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誰的主場?

這張弓的造型奇特。

扯下包裹的布條之後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溫潤的木質弓身,通體完美,一眼看過,不見任何違和之處。

「木流弓?」

石婆子微微一驚︰「劉家居然還存有木流弓?」

「不錯,木流弓。」

劉文龍輕撫著長弓的紋理,面上有著迷醉之色︰

「南嶺礦地出事後,祖父曾高價回購木流弓,我有幸得了一口……」

劉家是鑄弓世家,在龍淵道乃至于大明天下都赫赫有名,其所制之弓,曾一度被軍中大將追捧。

也就是木流弓。

不同于軍中流行的精鐵、精鋼、玄鐵、炫金弓身,木流弓,一如其名,是真正的木質弓。

據說,這木流弓,非是人制,而是以秘藥澆灌,從百金礦脈之中生長出來的奇異木材。

劉家的先祖不知以何等法子掌控了這木材的生長,讓其天然長成大弓模樣。

因其沒有後天打磨,故而通體如一,很是被人追捧。

「想不到劉公子居然連木流弓都拿出來了。」

賈秋恭維了一句。

成也木流,敗也木流。

劉家的興衰史,就是以木流弓的消失為截點的。

相傳,一口上好的木流弓,其弓力堪比神臂弩,更因其紋理特殊,極為適合內息與血氣的灌注。

加之特質的箭矢,甚至足以威脅武道絕頂的人物!

他記得,青州大將軍魏正先,就有著一口一流的木流弓,配合其四象不過之臂力,于戰場之中堪稱殺戮之神!

幾次與外族的踫撞,都展現了驚人的威懾力。

就是不知劉文龍手里的這口木流弓,算得幾流。

「諸位自去準備,不必管我…」

長弓在手,劉文龍的神色頓時沉凝如水,他後退幾步隱入山林之中。

不止蹤跡,整個人的氣息都好似完全消失了一般。

借著這濃重的夜色。

此處山林,就將是他殺戮的主場!

……

……

「石婆子知我箭術,若敢追來,必有依仗,我卻是不能大意……」

緩催著馬,楊獄心中謹慎。

那采花賊他倒不是太在意,即便是橫練高手被他如此射中,也休想逃的了多遠。

「施主!」

楊獄心中思量之時,抱著那昏迷女子的戒色和尚又跟了上來,這和尚武功比王生可要高的多了。

楊獄皺眉︰「怎麼?我話說的不夠清楚?」

「施主誤會了。」

戒色和尚環顧四周,盡是一片漆黑夜色,面上閃過憂慮︰

「再往前走,恐有不祥。」

「嗯?」

楊獄勒住馬匹,有了好奇︰

「小和尚莫非會看相?」

夜幕山川,地勢復雜,他自己視夜如白晝尚且發現不了蛛絲馬跡,這小和尚居然看得出來?

「不會。」

戒色坦然回答︰「我伏龍寺唯我唯識,小僧是心有略有感應。」

「唯我、唯識、感應…」

楊獄咀嚼著這和尚的話,心中興趣越濃了︰

「我听說伏龍寺講究個‘八戒十善’每一代只有十八人,除非有人離世,否則,絕無招外人進宗的說法?」

伏龍寺的名頭,他倒也听聞過,據說,這伏龍寺地處禹都道,名頭也有些,只是因門人稀少,名頭遠不及爛柯、大蟾、無量而已。

按著六扇門的情報,這伏龍寺的和尚最是神神叨叨,也是天下間最守規矩的一批和尚。

「施主也知我伏龍寺?」

戒色略有歡喜,輕輕將那女子放在樹下,就是雙手合十︰

「小僧戒色,初次下山。」

這和尚話很綿密,見楊獄態度有些緩和,就有些滔滔不絕起來。

從伏龍寺到禹都道,從雲州到青州,最後,見楊獄有些不耐,才收了口。

「小僧法號戒色,可年歲不大,師父要我下山抓那王生回山,之前唐突,施主勿怪。」

戒色和尚不舍的住了口。

自下山來,他還是第一次與人說這般多的話。

「小師傅,敢問這佛門八戒,有什麼說法?」

楊獄道出真正目的。

听得這和尚的法號,他就想起了數月之前所見,剃度為僧,法號素明的劉清卿以及其師父‘慧安’老僧。

自那日听那老和尚說起‘持戒’,他這些日子,曾收集了不少關于這方面的信息。

才發現,持戒這個說法,不是佛門、道家所獨有,涉及非常之廣。

甚至于,連傳說中的仙佛,都要謹守清規戒律。

「持戒啊…」

戒色撓了撓頭皮︰

「按師父所說,戒律非是磨滅天性,而是恪守本心。人心如紙,紅塵如墨汁,若心無自持,則難見原本模樣。

總歸,是有大好處。」

戒色沒有隱瞞,但他所知也是不多,只能將他師父的話搬了出來。

而按照他師父所說。

「這世上無有不孝之仙人,也沒有破戒之佛陀,更無亂天條之神明……」

戒色如是說著。

楊獄咀嚼著他的話,若有所思。

他正想道謝,問更為詳細的東西之時,就听得一聲慘叫自不遠處的林中炸響。

繼而,是一道轟鳴如雷的炸響!

