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各方反應

低沉的戰鼓聲籠罩青州,偌大的城池似乎一下安靜了下來,往日繁華的街道上,再不見行人攤販。

沿街的商鋪也家家緊閉大門。

冀龍山緩步行于大街之上,隨手丟下一兩碎銀,從某家商鋪之外扯來一件衣服披上,氣血收斂,筋骨摩擦間,身形已然恢復了正常大小。

「大惡小善不過如此了吧?儒生,果真是世上最為虛偽的一批人,令人厭惡,惡心!」

漠然之音響起。

「什麼大惡小善,我想做什麼,和什麼善惡都無關。」

冀龍山止步,銳利的眸子掃過四周,隱隱間有所察覺,卻也辨別不出暗中之人身在何處。

「老熟人,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

「還是不見為好,我怕見了你,會忍不住出手打死你。」

平靜而漠然的聲音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飄忽不定,不知出自何處。

「四方無影,八極不定,你的武功,倒是越發的出神入化了。可惜,武功,僅僅是武功罷了。」

冀龍山冷笑一聲︰

「不現身,只怕是怕被我打死吧!」

他冷然環顧,心中也有警惕。

他的天賦不差,可終歸半路出家,又無名師指點,即便修成了赤龍真罡,可論起武功底蘊,還不如唐百列四人。

更不必說暗中這位,可以說是他平生所見,武功最強之人了。

「看來,你這具百煉玄鐵之身給了你莫大的信心。可惜,時候不到,要激我出來,卻也不能。」

平靜的聲音有了波瀾,似有些躍躍欲試,卻又似是極力壓抑下去︰

「你放心,時候到了,我自會現身,打死你!」

話音回蕩間,氣息漸漸遠去。

「呵~」

冀龍山立身長街,凝望四方,眼底泛著微光︰

「儀式……他是否身懷道果?」

他眉頭緊皺之時,旁邊的巷道中,一個面有青澀的少年從巷道中走了出來,來到他的身前,單膝跪地︰

「屬下羅鐘,拜見大龍頭。」

「城外如何?」

冀龍山收斂心思,掃了一眼面前之人,淡淡問道。

此人名為羅鐘,卻非是少年,而是修了一門極為詭異的武功,看似年輕,實則已然五十開外了。

是長留山中,僅次于六大寇的高手之一。

「諸位兄弟大多到齊,另有諸府縣的綠林兄弟也都趕赴城外,此刻,當是在徐文紀修建的流民城中落腳。

就等大龍頭一聲令下,就可發力……」

羅鐘神色肅然,卻也不免有些擔憂︰

「可青州城外松內緊,城牆附近高手眾多,而且半數神臂弩被拆入城內,或早在防備里應外合,很難拔除。

若不拔除,一旦攻城,只怕要死傷慘重……」

神臂弩何等威力?

