就有些奇怪。
直到他在獵場上拉弓射箭血流不止，她才徹底確定，如月定然在匕首上涂了藥，使得傷口無法愈合。
若她沒猜錯，冷煞今晚帶她入宮，是要為赫連城看傷。
冷煞懵了，震驚地看著她，「心兒姑娘，這……」
「少一個子兒，都不行。」雲清寧說著轉了身。
冷煞咬了咬牙，將人叫住，「好，十萬兩就十萬兩。」
雲清寧停下腳步，看向月媽媽，「麻煩您準備筆墨紙硯，我要立一道字據，一會進了宮好問離王要錢。」
赫連城一心想讓她死，恨不得用最惡毒的招數來羞辱她。
她絕不會因為心底對他僅存的那點喜歡就自甘卑賤。
現在，她要把失去的尊嚴一點點撿起來。
……
月華宮。
一聲厲斥，燈火明明滅滅。
無情早先一步回到宮里，此時正怒氣沖沖地在赫連城寢宮前訓人。
「一群廢物，這麼點傷都看不好，要你們何用？」
太醫跪了一地，將頭埋在地上，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冷煞帶著雲清寧入宮時正好看到這一幕，他輕輕抬手，態度頗為恭敬，「九公主，這邊請。」
眾太醫聞言下意識抬眸，他們看見雲清寧的身影，頓時松了口氣。
九公主終于來了，他們有救了。
無情看到幾人神色松懈，怒從心起，抬腳踹了過去，「沒用的東西！」
他前些日子挨了板子，傷還未全好，這個動作痛得他冷汗涔涔。
他強忍著，陰沉著臉，「還愣著做什麼，滾！」
眾太醫不敢耽誤，匆匆離開了月華宮。
「他們已經盡力了，你拿他們撒什麼氣。」冷煞忍不住勸了句。
無情冷哼一聲，離去前狠狠剜了眼雲清寧。
寢宮內，彌漫著濃郁的草藥味。
雲清寧緩步走到榻前，微微皺眉，「離王殿下手臂上的傷只是皮肉傷而已，怎麼喝了這麼多藥？」
此時赫連城臉上蒼白得沒有血色，顯然是失血過多。
她今晚的猜測果然沒錯。
「藥是太醫開的，有些是給傷口止血的，有些是補氣血的，但都沒用，王爺反而越吃越嚴重了，九公主快給王爺瞧瞧吧。」
雲清寧坐在榻前，為赫連城把脈。
明清立在一旁，「王爺自從受傷以來，傷口基本沒愈合過。上次太醫廢了好大力氣總算給王爺止了血，後來他在狩獵場上又……那樣的不要命，傷口就更嚴重了。」
「內服藥雖然可以止痛，但不能止血，離王的傷只能外敷。此藥和補氣血的藥同時服用，不但沒用，用多了還會加重氣血兩虧。離王現在發熱，便是這個原因。」
冷煞見她說得頭頭是道，激動起來，「這麼說，九公主有法子救王爺？」
雲清寧點頭，「我寫幾種藥，你即刻去尋來，我為離王配藥。」
「太好了，我這就去！」
冷煞興奮地看著雲清寧，「滿宮的太醫忙了一整天也沒法子，還是九公主醫術高明！」
雲清寧微微一笑。
他們當然沒辦法，因為……這藥是她配出來的，解藥也只有她才會配。
長夜漫漫，燈火跳躍。
雲清寧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將解藥配了出來。
她剛為赫連城敷了藥，就發現他燒得更厲害了，涼薄的唇透著干裂。
玉手剛從他的額頭拿開，還未來得及收回，就被一只大掌緊緊握住。
雲清寧渾身一震。
她下意識掙月兌，不料卻被人握得更緊，「別走……」
看著男人冷情的眉眼，雲清寧輕輕咬唇。
短短幾天的時間，她三番五次被他羞辱、折磨，甚至還差點死在他手里。
她應該恨他，可是……看著這樣虛弱的他，她又無法無動于衷。
雲清寧深吸一口氣，從男人的大掌中抽出手，吩咐冷煞打水。
他現在不能用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降溫。
一次又一次的浸濕帕子，一遍又一遍的為赫連城擦洗。
他似是做了噩夢，眉頭緊蹙起來。
雲清寧手下的動作一頓，輕輕抬手，為他舒展了眉頭。
她還記得三年前，他傷了眼楮，一無所有，處在人生低谷，但卻不曾愁慮。
而如今，他不僅封了王，還帶兵攻佔了越國，看似離他想要的東西越來越近，眉頭卻越鎖越深了。
「別走……」
一聲低喃傳來，雲清寧瞬間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已不自覺地描摹了男人的眉眼。
她仿佛是被燙到了，飛快地縮回手。
「別走……」
雲清寧靠近了，才听出來赫連城說的是，「雪瑤，別走……」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口微微發酸。
她想，如果當初沒有听父皇的話，他現在叫的名字，是不是她的？
雲清寧收拾好情緒，繼續為赫連城擦拭降溫。
她守在榻前，整整忙碌了半宿，赫連城的燒終于退了。
此時已到了後半夜，可雲清寧還沒有忙完，她讓冷煞準備了藥材，親自去煎藥。
小火慢炖了一個時辰，總算熬出了一小碗補氣生血的藥。
冬夜的寒夜里，她的額頭沁出了一層汗珠。
她來不及擦汗，便端著藥去了寢宮。
行至宮門外，她看到一抹熟悉的大紅身影，整個人僵住，「鳳……雪瑤？」
女子秀氣的眉微擰，高傲地睥著她，「我叫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