呼!

氣流呼嘯,箭矢傳林,勁風吹的道旁的枯枝嘩嘩作響。

「箭發雷音?!」

楊獄眸光一凝,驟然伏低身子。

一雙泛著微光的眸子頓時望向箭矢炸響之處,他的目力極好,一眼就看到了被射穿了胸腔,整個人都炸成兩截的王生。

以及更遠處山丘林間一閃而逝的人影。

「神箭手!」

楊獄心頭一跳,不假思索的松開了韁繩。

唏律律~

駿馬受驚,長嘶著跑遠。

「他,他又中箭了?」

戒色也看出了什麼,面色微變,也低下了身子。

想了想,又將內袍扯下,在泥漿中一滾,蓋在了光滑發亮的腦門上。

呼!

他剛想說什麼,就听著勁風起落,身前已沒有了楊獄的身影,抬頭望去,就見得草木抖動,去的遠了。

……

「!」

一箭出手,劉文龍面色就是一沉。

射錯了不可破,可怕的是,這一箭,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再難出其不意了。

心中想著,他就看向亮起的篝火處。

除了那斷成兩截的尸體,周遭再無任何動靜,心中不由的一緊。

隱隱間,他有種預感,那小子正在林中某處張弓搭箭,尋覓著自己的蹤跡。

「死了?」

听得慘叫,山丘某處的石婆子等人皆是心頭一震,小心望去,只見篝火處躺著兩截尸身。

「不對!」

賈秋壓低聲音︰

「射錯了人……」

「那小子真有幫手?」

石婆子與尤金發面面相覷。

酷烈隆冬之時的山林夜晚,哪里會有旁人,或許,那小子真有幫手?

「好狠!竟讓同伴做誘餌……」

尤金發心中一緊,不由的低下了身子。

望著四周一片幽暗的山林,不由的有些發毛。

夜幕山林中的神箭手,太過恐怖了,一旦被發現,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只有他有幫手嗎?」

石婆子眼神中閃過猙獰,望向了尤金發。

後者頓時汗毛倒豎︰「婆婆,你……」

「若有差池,汝妻女吾自養之!」

石婆子眸光閃爍,夜色下,顯得無比駭人。

賈秋本想說話,但瞧著這一幕,還是閉上了嘴,他上好過自己上。

「婆婆……」

尤金發汗出如漿,心中大罵,臉上難色閃過,卻也只能咬牙應下。

心中萬分後悔,自己就不該趟這趟渾水。

秦氏兄弟死了,和自己有個什麼關系?

「這該死的老東西……」

但無論他心中如何去想,還是只得硬著頭皮出去,向著那篝火之處潛行而去。

呼!

吸!

劉文龍壓低了呼吸,拉長了氣息,彎弓搭箭,掃視著四周。

他在等,等那石婆子的動靜。

兩方神箭手對峙,最為忌諱的就是有人率先出手,之前也就罷了,那小子不知自己存在,一時發現不了。

現下都有了戒備,誰先出手,就要落入對方的節奏之中。

但讓他驚詫的是,直至那尤金發來到了篝火之前,甚至向著對面潛藏而去,對面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唏律律~

突然,一道長長的馬嘶聲驚動了數方。

尤金發駭的倒退躲閃,劉文龍的面色也是一緊,險些將箭射出。

「想要誘我發箭?」

他心中冷笑一聲,雙眸如鷹般俯瞰山林,掃過那馬匹之時微微一頓,果然不見其上有人影。

「這小子藏的真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劉文龍額頭逐漸見汗。

他不曾將木流弓拉到滿,一是辦不到,二,則是那太耗費體力,可哪怕只將弓拉了三分之一,他此時手臂也有了酸麻。

而就在他松開手臂,準備緩一口氣之時,心頭驟然一寒!

就見得一道人影自樹梢之上一躍而起,猶如蒼鷹展翅,滿月也似的弓弦驟然松開,殺機迸現!

「不好!」

劉文龍心頭一炸,盡在掌握的感覺已經蕩然無存。

這一瞬間,他心中涌起莫大的寒意與危機。

更多的卻還是不解與驚詫!

自己僅僅是松開弓弦這麼微小的動作,他居然把握得住?!

崩!

弓開滿月,箭射連環!

自老樹之上一躍數丈,楊獄衣袍獵獵,雙眸泛著攝人心魄的光芒,他的眼中,山林、溝壑、草石、積雪、乃至于林文龍。

全都縴毫畢現!

「啊!」

又是一道慘叫聲響徹山林。

篝火之畔的尤金發亡魂大冒,瘋狂遁逃,等的心焦一片的石婆子等人心頭也皆是一震。

誰中箭了?!

听得夜幕之中陣陣霹靂也似破空聲,沒有人敢在此時冒頭。

砰!

某一刻,一道人影自灌木叢中跌出,滿身是血,滿是驚懼絕望的向著眾人發出低吼︰

「救,救我!」

轟!

話音還未落地,其人已然重重撲倒在地。

那帶著赤紅光芒的箭矢破空而至,只是一箭,就將其攔腰射成了兩截!

夜色靜謐如水。

石婆子三人卻只覺心頭發寒,只覺那無垠夜色猶如一張惡獸之口,即將擇人而噬!

「你們,不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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