一箭射出,便是百十人身披重甲,都要被射個對穿,不能破壞神臂弩,那來多少人,都是送死。

「你只管听令就是。」

冀龍山面無表情。

羅鐘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

「大龍頭,您武功高強,或許不怕,可弟兄們凡胎,真心中發 ,若是,若是……」

說著,遞上一封信筏。

「羅鐘,你可知,長留一百零八把交椅中,我為何獨獨信任你,將行蹤告于你知嗎?」

冀龍山緩聲說著。

「是,是因為屬下,最听話……」

羅鐘的臉色發白,說到最後,頓時閉上了嘴,不敢再問什麼。

「去吧。」

冀龍山打發了他離去,拆開信件掃了一眼,內息一吐,將其震碎。

「烏合之眾嗎……」

取出一塊手帕輕擦著拆開信件的手掌,冀龍山喃喃自語著消失在大街上。

……

……

另外一條街上,一眾臉色難看的六扇門捕頭,正抬著傷重的幾位銀章捕頭,向著六扇門駐地而去。

「唐大人……」

看著門板上不住咳血的唐百列,鐵峰面帶憂愁。

作為六扇門銅章之下最為精銳的捕頭之一,這次圍殺冀龍山的任務,他自然也從頭看到了尾。

四位銀章捕頭,以于玄、步靈虛受傷最淺,橫練外功最強的唐百列與趙青川,幾乎被打廢了身子。

尤其是唐百列,吞服了大把傷藥,咳血也幾乎止不住,若非是十二次換血提供的強大生命力,此時只怕已然死了。

「還死不了。」

唐百列翻身咳出一口黑血,掃過一眾士氣低沉,明顯有著怨氣與擔憂的捕頭們,輕嘆了口氣︰

「此戰與他人無關,是我等力不如人。可那冀龍山即便神通有成,可終歸底蘊淺薄,待到總捕大人歸來。

必可破其神通,擒殺于他!」

「總捕大人……」

一眾人沉默一瞬,精神稍好一些,可仍有擔憂忐忑。

總捕大人的武功神秘莫測,可終歸沒有幾人見過,之前那一戰,他們可是親眼目睹了。

此時心中,戒懼已極。

這已然不是他們能夠應付的存在了。

「罷了。」

唐百列不再多說,閉上眼。

很快,一眾人已回轉六扇門,在唐百列的指點下,將他抬到了一處假山如林的校園中,各自散去。

「你可是在怪我?」

短暫的沉默之後,有聲音回蕩在院落中。

「咳咳……」

唐百列咳血,掙扎著坐起,勉力調息後,方才回答︰

「屬下不敢。」

「不敢?看來,你的確在怨我。」

平靜的聲音回蕩在小院中︰

「你親眼見識了神通,但對于道果,大抵還是沒有概念。只知道為禍深遠,卻不知,禍患何其之大。」

唐百列沒有回答,默默調息著。

暴氣之後,雖僥幸未死,可終歸受傷太重,莫說這麼一會,即便三五年,也未必就能好轉什麼。

「你可知,五十年前的流積山之戰?」

一面色木訥的青年自假山後走出。

這青年,身高平常,五官平常,無論從任何角度去看,都平平無奇,屬于丟在人堆里怎麼也找不到的那種。

唯一不同于常人的,是他的面目,木訥的好似根本不會有任何表情。

此人,卻是青州總捕,方其道。

他輕拍在唐百列的肩頭,內息吞吐,為其療傷。

「呼!」

雄渾內息渡入體內,唐百列只覺刺痛減緩,面色也有了一絲血色︰

「難道?」

「八千里流積山,初戰,便是大明、大離、天狼三國,超過三百萬的精銳軍隊,後續,更有不計其數的增援……

那一戰後,大明幾乎被哀聲籠罩,三國大傷的元氣,直至如今才算緩了過來,而這一切的源頭……」

方其道喟嘆一聲︰

「就源自天狼王庭之主,玄太極,他得到的那一枚道果‘七殺’……」

「竟然……」

哪怕有著猜測,之前也有著類似的傳言,可真個得到確信,唐百列還是心頭一震,有些驚駭。

誰能想到,那一場死傷百千萬人的曠世大戰,居然會是一場儀式?

