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廢話,先商量商量晚宴該如何行事。」
江宴並未急著答復,提步走到書架前,伸手拿下一本極薄的書,遞過去。
「《障眼法三十六計》?」
謝長魚木然的念道,心覺這名字看起來好熟悉!
「就用障眼法,你照謝長微的意思,放毒便可。本相正好借此機會將謝長微派來的暗線拔掉。」
江宴話落,抬眸看向謝長魚,解釋道︰「這是御前郡主十三歲寫的書,我覺得書中的內容很有見地,適合你用。」
「……」
謝長魚嘴角抽搐,翻開書冊,第一頁上面還畫了個美少年,不忍直視啊!
立馬合上書︰「想不到丞相大人還有這種……癖好?」她忍住了想要打人的。
當年,軒轅冷對謝長虞極為嚴苛,令其寫出一本《三十六計》觀後感,謝長虞絞盡腦汁才寫出這本書,還沾沾自喜取名為《障眼法三十六計》,當夜她還帶著這本書跑去跟陸文京炫耀,二日交作業時卻不見了。
軒轅冷大怒,以謝長虞懈怠、不思進取為由,罰謝長虞關了三天小黑屋~
弄了半天!當年這書竟然是江宴偷走的!
謝長虞是如何都想不到,當初唯唯諾諾的小書童背地里膽子這麼大……
他到底怎麼想的……偷了自己的書竟留了這麼多年。
書冊還很新,一點都不像留了七年的模樣。
江宴背對著謝長魚,溫聲道︰「因為首頁上畫的是一個小書童,本相看著畫的挺好,便留了下來。你……好生保存,若下回本相問你要書,你拿不出來,本相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用溫柔的語氣說著最重的話,謝長魚心里沒有觸動是假的。
「听說你是少年時期才回到盛京的,在那以前,你,到底經歷過什麼。」
這樣的風光霽月的人怎會被關在牢籠,被當成奴隸販賣……
謝長虞不是沒查過,她不敢去查的,因為那年,鎮北王趙允康全族被滅,西北的子民被大量屠殺,一路北逃,逃到盛京的難民數以萬計,大半在途中因缺糧斷水而死去,剩下的被收押做了奴隸,于上層圈子販賣、殺戮。
江宴必定是從西北來的。
一夕間,他改頭換面成為江府的嫡長子,破繭成蝶。
這個秘密,謝長虞沒有與任何人說,連陸文京也不知道。
「不論經歷過什麼那都是過去式了,你我該把握當下。」江宴抿唇道︰「先去梳妝打扮下,今夜的宴會,你妹妹謝靈兒也會來,听說她搶了你的前……未婚夫,依照你的個性不好好氣氣她,恐怕心里不好受的。」
她莞爾一笑︰「不想,你這般了解我。」
……直到門落,江宴緩緩轉過身,望向窗外那道身影。
他想,他們二人應該很快就要攤牌了。
「叩叩叩!」
玄乙與玄音站在門外。
江宴面色頓生冷氣,沉聲道︰「進來。」
……
謝長魚走出北苑後,心跳依舊不得平靜。
她大腦里只有一個問題,江宴會不會看出來了,看出她不是謝長魚,而是謝長虞。
「夫人。」
思緒猛然打斷,謝長魚抬頭看向帶頭的頭發花白的老人,老人身後跟著二十名宮婢。
謝長魚一眼認出這是尚宮局的珍尚宮,她掌管的司制房專為皇族的妃嬪公主量身制作華服,訂制珠寶與妝容。
宮中人稱珍尚宮。
謝長虞前世習慣稱其為珍嬤嬤。
珍嬤嬤是宮里的老人了,七十歲的高齡,也算是看著謝長虞長大的。不知為何,謝長虞打小就對珍嬤嬤有親切感,珍嬤嬤也對謝長虞極好。
她在宮中擔任女官,五十年的資歷,連長公主軒轅冷與歷治帝都得對珍嬤嬤禮讓三分。
有好多次,長公主在皇宮教訓謝長虞,珍嬤嬤看到了總會上來為謝長虞求情的。
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的故人再次出現在眼前,那種久違的親切感無法言喻。
「夫人?」
「您是?」謝長魚回過神,裝作不認識來人。
珍尚宮慈祥的臉上浮現一抹端莊的笑容︰「忘了介紹,老奴是尚宮局的珍尚宮,前來相府,是應了相爺來給夫人定制晚宴的宮裝。」
江宴……竟然能將珍嬤嬤請來。
謝長魚掩飾住眼中的復雜︰「原來是尚宮夫人,是小輩無禮了。」
珍尚宮眼中流露出些微詫異,短暫的詫異後,心笑,傳言不可信,這孩子看起來是個知書達理的。
她扭頭一個眼神,後面兩列宮婢便知道做什麼了。
「夫人,請這邊走。」
……
北苑書房,氛圍已不能用緊張來形容。
玄音雙膝跪在地上,狠狠扇向自己的臉,淚流兩行︰「主子,屬下知錯了,您要屬下死也好,玄音求您不要趕我走。」
玄乙站在一旁,面容蒼白,他來前剛受了五十鞭笞,還要拖著重傷將玄音帶來問罪。
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目光如炬,英俊的面容被暗光遮掩。
「本相給過你機會了,但你並未珍惜。」
江宴未曾有絲毫動容,他心知玄音留不得,慶雲閣容不下,也留不起這種人。
玄音不敢置信,主上竟對她這般無情,她不認為自己犯了錯,不就是排擠一個侍妾嗎?她有何罪?
「為什麼?」玄音質問︰「我們年少相識,在慶雲閣伴你左右,多年情誼難道還比不上才進門幾個月的謝長魚嗎?」
「玄音!!!」
玄乙目眥盡裂,玄音瘋了嗎?怎敢逾越主上這般說話。
江宴抿唇道︰「不要以為這些年本相不知你在慶雲閣都干了什麼。玄音,本相要你銘記于心,謝長魚,你不準動!」
「玄乙,將她武功廢掉。」
江宴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將玄音的底氣擊潰。
「玄音知道了,玄音的命是您救下的,武功也是您教導的。此生入慶雲閣無悔……卻心有不甘。」玄音雙目無神,重重磕頭。
她知道,這回沒機會了。
從來,都是她玄音高估了自己在江宴心中的地位。
玄乙顫抖著手,閉上雙目,遲遲沒有下手。
「玄乙,主上讓你執行命令,動手罷。」玄音苦笑。
「對不起了,玄音。」
北苑,從書房傳來女子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