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司徒弼,楚衣想到席間南笙的舉動。
她像是在刻意提防著什麼一樣,不止是那些婢女,甚至與她一同前來的陳國官員,都未曾靠近。
身邊的那名侍女,宛如銅牆鐵壁一般,將每一個想要靠近南笙的人都拒之千里。
反倒是對他沒有絲毫戒備。
這很奇怪。
從王為匯報的消息中,也沒有關于她身邊那名侍女的絲毫信息。
此人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過去的經驗告訴他,越是沒爹沒娘的人,越危險。
因為他們很有可能是穿越者。
越是來歷神秘,刻意隱藏的人,身上的秘密越多。
這樣的人,可能自帶滿級,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楚衣,你在嗎?」
門外溫柔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媚意,如黃鶯出谷,直擊人心,清脆嘹亮中卻又婉轉柔和。
上都城中,與他接觸過的女子不過兩指之數。
羽裳是絕對不會如此嬌做。
那麼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楚衣心中好奇,這麼晚了,這位名聲響徹天下的百花公主究竟要干什麼。
難不成要與他來一個徹夜長談?
深入了解?
「天色已晚,公主有事,還請明日再談。」
「事關緊急。」
楚衣猶豫一番,還是走過去,將門打開。
畢竟事關兩國,萬一出現差池,他可不想擔這個責任,對周天南也不好交代。
入眼卻是……
幾縷頭發散亂的趴在紅撲撲的臉上,頭上扎著一個很是隨意的發髻,一襲絲質睡裙,並沒有顯得很臃腫,反而有些小家碧玉之感。
身上的冷艷完全不見。
多了幾分嬌柔,嫵媚。
「這是?」
楚衣皺起眉頭,下意識後退兩步,對著想要走進屋中的南笙說道。
「公主有什麼事,還是外面說吧,房中有些亂。」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半夜的穿成這樣來找他,典型的夜班貞子,絕對是鬼。
他對羽裳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不會被美色所惑。
鴻臚寺作為接待外賓的地方,裝飾自是不俗,畢竟門面上還是要有大國的氣象。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寺中的花園距司徒弼為楚衣安排的房間,僅有一牆之隔。
兩人漫步園中,周身充斥著花朵香甜的氣息。
「公主不知有何事?」
「良辰美景,皎皎月光,你不覺得自己太掃興了嗎?」
「呃……」
楚衣無奈至極,合著您老沒什麼正事,溜我玩呢。
阿西。
這一天累死累活,到了晚上也不消停。
「那如果公主沒事的話,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若是我在上都出事,難道王爺能負的了這個責任嗎?」
不得不說,南笙的話對楚衣的殺傷力十足。
或許正是她看到了一這點,才一直接觸楚衣。
可這個女人給楚衣的感覺不是很好,雖然不是那種宛如毒蠍的危險,但卻是一種水滴石穿的折磨。
明明知道自己會死,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
身體與心靈的雙重摧殘。
消磨意志,從而徹底摧毀人心中的防線。
南笙的每一個舉動都像極了水滴酷刑。
「百花公主,我想你的安全不需要我來保證,一直盯著我的人,想必早已經用她手中的飛鏢,瞄著我身上的所有要害。」
「此刻莫說是別人,就算是與公主挨得如此之近的我,恐怕也做不了什麼。」
南笙听到楚衣的話,臉上並沒有過多驚訝的表情。
可心中已然泛起驚濤駭浪。
來到大周之前,她查過楚衣的生平。
自然知道楚衣駐守邊關十載,武功極高,但沒想到竟能如此輕易的發現她安排的人。
對于自己的人,南笙自然有了解。
整個天下,能與其匹敵的不過一手之數。
這其中絕不包括楚衣,可現在她要改變這個想法了。
「王爺恕罪,南笙不是有意冒犯。」
她揮揮手,一名女子幾個閃身來到她身邊,正是日間伴在身旁,寸步不離的侍女。
「你先退到一邊,我與南和王有話要說。」
那女子點點頭,退至一邊,隱與黑暗之中。
楚衣面無表情,但心中有些慶幸。
他剛才說那些話,只是試探。
那侍女一直跟在身旁,偏偏南笙單獨來找他的時候消失不見,這擺明了就是在給他挖坑。
一試之下,果然奏效。
「我希望王爺能夠勸說大皇帝,兵發前唐!」
「前唐?」
南北素來不睦,奈何大周實力強大,南方四國不得不為保全自身利益,聯合起來,共同進退。
四國的關系已經百年有余。
為何此時南笙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她並不是代表四國而來?
「公主為何會認為我有這個能力,勸說陛下兵發前唐,要知道,這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僅憑你的只言片語,我便去做這個說客。」
「更何況,你是如何認為我作為一個閑王,能夠幫到你。」
南笙微微一笑,雙眼微眯,如空中的月牙。
溫婉動人。
「若王爺真是一個閑王,大皇帝為何派你來接待我。」
「因為我閑啊!」
從邏輯上來說,楚衣認為並沒有什麼問題。
他才不管周天南是怎麼想的,他只是為了完成任務。
哄周天南開心,然後高高興興的迎娶羽裳,過浪跡天涯,沒羞沒臊的日子。
「楚衣,你是成心的吧!」
看到楚衣滿臉疑惑的表情,南笙有些薄怒。
從小到他這是他第一次求人,沒想到遇到楚衣這麼個無賴。
這張看上去有些帥氣的臉,在此時怎麼就那麼的討厭。
「明日,陛下便會在宮中宴請各位使臣,包括公主大人,有什麼話,公主可以在宴席上講。」
「我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出來的話,今夜還找你干什麼。」
南笙有些急了。
來訪的使臣中,不止有陳國的官員,還有其他三國的。
他們借著陳國訪周的機會,混入其中,探听消息。
這已經是四國的一個傳統,都默認對方在自己的使臣隊伍中安插眼線。
大周對于這一點也早有了解,司徒弼自是知道。
唯有楚衣,才通過南笙剛剛得知。
四國一團和氣的面具下,掩藏的都是丑惡的嘴臉。