這才知道,為何徐文紀會如此的鄭重其事。

明知不可挽回,還是苦口婆心的想要勸解冀龍山……

「不對!」

一驚之後,唐百列反應過來︰「若是如此,豈非更該早些鎮殺那冀龍山嗎?」

「道果包羅萬象,儀式更是變幻莫測。哪個知道,冀龍山以身犯險,就不是儀式的一部分呢?」

方其道緩緩收起手掌,神色平靜︰

「殺身成道,歷史上並非沒有過。」

「可……」

唐百列想說什麼,但又覺得無話可說。

無論如何,他對于道果的認知,只流于表面,根本沒有辯駁的依據。

「再者說了。一位曾官至太子太師,兵部尚書的兩朝元老,莫非就真的毫無手段?他不出手,難道是真的無能為力?」

方其道眸光閃爍︰

「儒生,最是奸猾,老儒生之話,從來不能信!」

……

……

殘陽如血,城頭烽火點燃,狼煙滾滾,一眾兵士在城牆涌動,整理兵甲,嚴陳以待。

徐文紀緩步而來時,一眾州衙的衙役正在忙活,搬運箭矢、熬制金汁,氣味頗為刺鼻。

「偌大青州,居然無人可用。」

望著城外流民匯聚地的騷動,丘斬魚不由的嘆息。

青州也罷,龍淵道也好,朝廷的勢力毫無疑問是獨佔鰲頭,沒有任何勢力可以抗衡,然而,朝廷勢力本身就極為復雜。

以青州為例。

青州兵、州衙、六扇門、錦衣衛,各不統屬,內里也還有諸多派系。

州主聶文洞調動不了州衙之外的任何勢力,青州大將軍魏正先,也管不到六扇門、錦衣衛,反之亦然。

徐文紀手持空白文書,可也沒有總理青州軍政的權利。

青州兵、六扇門、錦衣衛,原則上,是大可不理會他的命令的,這本是限制封疆大吏的手段。

在此時,也成為掣肘。

能在戰時統領軍政的,只有龍淵王,其下任何人,都是不行的。

徐文紀能調動錦衣衛,還是因為指揮使是他的晚輩,能調動六扇門,還是因為他們與冀龍山勢如水火。

但錦衣衛多被他拍去了德陽府,六扇門總捕隱身不見,州主聶文洞遠去長留,此時,著實有些無以為繼了。

「烏合之眾,終歸是烏合之眾。長留可慮者,不過冀龍山一人而已。」

徐文紀很平靜的看著。

遠處,流民聚集地,已有些亂象了。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流民聚集地本就在神臂弩的射程之內,上千架神臂弩已然蓄勢待發,沒有任何人敢在此時冒頭。

「若是當初將這些流民接入城中,此時神臂弩痛快齊發,這些山賊來多少,都要死多少。」

丘斬魚看著弓弦拉動的神臂弩,不無可惜。

神臂弩,是國之利器。

任何家族,只要敢藏那麼一架,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過。

青州若非地處邊關,這神臂弩又不便運輸,當年流積山一戰後,朝廷也不會允許留下如此之多。

一千兩百架神臂弩前,哪怕是武聖,都要避開鋒芒,否則,都要被射成篩子。

「沒有用的。神臂弩所在,裹挾流民百姓攻城,幾乎是必然,冀龍山到底是讀過書的,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徐文紀微微搖頭。

神臂弩,直至如今仍是戰場之上的大殺器。

這一點,哪怕是在天工院鼓搗了大半輩子黑火藥的工匠們,都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

沒人想正面嘗試一下萬箭齊發的滋味。

「確實。」

丘斬魚點點頭。

兩人誰也沒有將城外潛伏的長留山賊寇當成心月復大患,青州城高箭利,哪有人敢正面攻城?

唯一破城之法,只能是里應外合。

換而言之,拿下冀龍山,這群賊寇不說樹倒猢猻散,也沒哪個敢頂著一千兩百架神臂弩來攻城的。

可……

「老大人,即便這些匪類不足為懼,可冀龍山,又該如何應付?」

丘斬魚輕捏五指︰

「我已遣人傳書指揮使大人,可只怕鞭長莫及……」

之前硬接的那一式赤龍真罡,震破了他的右手虎口。

「神通固然神異,可也未必不可破。老夫此時憂慮的,反而是他真正的目的。他的目的既非青州城,可卻還是以身犯險而來……」

徐文紀輕捏眉心︰

「一旦儀式成就,那才是真正的不可制了……」

他心中有著凝重。

神通生于道果,卻非道果本身,跨過儀式,那就是兩個天地。

曾親眼見證過這樣存在的他,非常清楚,那一道門檻之別,幾乎是人仙之隔……

「那就只能等他再打上門嗎?」

丘斬魚有些不甘。

他很清楚,今日能將冀龍山圍堵在福興街,是徐文紀料敵于先,並不是前者進城只是為了喝茶。

之所以他們匆匆趕赴城頭,就是為了防備冀龍山破壞城頭內外的神臂弩。

「那也未必。」

徐文紀望向城內,眸光炯炯︰

「此刻,應當有人比我們,更著急才是……」

「誰?」

丘斬魚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您說的,是四大家?」

「這四家,深耕青州多年,豈會甘心被人劫掠?借他們之力圍剿長留,他們或許會陽奉陰違,但青州若有失,最為急切的,也必然是他們。」

徐文紀話音未落,丘斬魚的眼神就是一亮。

遠處的長街盡頭,已有著人潮涌動,被一眾人擁簇在內,面黑如鍋底的,可不正是四大家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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